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饱含期待地看着皇上将一口汤送入口中,厚重的汤头,浓香馥郁,几十种山珍海味复杂的味道浑然一体,还隐隐带出一丝酒香,口味极其丰富,直让人飘飘欲仙。
皇上忍不住,又舀了一块鲍鱼吃下,极品溏心鲍鱼经过长时间的熬炖变得厚实又软糯,一口咬下鲍汁喷涌,每一口都会微微黏牙,随着咀嚼,还有一股明显的清甜窜出,浓郁的鲜美溢了满口。
“好,真是美味无比啊!”皇上咽下口中的鲍鱼,发出真诚的赞叹。
随着皇上这第一口膳用毕,已经被分装进小碗的佛跳墙送上了众臣的矮桌,大殿上只剩下不绝于耳的咀嚼声。
这几十种不同的荤食加以陈年老酿凝于一碗,却又各自保留了原本的独特风味,口感软嫩,层次细腻分明,滋味简直妙不可言,令人回味无穷。
皇上又一碗佛跳墙下肚,“这道菜是谁做的?”
“是御膳房唐吟姜。”
“让她上来。”
“宣,御膳房唐吟姜上殿——”
参与制作寿宴菜式的御厨都会在殿外候着随时准备被宣召讲解菜式及听赏,是以唐吟姜很快便进殿回话。
“你这道菜很好,这么浑厚浓郁的味道是如何做的?又为何要用酒坛盛放?”
“回陛下,这是奴婢取几十种山珍海味,熬炖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得来,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基本能想到的都在这一坛里了,而这个酒坛也不是普通的酒坛,是盛放过上百年绍兴酒的陈年酒坛,酒味早已渗入坛中,经过熬炖时的不断受热,酒香才能与汤融为一体。再以荷叶封口把所有味道封锁在内慢慢发酵,这开盖的第一口汤味道最为浓郁,真是佛祖吃了也得跳起来,故名‘佛跳墙’。是以奴婢斗胆将酒坛整个呈上,望陛下恕罪。”
皇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好好好,你这份至善至美的赤诚之心又何罪之有呢?来人,赏!”
唐吟姜记着太子的嘱托,跪地禀报:“奴婢斗胆,想请陛下将赏赐赐予另一个人。”
“哦?为何?”
“此次寿宴菜式上能如此成功,此人功不可没,给奴婢提供了很多帮助。”
“宣他上前。”
这会通报的小太监跑出去,带进来一位高个御厨,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长相,但目之所及的精致肌肤都让人觉得他不该穿这一身衣饰。
祁言归行至唐吟姜身侧跪下,缓缓抬起头。霎时间,皇帝心神大震脸色巨变,大臣中有半数哗然半数茫然。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不是听说生来病弱不得见风吗?这看着除了略微消瘦一些,身体尚可啊。”
“既是太子贺寿为何要假扮御厨前来?”
几位身材健硕,明显就是武将的官员看着祁言归那张肖似亲母的脸,不由悲从中来热泪盈眶,年纪大些的更是直接潸然泪下,不禁喃喃出声:“上官小姐……”
另一些一脸茫然的官员则是侧头悄声向身边的人打听,怎么从未听说过太子事迹。
祁言归不受纷扰,朝着殿上行一大礼,满脸肃穆,字字铿锵有力。
“儿臣,给父皇贺寿,愿父皇福泽连绵,万寿无疆。”
第38章 强权卡 我的好父皇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呢……
御座之上的皇上见到祁言归突然出现, 心下有多少惊惧愤慨暂且不提。
几位武将老臣可是十分欣喜,连连发问:“这是太子殿下吧,身子好些了吗?穿成这样做什么?怎么还跪着呢?”, 言语间竟有些不知尊卑。
皇上面沉如水, 强压下胸中怒火,平稳道:“平身。”
如玉公子翩翩而立, 御厨衣饰也不损他面容矜贵。
祁言归面对皇上向他射过来的阴沉目光,毫不畏惧退缩,声音清亮:“儿臣在父皇命人经年累月地调养下,已于日前病愈, 有劳各位大人挂心,今日做此打扮皆因想给父皇一个惊喜。”
徐老将军摸着胡须道:“好好,太子殿下至孝。”
并不是没有大臣对此略觉不妥,但是一路陪着陛下打天下德高望重的徐老将军都已经对这事盖棺定论, 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皇上开口就是与面上不符的温和:“太子的心意朕已经收到, 太医说太子还不可受风,这次为朕贺寿贸然出行, 恐怕又要病重了。来人,将太子送回清宁宫好生养病。”
“谢父皇关心, 儿臣确已大好,不若请太医上殿当众诊治?”
几名大内侍卫得令,已经快步走到祁言归身前, 听了这话却有些犹豫。
徐老将军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陛下若不放心,请太医殿前诊治。如若太子殿下真已病愈,也可安我们这群老臣的心啊。”
徐老将军的儿子徐将军起身拱手对陛下行了一礼,“请陛下宣太医。”
坐在他们身边的一众大臣对视一眼, 全部起身行礼,“请陛下,宣太医。”
皇上挑了挑眉毛,语气听不出情绪:“朕做事,需要你们教吗?”
“臣等不敢。”
殿中沉默片刻,皇上才缓缓开口:“宣太医一事待晚宴过后再议,眼下既然太子一片孝心,朕也不好推拒,赐坐。”
几个太监抬上来一张矮桌,就加在五皇子身侧,成了众皇子中离皇上最近的一个位置。
太子欣然入座,宴席继续,被刚才剑拔弩张的场景吓蒙了的唐吟姜在小太监的引导下退出了大殿。
不似之前的一片祥和,大家都只是蒙头用膳,直到皇上发话:“怎么都不说话了,众卿家继续说啊,畅所欲言。”
场上一滞,慢慢起了人声,小声且僵硬。
魏大人见状,清了清嗓,朗声道:“陛下先前问的本次科举监考人员,臣等并未选定,请陛下示意。”
皇上瞳孔微微放大,并未言语,他在等谁会说下一句话,五皇子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想向父皇讨个差事。”
“是何差事?”
“本次科考监考事宜,请父皇交予儿臣来办。”
皇上闻言丢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正要答应,徐老将军又出声了:“陛下,老臣觉得,太子殿下可担此重任。”
皇上转而扫视群臣,显露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帝王威仪,问:“众卿家有何看法。”
身边的徐将军忙起身道:“臣附议。”
徐老将军一派的人齐声说道:“臣附议。”
户部尚书起身道:“臣等认为五皇子殿下更适合,太子殿下身体病弱,恐体力难以为继。”
户部礼部刑部三方大臣:“臣附议。”
徐老将军现在就听不得别人说太子病弱,吹胡子瞪眼道:“众目睽睽,太子殿下已病愈,诸位大人皆是亲眼所见,如若大人不信,老臣恳请陛下宣召太医!”
户部尚书也梗着脖子反驳:“就算太子殿下病愈,五皇子殿下处事也更有经验,太子殿下常年养病,对外界接触甚少,难担大任。”
徐将军支援父亲加入战场:“太子殿下年长,又是太子,身份摆在那里,更显对考试的重视,应当首选。”
……
众臣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皇上见此情景眼睛眯起,语气愠怒,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冷眼旁观的三皇子祁弘,“弘儿觉得此事应该给他们兄弟哪一个?”
三皇子起身行礼,正声答道:“儿臣认为,应当交予大皇兄。”
皇上目光沉沉看他半响,“好,朕就将此事,交予太子。”
祁言归起身领旨:“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托。”
徐老将军望着太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祥与追忆:“如果能让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想来上官小姐她,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她嫁了!她早就嫁给我了!从前起义之时就只称上官小姐,那明明应该是祁夫人!
皇上脸色铁青,这句“上官小姐”犹如一记重拳击打在他的心口,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没事,你们尊敬的那个女人现在连朕的正妻都不是,那只是一个妾,连她生的孩子都活不了几年了。
该死,真是该死,早就该把这个孽种杀了!
“撤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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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先行,群臣随后从殿中退出,徐老将军疾步往外赶,发现祁言归早已在殿外等候。
徐老将军举起颤抖地手,想要摸一下祁言归那张脸确认是真实存在的,又缓缓放下,“像,太像了,您与您的母亲,长得太像了。”
其他刚才一同支持太子的人也从殿中赶出,看着他的脸神色激荡老泪纵横。
祁言归尊敬道:“母亲在时,总与我说起您,还有诸位将军、大人。”
“陛下……对你可好?”
“父皇对我不错,徐老将军不必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
殿前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祁言归给徐将军一个眼神,徐将军劝说着自己父亲和其他几位离了宫。
祁言归站在宫门前,看着众臣陆陆续续的离开,这时五皇子迈过宫门,刻意在他身旁停顿。
“我的太子殿下,这次科考可一定多收些羽翼,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