“谢郬,谢郬。”
蔡氏跑进偏院后,看见谢郬站在墙边,赶忙唤住她,谢郬只得站在原地,静静等着看她想说什么。
“别愣着了,快过来!”蔡氏召唤。
谢郬不明所以:“何事?”
蔡氏气急败坏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叠银票塞到谢郬手中,谢郬不明所以看着手里这些至少五万两的钱,怀疑蔡氏中邪了。
“拿着这些银票赶紧走,回边关去找你爹。短时间内别回京城。”蔡氏不间断的说出这么几句,弄得谢郬更丈二摸不着头脑。
将银票还给蔡氏:“我不要!我不回边关了!”
蔡氏急得跺脚:“不行,你一定要回!哪怕回边关待个一两年再回来,现在你不能待在将军府里了。有人要抓你!”
谢郬蹙眉:
“谁抓我?”
蔡氏急得团团转,让婆子们去院门守着,她把谢郬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她:
“是我,我糊涂。上回让你参加暖冬宴,其实不是让你打马球,是为了让韩郡太妃相看相看你,她有个儿子,叫韩天宝,就是昨天打伤你的那个傻子,我,我之前想把你跟那傻子凑一对,可我后悔了,昨天下午我就去了忠勇郡王府,我跟韩郡太妃说了作罢,可韩家不愿意,她说这两天就要来提亲下聘,我拦不住她,只能让你先离开避避风头。”
蔡氏一股脑儿把心里的算盘全都说了出来。
想到昨天她去忠勇郡王府时韩郡太妃那强势的样子,蔡氏想了一夜,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掉进了坑里。
韩家是龙潭虎穴,如果谢郬真被她推了进去,这辈子都脱不了身。而蔡氏也终究要背上害人的罪名,蔡氏怕了,良心发现了。
所以今早她赶紧命人去银号取了一些自己的私房钱拿来给谢郬,就是想让谢郬离开京城避风头。
“听清楚了吗?”蔡氏问谢郬,把银票重新塞回她手里:“韩家不是好惹的,韩郡太妃霸道的很,她属螃蟹的,抓到人就绝不放手,几年前她看中一个刘家的小姐,她非要人家当媳妇儿,后来刘小姐不从就给打死了。你别不相信,快走!”
就在这时,外面的婆子进来传话:
“夫人,巷子口说是有一队吹吹打打的提亲队伍朝着将军府来了。”
蔡氏一拍脑门,懊悔不已:“不是说要两天?她骗我!”
昨天韩郡太妃故意跟蔡氏说两天后来提亲,谁知道今天就来了,这是想杀蔡氏一个措手不及吗?
蔡氏推谢郬往后墙去:
“你翻墙走!快走!”
谢郬一把推开蔡氏,将银票甩在她身上,径直往前院正门走去。
蔡氏看着撒了满地的银票,完全不知道谢郬想干什么。
谢郬来到将军府正门,见好些门房都在门后看着外面,而外面唢呐吹吹打打十分热闹的样子。
谢铎和谢苒也听见动静赶过来,谢铎冲到门房那堆人中往外看,边看边问:
“怎么回事?谁啊?”
门房七嘴八舌的回答:
“那红箱子上好像写的是忠勇郡王府。他们家不是只有一个傻子了吗?给谁提亲的?提谁的亲?”
谢郬拨开人群,下令道:
“开门。”
蔡氏小跑过来,老远就喊:
“不许开!不许开!”
谢铎和谢苒看见蔡氏,两人一同迎上去,谢铎今日休沐,早上起来在演武场练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穿的还是练功服。
“娘,怎么回事儿啊?”谢铎隐约察觉到不对。
昨天韩天宝在街上袭击谢郬就很奇怪,但没深想,今天韩家就来提亲,要说没联系,谢铎第一个不信。
蔡氏推开他,想去拉谢郬的胳膊,被谢郬闪开。
既然门房不开门,谢郬就自己开。
将军府的正门终于打开,外面那大红一片片映入门内人眼帘,大大小小的红绸箱子,从将军府大门延伸到门前巷子口。
周围邻居纷纷上前观望,在问这是谁家提亲这么大阵仗。
热闹的唢呐在门前不断的吹,下聘的队伍中间有四人抬着一张挂着红绸的竹椅,竹椅上坐的正是韩郡太妃,而她身旁站着的那个像小山一样高的憨子,正是昨天在街上纠缠谢郬的那个。
看见从将军府出来的是谢郬,韩郡太妃似乎更满意了,一抬手,唢呐锣鼓声就此停下,拍了拍竹椅的边缘,抬椅子的人便抬着她上前,韩郡太妃与谢郬平视,近处将谢郬打量了几眼,越看越满意。
昨天在街上试过这姑娘的身手,确实很不错,若能娶回这样的儿媳,韩家说不定能有后。
“谢大姑娘,我是来提亲的,你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吧。”韩郡太妃对谢郬说。
谢郬冷面以对:
“提什么亲?我他妈认识你吗?趁老子没发火之前,带着你这些东西麻溜的滚——”
谢郬的一番豪爽发言让周围的人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这,这家姑娘说话也太野了。
而将军府这边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暗道不愧是边关长大的大小姐!
韩郡太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想到自己好脸相待,换来的是谢郬的恶语相向,当即也不装了,冷哼一声:
“自古儿女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嫡母已经将你许配给我家天宝,今日我便是来下聘的,你好生收下,我们皆大欢喜,你若不收,那对不起了,今日便是捆也要把你捆回我韩家去。”
谢铎和谢苒震惊对望,谢铎质问惭愧低头的蔡氏:
“娘,她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把……您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
蔡氏被儿子骂了也不敢申辩,上前对韩郡太妃说:
“我昨日已经上门取消了,你,你休要耍赖!”
韩郡太妃冷笑:
“我耍赖?你要脸否?婚事是你要定的,我府上为这桩婚事准备了这么多天,你一句取消就算了?当我韩家无人可欺吗?”
蔡氏还想争辩,就听谢郬从旁说道:
“老太婆,你凭什么觉得她答应了,我就会嫁去你们家?”
“几年前,刘家那小姐宁死不嫁就被你家打死,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怎么着,只要跟你家提了这事儿,不是做你家的人就是做你家的鬼吗?你家开地府吗?还收不收人?要收的话,怎么不把你这黑心黑肝的变态老太婆给收了去?”
谢郬生气的时候怼人还是很毒的,什么礼仪尊卑,尊老爱幼,在她生气的时候统统不好使。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你这性子,嫁去别家也是祸害,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又何妨?”
韩郡太妃嚣张的说。
多年前刘家的事情让她憋着一口恶气,明明就是刘家的人自己开口要把闺女嫁进韩家,临了却反悔了,她让天宝把刘小姐抢回郡王府,打算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那刘小姐死都不肯,被天宝随手推了一把就撞死了。
那之后,刘家居然还敢去告她。
也不看看韩家是什么人家,就算没了有用的男人,可祖上的功业顶在头上,便是当今陛下也不敢拿韩家如何。
多年后,蔡氏主动找上她,韩郡太妃生怕当年之事重演,这回她学聪明了,准备好聘礼直接下聘,下了聘人就是她家的,管谢家接受不接受。
反正谢远臣也不在,等他从边关赶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洞房都入了,一切既成定局,谢远臣能怎么样?
谢铎上前把谢郬拉到身后护着,说道:
“韩郡太妃,做人得讲道理。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我长姐不愿嫁给你那傻儿子,你们想硬来抢婚的话,就从我谢铎的尸体上踩过去!”
韩郡太妃意外谢铎居然护着谢郬,照蔡氏说的,谢郬自小养在边关,跟谢家的嫡子女不熟,没想到这小子这般有血性,护着个并不是一起长大的庶长姐到这般地步。
“谢三公子,不是老身瞧不起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我们家天宝撂一回的,劝你别不自量力。”韩郡太妃如是挑衅。
谢铎毫无惧色,驱身上前:
“那便试试。”
蔡氏在后头喊他:“铎哥儿你回来!”
谢苒也担心不已,可想着家里就谢铎一个男人,若谢铎不上,还有谁能护着谢郬呢。
谢郬看着谢铎不惧的背影,五味陈杂,追上去按住他肩:
“得了吧。指望你,不如指望我。”
谢铎知道自己武功不济,暗恨自己不成器,对谢郬说:
“那我俩一起。总归今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韩郡太妃在斟酌要不要继续闹下去,毕竟谢家不是刘家,若是能一举把谢郬抢回府也就罢了,横竖是个庶女,谢家不会为她多加报复,可若是谢铎从中阻拦,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是谢家这辈唯一的男丁,又是嫡子,怕是谢家不会善罢甘休。
可若就这么走,她不甘心。
正要让儿子上前试试的时候,就听见将军府门前巷子口传来一阵马蹄纷踏的声音。
只见两队骑兵,加起来三四十人,左边一队身着大理寺官服,由大理寺少卿符延东带队,右边一队则是禁军官服,由禁军统领周放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