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是半大的孩子,相依为命在这腌臜地夹缝生存。
高玥三个月前定是知道拓跋延和拓跋阐出使礼朝,拿他做筏子要求礼朝释放俘虏,他清楚礼朝不会为了他这早已不在人间的高家子孙退步,而礼朝若是不退步,那他还焉有命在。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没命,在死之前,要给焉离姑娘寻一条高枕无忧的路。
他算得很好,眼光也准,忽尔德乐还算是个好男人,至少绝对是焉离姑娘这种身份能找到的最好选择。
【真没想到,高茗那般自私龌龊,生的儿子却有情有义。】
【可惜沦落他乡,明珠蒙尘。】
高瑨忽道:“不会蒙尘!”
焉离姑娘不知高瑨为何忽然说这么一句,愣愣看着他,高瑨转过头对她问:
“你告诉我他在何处,我要带他回去。”
谁知,焉离姑娘却是摇头:
“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段时间,他都是神出鬼没,有时候半夜出现,有时候几天不见人,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他的事。”
“那你们怎么联系?”谢郬问。
焉离姑娘摇头,就在高瑨和谢郬以为线索要断的时候,焉离姑娘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有一天夜里他回来,身上穿的那身衣裳我见过。那是二皇子府上奴仆的衣服。我们楼里有几个姐妹,曾经被送到二皇子府去招待客人,回来衣衫不整,外头披的就是送她回来那些奴仆的衣裳,我那时负责照顾她们,亲手洗过,所以不会认错。”
名门府邸都会有要求府里伺候的奴才穿统一服装,这样既整洁美观,又能叫人一眼认出,省得各家仆从在外产生不必要的摩擦给主子惹事。
【怎么还有二皇子的事?】
【高玥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在官府搜捕的状态下,在多重身份中切换,帮焉离姑娘铺好未来人生道路之后,他又把目标放到了二皇子身上?】
【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啊?】
对于谢郬心中的疑问,高瑨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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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翻身上了焉离姑娘水榭的屋顶,走之前,谢郬亲自动手,用茶盘在焉离姑娘的额头上重重敲了一记,血流如注,谢郬制造伤口是行家,保证看着留学多,伤口重,但实际没什么要紧,养好了连疤都不会留。
这也是为了帮焉离姑娘完成细节上的问题,老色鬼死了,她要指认是阿石莽杀的,身上要是一点采都不挂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她这样满头满身是血的跑出去喊人,那些被老色鬼驱赶得远远的侍卫们跑过来一看,当即问她怎么回事,焉离姑娘把早就想好的词背了一遍,让侍卫们赶紧去追凶手。
后面的事情,就看焉离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谢郬和高瑨等到水榭周围起了大动静,才不得不离开,回到舞阳居的街面主楼中与苏临期他们汇合。
苏临期他们在位置上焦急的等待,因为就在刚才他们看见好些舞阳居的护院纷纷往后院涌去,显然后院肯定出了什么事。
生怕是高瑨和谢郬暴露,苏临期刚和大伙儿商量过,说再等一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回来,他们就离开舞阳居,回茶行等候。
不是他们不救人,而是对高瑨和谢郬的功夫有信心,那两人就算被发现行踪,凭他们的身手也一定可以脱身,人多了反而对他们来说是牵制。
事实证明,苏临期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舞阳居的护院们涌向后院之后没多会儿,高瑨和谢郬就勾肩搭背的回来了,仍旧是那副离开时的醉样。
见两人没事,苏临期等也就放心了,他说:“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先回去。”
高瑨颔首,搭着谢郬的肩膀起身,谢郬嫌弃的将他往旁边推,正推拉着,忽然高瑨发出一声疑惑:
“咦?他怎么在这里?”
所有人顺着高瑨的目光看去,谢郬一眼就看见高瑨说的人是谁——拓跋延!
拓跋延像是刚从舞阳居大门进入,在客似云集的一楼大厅左右环顾,像是在找什么人。
谢郬果断让所有人都往后退,借着楼上的人流遮掩住。
果然拓跋延找完一楼,发现没有他要找的人,就把目光放到周围二楼、三楼……仍旧没有他要找的人后,他才垂着脑袋,愁云惨雾的往舞阳居后楼寻去。
等他走了以后,谢郬一行才敢露脸,纳闷问:
“他来这里干什么?不会也是来买焉离姑娘初夜的吧?”
高瑨搭着谢郬的肩膀,往拓跋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令道:
“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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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谢郬对拓跋延出现在舞阳居的事情越想越奇怪,于是便开始跟高瑨用‘心’交流:
【拓跋延应该刚回北辽没多久吧。】
【他被你风风光光,用最高使团仪仗送回北辽,照理说他现在在北辽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啊。】
【可他怎么还有闲心逛瓦舍青楼?】
高瑨摇头:“不知。”
队伍中没人说话,高瑨突然来了一句‘不知’,其他人都觉得奇怪。
“高校尉,您说什么?”小赵问。
高瑨回道:“哦,突然想到些事情,没什么的。”
【演技可以啊!】
【还挺能装。】
闻言,高瑨冷冷瞪了谢郬一眼,谢郬不甘示弱。
高瑨低声开口:
“北辽的几位皇子各有势力,大皇子拓跋阐如今已死,若说今后能继承汗王大统之人,似乎就剩下二皇子拓跋钊、四皇子拓跋邻和六皇子拓跋延。”
苏临期回道:“是,但据说四皇子的支持者不多,因此真正能角逐汗王的就是拓跋钊和拓跋延了。”
谢郬说:“那拓跋延此番顶着通敌卖国的嫌疑回来,二皇子拓跋钊岂非要高兴坏了,平白重创了他最强劲的对手。”
高瑨摇头:“未必。拓跋延深受汗王信任,只要汗王不怀疑他,其他人再怎么进言也不会真正动摇他的根基。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过,北辽的下一任汗王是谁做,不是眼前就能看到和决定的,比起这件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高瑨更担心的是高玥。
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高玥聪明过人,心思缜密,他若愿意花心思在自救这件事上,说不定早就脱险了。
可他没有竭力自救,反而跟北辽皇室那边牵连不断,如今还可能去了二皇子拓跋钊的府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25章
谢郬一行回到茶行, 将他们在舞阳居得知的事情说与众人听,老张闻言不禁感慨:
“这位小殿下……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有情有义。”
其实老张收到朝廷的旨意, 说让他们配合营救多年前被先太子送到敌国去的小殿下, 老张心里多少有那么点不情愿,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天家皇室的两代恩怨, 做好了没人夸,做坏了直接杀。
现在知道这位小殿下虽被亲爹陷害抛弃, 孤身滞留敌国, 却也罕见的没有长歪, 老张心里头那点不情愿总算缓解了些。
“照你们说, 小殿下如今又混进北辽二皇子拓跋钊的府上了?”小赵问。
高瑨点头:“还不确定,姑妄听之。”
苏临期说:“若是真的就很麻烦。”
二皇子府邸不是舞阳居这种地方, 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
谢郬提议:“要不我们夜探一下?”
高瑨拒绝:“我们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探也没用。”
“对,这里是北辽, 冒险之事要三思而行。”老张说。
“好了,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明日再想办法。”高瑨发话后, 众人便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高瑨跟谢郬一起, 想就这样跟在她后面进房, 被谢郬抬脚拦住, 双手抱胸, 好整以暇看着他, 希望用眼神将某人给臊走。
“我想跟你睡。”
某人非但没被谢郬给臊走,反而更加直白。
谢郬深呼吸控制情绪:“开什么玩笑?”
高瑨试图打感情牌:
“我们路上不都睡在一处吗?我不靠着你睡不着。”
谢郬无情拆穿:
“路上靠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也算睡一处吗?”
“怎么不算?”
高瑨说完,便伸手去推谢郬, 被谢郬肩膀一闪避过,顺势抬脚踢出,高瑨为了躲避谢郬的攻击,只能往后退,他这一退,就给了谢郬迅速关门的机会。
再想推门,就听见门后传来门栓落下的声音。
“无情。”
高瑨在门外发了一句牢骚,失望转身回到自己隔壁的房间。
谢郬洗漱过后,刚躺到床上大大松了口气准备休息,就听见隔壁传来几声敲击墙壁的声音。
他们睡的小院在茶行的后面,看着房间挺多,其实都用木头板子隔开的小房间,隔音什么的几乎别想,所以就在床侧的敲墙声,谢郬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干嘛?】
【大晚上不睡觉叫魂吗?】
谢郬在心里抱怨,不用开口说一句话,隔壁就能给出回应。
“你多说点话,我听着睡。”隔壁传来这么一句。
谢郬忍不住冲着房梁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