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他身边、心里,都只容得下这一个人了。
宗朔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痴,他是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哪能只取一瓢饮?可偏偏,唯有这样,他才觉得快活。
“盈盈……”宗朔忍不住伸出手,挡住了谢小盈炽热的眼神,“你别这么看着我,叫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傻。”
谢小盈听到这句,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难得霸道地抓下了宗朔的手,捧到嘴边亲了一下他的掌心,近乎兴奋地说:“不傻,宗朔,你一点都不傻。”
宗朔看到谢小盈脸上绽出了前所未有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心无旁骛的笑容。她似是高兴极了,捧着他的手,将脸轻轻贴了上来,温柔地蹭了两下,宗朔被弄得心猿意马,禁不住往前凑,低头吻住了谢小盈的唇峰。
谢小盈抬起双臂,热情地攀住了宗朔的肩膀。她从来没有这样沉浸在宗朔的吻里,闭上眼,放空一切,像海里的蜉蝣生物,渺小、轻盈,但心甘情愿地随波逐流。
宗朔察觉到了谢小盈的回应,在两人分开的间隙里,他忍不住问:“盈盈,我这样做……你就这么高兴?”
“嗯,特别高兴。”谢小盈扬起脸冲他笑,然后主动支起身子,重新亲了上去。
第134章 除夕岁宴 谢小盈忍俊不禁,“无忧,你……
打理六宫听上去复杂, 但谢小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上手后就慢慢摸出了门道。
六局二十四司是从前朝延袭下来的旧规,已经在内宫运转多年,做事都有现成的章法, 根本不需要谢小盈现研究, 她感觉自己像甲方大佬,只需要根据任务时间, 及时过问工作进度就可以,并不需要亲力亲为。
各局掌事女官都是经年在宫里做熟了事的老练之人,她们与宋尚仪差不多的年纪,三十多岁, 性情虽有的稳重、有的功利,但凭着谢小盈入宫以来的圣宠加身,这些人丁点不敢违逆谢小盈的意思。
仁安皇后在世时,她们还要权衡下皇后与代管宫务妃嫔之间的关系。而今皇后已殁, 六宫中, 谢小盈上头除了个杨淑妃,再没有旁人能盖过她了。
杨淑妃无论如何都不会想不开地去给谢小盈挑刺下绊子, 内宫中其余人就更不值得一提。六局之人想都不必想,就知道该老老实实看着谢小盈的脸色过日子, 在继后定下来之前,没有人敢轻易去惹谢小盈的不快。
这里头唯一棘手点的事情,就是年下宫宴繁多, 六尚局做事都要来支帐, 谢小盈仗着家里有钱,原本对自己荷包里的金钱没那么在意。但如今她用帐开销过得都是公库,责任心上来,谢小盈就忍不住计较了起来。
她直接照搬了从前在公司做事的财务体系, 用钱必须提前至少一个月请款报预算,然后按照项目的进度,分三批请款,每次请款前要带上上一批款的支出结余情况,核对无误后才能发放。
谢小盈虽然没做过会计,但她原本做项目主管的时候,经常被公司财务按照项目报表卡得死死的。
麻烦当然麻烦,谢小盈那时候对公司财务制度怨声载道,业务忙得飞起,还要抽空填公司各种复杂的OA提报,核对供应商的打款、KOL的费用、艺人的款项,甚至还有同事们各种报销情况,简直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求财务快点打款,谢小盈那时候三天两头给财务部门的同事买奶茶、送水果,但求她们赶紧完成审批,给合作方支付,免得她被对方微信催到爆炸。
事到如今,谢小盈摇身一变当了“领导”,立刻把这个磨人的制度稍作改良,运用到了内宫管理之中。
她当然知道底下人有油水,尤其是采买上的事项,她穿越之后连街都没逛过,从哪里能知道生计成本?但有油水不要紧,谢小盈想得很开,只要笔笔开支都有明细,能有迹可循,日后等她觉得开销过费,想要削减的时候,也就知道能从哪里下手裁减、加以控制了。
比起大刀阔斧的改/革,更重要的还是摸清套路,了解全盘。
谢小盈对杜充容也算信得过,有些小事的进度,她就交给杜充容来把控。谢小盈只负责定“死线”,做最后的检查。
不知不觉,谢小盈的生活渐渐忙碌充实起来,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成元九年的年末。
这是宗朔登基以来,第一个没有皇后的岁终大宴。同冬至宴一样,内外命妇都没了拜见皇后这道礼,只消等到晚上去昭德大殿领宴即可。
该忙的事早就在这天前忙完了,大宴上的事自有礼部、光禄寺与殿中省的人奔波。谢小盈把大家过年的新衣裳、皮料,与皇帝商量好的赏赐让六尚局分发下去,就彻底收了工。
颐芳宫里,她给女儿换上一身簇红的新裙子,又亲手给无忧的发鬏上绑了红绸带子。小娃娃一身打扮喜气洋洋,粉雕玉琢,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夸一句可爱。
待到时辰差不多,谢小盈领着女儿一起往昭德大殿里去。
谢小盈以九嫔之首的尊位,第一次与杨淑妃挨着坐了。
六宫无主,杨淑妃领着大皇子,自然最为位尊,其下便是带着无忧的谢小盈。
这一年,杨氏一门在朝堂上被打压得十分厉害,英国公与皇帝一度几近翻脸,两人大有不顾君臣体面,恨不得上手对打的冲动。皇帝恨极了英国公仗势欺人,英国公又何尝不恼年轻的帝王鸟尽弓藏?
然而,看着杨淑妃满身华贵地领着皇长子宗琪向皇帝敬酒。淑妃不仅自己花容月貌、艳压群芳,身边的男孩也渐渐显现出了芝兰玉树的风姿。英国公还是长长舒出一口气,郁气尽解,露出得意的笑容。
任皇帝如何猖狂,他膝下已无嫡子,长子更是由他杨家女所出。待到迫不得已的那一日,釜底抽薪,自然就能改天换日,重头再来!
内命妇这边贺完了皇帝,便轮到朝臣们纷纷献上各自歌功颂德的诗文。宗亲与朝臣轮流敬酒,谢小盈听得腻了,已没多少兴致,专心陪女儿吃饭。
杨淑妃与谢小盈紧挨着,无忧与宗琪离得自然也就近了。无忧胆子大,吃到一半就撂下勺子,一扭头转身去找哥哥了。
她个子矮,跑到宗琪腿边上也没人发现。她学着谢小盈的样子在宗琪旁边趺坐,根本也不管自己的宴席上摆得东西其实与宗琪差不多,还是一味地想吃宗琪那边的菜。宗琪对妹妹格外有耐心,一筷子一筷子地给无忧碗碟里夹。宫宴上的菜虽精致,但论口味倒不如平日里的香。然而这是无忧第一回 参岁末大宴,看什么都新鲜,也不挑剔味道,只一个劲地夸:“阿兄,这个好好吃哇!”
杨淑妃与谢小盈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扬起了笑。
无忧吃饱饭,少不得弄得自己一身油污,谢小盈起身把女儿喊了过来,领着无忧到偏殿里去更衣了。乳母与婢子们早有准备,先侍候着无忧去方便,然后拿出同样红绸花缎裁的小襦裙,给无忧换上了另外一套,再穿上小袄,戴了小帽,无忧又变得干干净净,似个年画娃娃了。
谢小盈正想叮嘱无忧几句,因这一夜还长着,后头要守岁,谢小盈怕女儿闹觉熬不住哭闹起来,想提醒无忧别与兄长玩得太疯,要乖一些。
哪知,谢小盈话才说到一半,便见无忧的眼神里突然亮起来,兴奋地一伸手,高喊了一声“爹爹”!
她往后扭头,正看到宗朔走进偏殿里,他头上还戴着冕冠,满面红光,朝着母女二人走来,“无忧,过来,叫爹爹抱一下。”
无忧便松开谢小盈的手,绕过她,直直扑到了宗朔大腿上。
谢小盈站起身,忍不住笑,“陛下怎来了?无忧,别这么贴着爹爹,你爹爹衣裳金贵,叫你弄乱了换都好麻烦。”
宗朔才不管这些,弯腰直接抱起了女儿,“这有什么的?朕适才瞧着你们两个出来,就知道是给无忧换衣裳了。一整天没和你们说上话了,朕过来看看。”
无忧立刻嘴甜地趴到宗朔耳边,“无忧好想爹爹呀。”
谢小盈忍俊不禁,“无忧,你个小马屁精。”
宗朔走近几步,谢小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不免皱一皱眉,“陛下这是喝了多少?常少监没给陛下掺水吗?”
“掺了,难喝死了。”宗朔吐槽,“只还是喝得多了些,朕正好躺一会,缓缓酒气再回去,你们陪朕待一会再过去吧。”
谢小盈顺水推舟答应了,叫宗朔把无忧放下来,又喊人给宗朔摘了冠,脱了靴,叫他去软榻上躺着歇一歇,自己则领着无忧,坐在一旁陪宗朔闲散地聊了几句。
小孩守夜不易,成年人又如何能熬得住?宗朔听了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有点要盹过去。谢小盈想了想,索性给无忧也脱了鞋,让她钻到了爹爹怀里。宗朔无意识地抬起手臂,把女儿抱住了。说来也奇了,无忧原本还跳跳闹闹,往宗朔怀里一窝,竟很快闭上眼,睡着了。
谢小盈决定让父女两个在软榻上一齐眯着眼睡上小半刻,她令宫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坐在一侧,守着钟漏看点。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宗朔和无忧的脸上长久地凝注,无忧长得越大,眉眼与宗朔就越像了。她继承了父亲深邃的眉骨与高挺的鼻梁,只有嘴巴和下颌线与谢小盈有些像。此刻宗朔的手臂挡住了无忧的下半张脸,仔细看将过去,这父女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