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等等。”
二人刚刚离去,那墙外便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南沚站在不远处,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墙里,好似要将里面的人儿看透了似的。
以她的修为,她若有意跟着高琳高琅两姐妹来寻人,那便一定不会被发现。
只是在看见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南沚心中的震撼比想象中更甚。
书中只写了他生活不易,却没想到是如此艰难。
想来也是,一个自小长在闺阁的男子被赶出家们,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又能好到哪儿去?
若是与乔昀相比,自己之前的“被劈腿”又算得了什么。
南沚的脚步不受控制似的朝前走去,在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南沚”可真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这样的美玉不好好护着,竟将他丢入凡间。
南沚那颗被戳了一个洞的心好似忽然填满了,而让她觉得满足的,竟然是不远处那个瘦削的男子。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而像这样既有颜值又有人品的好男儿,天底下又有几个呢?
他既注定了是她的,那她便宠他一世,助他圆满。
好似捡到了宝似的,南沚自己都不知道,那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大到她竟不舍得离开。
只是一想到上官汐的溺爱,南沚就忍不住汗颜。
若是直接将他们父子接回去,怕是不容易吧!
既是如此,就莫怪她“小人”一回了。
南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丝毫不曾被人发觉。
天色渐暗,木莲哄睡了孩子,这才拖着发酸的胳膊来到门外,继续洗那堆那未洗完的衣裳。
肚子饿得咕咕叫,木莲却只是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丝毫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
木莲月子没有做好,身上没有奶,为了给儿子买些羊奶果腹,他便更是不舍得吃了。
每日里多喝两碗水,便能省下两个铜板。
好在这院子角落处有一口井,无需他再出去挑水,想来这也是高家两姐妹为何给他找了这个院子的原因之一。
水冰得人的骨头缝儿都跟着发疼,可木莲就像是没感觉似的,仍旧搓着手里的衣裳。
他平日里就靠着刺绣和为人洗衣来养活儿子的,若不是如此,他们父子早就饿死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木莲吓得忙扔下水盆跑进屋里,将门拴住。
一直听张伯说这里不安全,今儿他才觉得害怕。
将门拴住后,木莲又去检查了窗户,抱起地上的板凳将窗户堵住,木莲才匆匆跑到床边,警惕地抱起了睡着的孩子。
瘦小的身子抖个不停,直到那声音消失不见,木莲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回床上,木莲趴在门口听了许久,才抱住那根顶门的木栓走了出去。
“啊!”
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得木莲大叫一声。
抱着木栓胡乱地挥舞着,只听得“唔”的一声,吓得木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就算自小寄人篱下,也不曾受过这般惊吓,尤其是儿子还在屋里睡着。
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木莲双手抱着木栓护在身前,忍着害怕看向地上的那坨黑影。
不知为何,在月光的映衬下,那倒在地上的人的侧脸竟有几分像那个人……
木莲抱着木栓的手一顿,用木栓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肩头,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
“哐当……”
木栓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木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沚姐姐……”
小人儿轻轻唤道,却又不相信似的盯着她的脸。
直到看见她耳垂上的小黑痣后,他才敢相信,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只是,她好像受了伤,还很重的样子。
木莲这才反应过来,也再顾不得害怕,上前扶起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就算她负了他,他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尽管有南沚的刻意压制,木莲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进里屋。
将人儿扶到桌角处的那块破毯子上,这是他为儿子准备的,有时候他刺绣时怕看不见孩子,便将孩子放在毯子上,他坐在一旁。
木莲借着月光去摸那油灯,却不知身后的那双精明的眸子就这样跟随着他,满是柔情。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吗?
就算南沚现在就在他身边,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他一句傻子。
她都那样对他了,他就不知道先踢她两脚解解气再救她性命吗?
当真是个傻的,却是傻得可爱。
第六章 母子连心
只是他越是这般,她就越喜欢他。
这样纯粹的感情是她做梦都不敢求的,如今竟将人送到了她面前,当真是老天垂怜。
好不容易将油灯点起,木莲才敢去看那个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儿,瞧着她似乎瘦了许多,想来昏迷的这段时日也受了不少的苦。
当初他本是要留下来照顾她的,奈何父君说他是扫把星,将他们父子赶出平南王府,他却是连她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如今再见,恍如昨日。
不知何时,那双苍白还带着老茧的手抚向了她的脸,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在一起了。
还记得小时候,他要学习刺绣不能出门,她便拿了本书窝在他身旁,一待就是一整日,从来不曾厌烦。
可自从……
木莲忽然收回手,摸向额间的那抹红色朱砂痣,眸子里满是痛苦。
爹爹说他这是美人痣,只有漂亮的男子才会长这个,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自己是灾星呢?
他本不以为意,可那个自幼宠他护他的女子竟也信了。
全天下的人都说他是灾星,他也不曾在意。
唯独她不行,她是他的命啊!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如今再看见她,他说不出是爱是恨是憎是怨,只是他无法见她受伤而不顾。
便是他活该吧!
起身倒了一碗热水,木莲吹凉了递到那人唇边,本还苍白的唇在触到水珠的时候,竟变得红润起来。
木莲脸颊红了红,忙敛了心神又给南沚喂了两口水。
这本是寻常的井水,可喝在南沚口中竟如此甘甜,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子竟能温柔至此。
再想想那个背着自己劈腿的男人,南沚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和之前的“南沚”一样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好在她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装作无意识地抬手握住那细细的手腕,木莲一惊,手中的木勺差点儿掉在地上。
只是那不堪一握的手腕握在南沚手中,让她心疼不已。
这孩子是受了多少的苦啊!
竟是瘦成这般!
“昀儿……”
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竟让木莲红了眼睛。
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唤他“昀儿”了。
见那小人儿低下头去,南沚又厚着脸皮叫了一声。
“昀儿……”
“你……你醒了……”
木莲吸吸小鼻子,从她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腕儿,不敢直视那人,目光躲闪。
“唔……好痛……”
南沚忽然眉头一蹙,呻吟出声。
“哪……哪里痛?”
一听她喊痛,木莲也再顾不得许多,忙抬头问道。
“昀儿,我受伤了……”
不知是不是木莲的错觉,他竟觉得她是在向自己撒娇。
“我身上有药,昀儿可愿帮我抹上?”
明知他不会拒绝,南沚还故意问道。
若是这个傻子能够忘掉“南沚”那个负心女,又何必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木莲想都没想,匆匆点头后就去她怀里掏药,许是他心思单纯,一心都在她的伤口上,可南沚却是被那只小手摸的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时将人儿压在身下。
就算心中再如何万马奔腾,南沚也不敢唐突了佳人。
她是要他爱上她,而不是依赖她。
“我……我要脱了你的衣裳,你忍着些。”
木莲咬着唇去解南沚的腰带,南沚老脸一红,却是没有拒绝。
她就这样盯着他,直把那张苍白的笑脸看得通红还不肯罢休。
好不容易上了药,木莲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双炙热的眸子看得他浑身发烫,他觉得这次醒过来的南沚似乎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从头至尾木莲都没有问一句——南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于他来说,她的到来一定是个巧合,毕竟像自己这样被休弃的男子,又有哪一点值得她费尽心思呢!
二人之间的沉默使得这夜更加沉静了……
“哇……哇……”
稚嫩的哭声唤醒了不知所措的木莲,他忙起身扑到床边,抱起那个忽然大哭起来的孩子。
南沚也跟着坐起身,靠在身后的墙边,将脑袋歪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