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当故事机了不成?】
【我要不要给你讲两个睡前故事听听?】
隔壁传来:
“好!”
【好你妹!】
【我又不是你娘,讲什么睡前故事……】
谢郬抱怨了一句后,便将身子转向外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而隔壁也再没声音传过来。
那边没声儿了,谢郬反而睡不着了,侧耳倾听好一会儿,依旧没声音。
谢郬突然惊觉自己刚才好像提了他娘,高瑨的娘是被先帝囚禁在冷宫郁郁而终的,到死也没等到再见儿子一面,当然高瑨也没赶上见他娘一面……
【喂。】
【你睡了没?】
【高瑨!】
【没睡回我一声。】
谢郬在心里呼唤他,不自觉又把身子转了回去,还不由自主往里床挪了两寸,就为能更清楚的听见隔壁的声响。
两声不同于刚才的轻敲传来,谢郬没由来松了口气,认命说: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水平不行,讲不了故事。】
“讲讲你小时候吧。”隔壁传来这么一句。
【我前世欠你的!】
【行,给你讲。话说我小时候……】
谢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他讲自己小时候怎么凭实力在武威军营家属区作威作福,成为那帮小屁孩老大的光荣事迹。
讲到后来,谢郬眼皮子直打架,高瑨有没有被她讲睡着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成功把自己给讲睡着了。
躺在隔壁床上的高瑨渐渐听不到谢郬的声音,知道肯定是睡了,他的目光在木板墙壁上描绘着她的睡姿,眉头紧蹙,闭上了双眼,脑子里想的全是明天要如何去拓跋钊的府上探查高玥下落之事。
**
第二天一早,高瑨的房门边被人敲响。
他早就醒来,盘腿坐在床沿静心打坐,耳中就听见门外传来:
【起来没有?】
【开门!】
【有事商量。】
高瑨穿着单衣去开门,让已然穿戴整齐的谢郬进门,她手上还拎着些早点,高瑨问她:
“起得够早的,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谢郬递给高瑨一张咸脆的硬饼子,说:
“大定府的早点没有京城多,你讲究着吃点儿。”
高瑨见她殷勤,不禁问:
“你这突然体贴,我有点不适应。”
谢郬说:
“昨儿说要给你讲故事,没讲两句就睡了,一夜好眠到天亮。”
高瑨掰了块饼子,问: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谢郬坐到他身旁,说:
“我早上醒来以后想了想,咱们对拓跋钊府上的事情不熟,可以抓两个熟的人出来问呀。”
“抓谁?问什么?”
高瑨见谢郬嚼饼子费劲,给她倒了杯水,让她边喝边说。
“问拓跋钊府上最近进了什么人。”谢郬喝水顺了顺,放下杯子继续说:“你想啊,拓跋钊的府上不比舞阳居,仆从管理定然十分严格,每个进去的人都有记录,咱们只要抓两个管事,让他们将最近进府的人物特征都说一说。”
谢郬说完,默默等待高瑨的意见。
高瑨伸手将她嘴边的饼屑捏掉,问:
“你知道高玥如今的外形特征吗?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
谢郬想了想:
“让……焉离姑娘来问,她总知道吧。”
高瑨摇头:
“她如今一脑门儿的官司,怕是分不出身来。”
谢郬想想也是,拓跋丈死在她的水榭里,就算不关她的事,这段时间也会被官府严密监视,确实没法出来帮他们。
“那怎么办?”谢郬问:“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高瑨说:
“我在下旨让礼部、鸿胪寺出使臣送拓跋延回北辽的时候,还另有一道密旨,我让他们将人送到后,不必急着回礼朝,以商议和亲为由留下拖延二至三个月,所以此时礼朝的使团还在大定府。”
谢郬没想到高瑨还有这么一手,忽然愣住:
【等等。和亲?】
【和谁的亲?谁和亲?】
两人四目相对,谢郬迅速避开好奇的目光,故作轻松道:
【没事没事,谁愿意和亲都可以。】
【我没别的意思。】
【不是想问是不是你要和亲。】
【我是说,你可以和亲,别人也可以……】
【哎呀,我真没想问……】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谢郬心里越是想表现镇定,实际就越慌乱,乱得她都有点语无伦次,把心里那么点小心思都暴露出来。
谢郬懊恼不已埋头吃饼,希望能用食量掩盖此刻的尴尬,结果因为嘴里咬了太多饼,嚼不烂,就那么给噎着了。
高瑨见她不要命的往嘴里塞饼子,就知道肯定得噎,早就做好准备,伸手将谢郬下巴托起,亲手将她刚塞进嘴里的饼子给抠出来大半。
“我都没说完,你在那紧张什么?”高瑨无奈,将水杯送到谢郬唇边,让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见她慢慢把干巴巴的饼子顺下去后才放心。
谢郬刚缓过气就迫不及待解释:
“我没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高瑨却用一副‘别说了,我都懂’的深情眼神盯着她,盯得谢郬欲哭无泪,指天举誓: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说,随便谁和亲,我都不在乎。”
高瑨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知道。”
嘴上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谢郬崩溃:
“你不知道。我真不是在乎这个。”
高瑨继续哄骗般的口吻:“好,我没说你在乎,你多潇洒呀,是不是,才不会在乎这些,我懂的。”
谢郬叹气:
【明显你不懂。】
【你就是误会了。】
“我懂,我没误会。”说完便用满满的宠溺目光看着谢郬。
谢郬扶额,不想说话:
【还解释不清楚了。】
【算了,随风去吧。】
“你继续说,你要跟谁和亲?”谢郬接受被误会的现实问,然后发现措辞还是不对,解释说:“不是,我不是问你……”
高瑨打断她:“没有谁要和亲,我只是为了让使臣们有个正当理由留在北辽才故意让他们这么说的,要不然他们送了拓跋延就得回去了,待我们潜入之后不就少了帮手。”
这么一解释,谢郬才有所了解,于是更加懊悔自己那比嘴勤快的脑子了。
“哦,原来你留了后路,来的路上你怎么没说?”谢郬问。
高瑨将吃了一半的饼子放下,斯斯文文的擦了擦手,回道:
“让使团留在大定府是以防万一,没想真用到他们就没说。”
“是啊,若是高玥在民间,使团就用不上,可如今他到了二皇子府,贩茶商人的身份接触不到皇室,还真得依靠使团的人才行。”谢郬说道。
“嗯。”高瑨拧眉沉思片刻,忽而扭头对谢郬问:
“现在你总不怀疑我要找人和亲了吧?”
谢郬眉心一突,竭力解释:
“这事儿还没完了是吗?我再重申一遍!”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要不要跟人和亲!”
“你是自由的。愿意跟谁在一起都成,我没意见。”
“真没意见!”
高瑨但笑不语,用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近乎炸毛的她。
“……”
谢郬选择转身离开这个让她蒙受不白之冤的尴尬之地。
**
高瑨将大定府中有使臣的事情说出来后,老张当即表示:
“武威军跟鸿胪寺倒是打过一些交道,也不知他们这回来的是哪位大人,我过会儿便乔装去会会他,人多一些总好商量。”
高瑨说:“他们所在的驿馆附近定然有人监视,你不能去。”
老张想想也对:“那怎么办?”
“我待会儿写个字条,找人悄悄送进驿馆中,让他们乔装到茶行来。”高瑨已经做好决定。
老张对高瑨的身份十分好奇:
“高校尉,你到底是谁家的衙内,礼部和鸿胪寺的大人,少说也得从三品,正四品吧,你竟能呼之即来?哎,令尊真姓高吗?可朝中没几个姓高的公爵侯爷,难道是什么王……趁此机会,你干脆与老张我说道说道,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就别瞒着了。”
老张都好奇一路了,谢郬、苏临期、苏别鹤和周放,好像个个都知道这个高校尉的身份,就老张和其一干下属蒙在鼓里,便想趁着他召见礼部使臣的机会,将他的身份问个分明,待以后回朝也好有个说头。
谢郬和苏临期他们对视一眼,很想提醒老张别问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还是多点神秘,少点追根究底比较好。
毕竟这一路,老张可没少抱怨‘高校尉’的纨绔习性,深以为耻来着。
“我就姓高,单名一个瑨字。”
高瑨直言,他开始隐瞒身份,主要是担心老张谏言,不敢让他亲身潜入北辽冒险,现在他已然来了,便没有隐瞒的必要,再说过会儿与礼部、鸿胪寺的人见了面,他们都认识高瑨,想瞒也瞒不住。
老张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