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们想得美。”韶音不服气地道。
屋中笑声连连,气氛活泼欢快,令赵渊辞的脚步顿住,站在屋外,忽然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去山顶上一个人吹冷风,是很傻的举动。
待在家中,陪妻子玩游戏,吃吃茶,用用点心,舒舒服服地坐在榻上,难道不好吗?
他听着屋里传来的笑声,透过窗子,看到妻子清澈、快乐、毫无阴霾的双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她总是如此,他待她好也罢、坏也罢,她都不介意,自有她的活法。
她不为他伤神,不为他难过,究其原因,是她心里没有他罢?
赵渊辞苦笑着摇摇头。他实在不知如何去做,才能俘获她的心。他已经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好在,他们看上去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琴瑟和鸣,连表妹都如此说。真不知是讽刺,还是其他了。
*
转眼间,入了冬。
第一场雪下来,是在午后。韶音午睡醒来,就听到小丫鬟禀报:“主子,外头下雪了。”
她兴冲冲穿戴好,走出屋门,站在院子里,伸手接雪花。
凉凉的,但是有趣。
“拿伞来。”她吩咐道,“咱们给老爷送伞去。”
琴瑟和鸣嘛!
丫鬟闻言取了一把油纸伞出来,口中道:“咱们家有马车,主子为何给老爷送伞呢?”
“坐车哪有打伞有趣。”韶音说道。
打着伞,兴冲冲出门了,给赵渊辞送伞去。
她一路慢悠悠走着,不急不缓的,走到地方时,赵渊辞正好快要下职。索性禀了上峰,提前下职了。
“怎么亲自来给我送伞?”赵渊辞惊喜过望,在他想来,妻子命下人来给他送,已经是心里有他了,结果她亲自来送,直让他感到熨帖极了!
韶音反问道:“你不喜欢?”
“哪有?”赵渊辞眼底满是笑意,掩都掩不住,举着妻子递给他的伞,爱惜地遮在头上,与妻子并肩往家的方向行去。
家里,已经准备了暖锅,是韶音临出门前吩咐的。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嫩绿的稀罕蔬菜,咕嘟咕嘟直冒香气的汤底,都让赵渊辞感到惊喜。
他进了屋里,换下衣裳和鞋子,着了常服,与妻子坐在桌边,涮着肉和菜。
屋里燃着炭火,暖融融的,而这顿暖锅更是吃得他手暖、脚暖,心里都暖和了。
隔着热腾腾的白色蒸汽,他看着妻子娇艳的容颜,忽然觉得,她待他实是不错的!
往常他总觉得,她待他似是隔了一层。但这时却想着,是不是他的错觉?
次日,赵渊辞休沐。
一早,他对妻子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是哪里?”韶音好奇道。
赵渊辞眼底尽是温柔:“一个赏雪的好地方。”
在郊外,有一处雅致的地方,有山有水,春季百花盛开,风景秀丽,是文人才子最喜欢来的地方。入了冬,万物凋零,便没什么好看的了。
但赵渊辞别出心裁,带她坐进湖心亭赏雪。
湖面空旷,一片白茫茫,四周望去,天地寂寂,尽显苍茫。
呼出的气也是白色的,韶音捧着手炉,欣赏着美景,不吝夸赞:“敬之,这真是个好地方!”
赵渊辞不禁一笑,令下人点了炉子,温酒。两人小酌一番,而后又走出亭子,玩起了雪。
四下无人,两人皆不拘束,叫下人们一起,肆意玩闹起来。
听着妻子欢快的笑声,看着她冻得红扑扑的,愈发娇艳的容颜,赵渊辞只见心里有什么,在迅速融化、坍塌。
她除了不爱他,当真没一处不好。
是夜,夫妻二人俱躺下后,赵渊辞偏过头去,轻声询问:“我们圆房吧?”
韶音眨了眨眼睛,亦偏过头,看了看他,忽然轻轻点头:“也好。”
赵渊辞顿时喜不自胜!
她说:“也好。”
而非:“不好。”
从前赵渊辞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碰她,想等到她心甘情愿。但是现在,他不矫情了,顷刻间翻身覆上,以免她忽然改了主意。
第262章 男配的妻子13 我没答应你一定做到。……
开荤的男人, 跟开荤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还有些矜持、清傲的男人,忽然变成了黏人的猫。早上醒来,要抱着妻子亲一亲。中午歇息时,再不犯懒, 日日都要回家。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 刻意表现自己。歇息的时间有限, 他直接让下人去买吃食,自己一路飞奔回家。到了家, 便拉着妻子进屋,耳鬓厮磨。
有时候还想疯狂一下,韶音不陪他疯, 总是撅回去。
他整个人化成了无骨的蛇,白日里缠人, 晚上更是缠着人不放。要么做亲密的事, 要么缠着韶音说些没营养的黏糊话, 似要将过去二十多年缺失的都补回来。
直到一日, 他看到韶音喝药。
“音音病了?”他着急地问。
韶音看了他一眼,几口将碗里的药汁喝掉, 慢条斯理地答道:“是避子汤。”
轰!
赵渊辞脑子里炸了, 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好半晌,才重新聚集神智, 脸上苍白一片,渐渐又转为愤怒的红色, 他指着她, 不敢相信地道:“你,你——”
她就这么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你,你过分了!”他感到愤怒又羞辱。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即便心里再装着别人,也不该如此!
韶音都不用去想,只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
将药碗放下,才淡淡地道:“我曾经听人说,女子不易过早生育,对身子骨不好。”
赵渊辞一愣:“是,是如此?”
“嗯。”韶音点点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渊辞登时脸上如被火烧,尴尬,羞愧,无地自容。
“我,我……”
“倒也不怪你。”韶音说道,双手交叠在膝上,仰起脸庞看着他,“我原该同你说的。这一两年,我都不想生育。你若是不肯,随你怎样都好,总之我不会改主意。”
赵渊辞本想说,若是这个原因,他倒没什么意见。但紧接着听她说“随你怎样都好”,登时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能怎样?他会怎样?在她心里,他究竟是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人?
“我不会如何。”他站直了身躯,指着她的手也收了回来,负在身后,微微握成拳,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说:“你的顾虑有道理,我亦不想你伤了身子。”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他怕再不离开,自己会控制不住,问出那句:“你现在心中可装着我?又有几分?”
他不敢问出口,唯恐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但是不问出来,这句话便淤积在心底,像是一团蠕动的活物,四下喷洒着酸蚀的毒液,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总忍不住想,她当真只是为了身子,才喝避子汤吗?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那画中的人?倘若有,又有多少分量?
他越想,心里越酸,渐渐酸得他都承受不住了,很想走到她面前,同她问个明白!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是,走到她面前,即将问出口时,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这是做什么?他为何如此在意?究竟因为她是他的妻,还是因为……
心念电转,他很快明白了自己失态的原因。心中有慌张,有欢喜,也有忐忑。
他似乎从泥沼中走出来了。头顶的阴霾散去了大半,凝望前路,竟是一片光明与坦畅。
韶音发觉,赵渊辞愈来愈反常。
他常常话里有话,比如会在亲密过后拥着她,脸贴着她心口,听上半天。
她问他:“在听什么?”
他便答道:“我听听里面有没有人。”
韶音:“……”
灰灰简直拍腿大笑:“告诉他,里面有人!但不是他!”
但韶音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回答他。
赵渊辞还有更多的试探,比如会忽然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做出着急翻找的样子:“画呢?我的画呢?”
韶音便问他:“敬之在找什么画?”
他便答道:“我有一幅很珍贵的画,但是忽然间找不到了。”然后请教她,“音音,倘若你有一幅珍贵的画,你会将它收在何处?”
韶音:“……”
灰灰更是乐不可支,在她脑中说道:“告诉他,收在心里!只有收在心里,才永远不会丢!”
但韶音也没回答。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搞小动作,直到他试探了几次,什么也试探不出来,渐渐愈发掩不住时,才终于不再装傻,问他道:“敬之,如今在你心里,那人还占几分?”
赵渊辞只思考了一瞬,立刻便答道:“一分也没有了!”
上次他对她说,她在他心里占八分,那次是骗她的。
但这次,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不假思索的,坦然地回答她,他心里全是她!
属于表妹的身影,已经褪去色彩,连形象都淡薄了,只余下寥寥几笔,风一吹就要散了。
看着他坦然澄澈的眸光,韶音犹豫了一下,继而满含歉然地道:“我曾经对你说,愿意跟你试一试。但是,我没答应你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