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受到怀里的身子一阵瑟缩时,南沚又不由得后悔起来,她不该凶他,他心里总还是有些怕她的。
南沚小心翼翼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转身进了内室,无奈道:“你是男儿家,受不得凉。”
将乔昀放在床上,南沚蹲下身子,拿过一旁的靴子,亲自替他穿上。
乔昀就这样盯着那个满眼温柔的女子,忍不住抬手,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沚姐姐……”
南沚哪里能够受得住他的撒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瞧她,南沚所有的脾气都消失不见了。
“下次再这般,便是喊十声沚姐姐也没用。”
南沚假意生气,在乔昀的鼻子上刮了刮,却换来小人儿的一声轻笑。
“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
乔昀口中不停地唤着,南沚也任由他撒娇,边替他穿衣边应他两声。
小人儿美滋滋地站在地上,心里不住地欢喜,有人宠着的感觉可真好,不用批奏折的感觉可真好,能唤她沚姐姐的感觉可真好!
“先去将李汉英送来的参汤喝了,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才是。”
南沚略通医术,在第一眼看见乔昀时,便觉得他身体不好。
想来小小年纪便要熬夜批阅奏折,又要早起上朝,白日里还得接见朝臣,商议那些本不该是他这个年岁承担的国家大事,他的身体要是能好便怪了。
乔昀听话地来到桌边,端起那碗参汤,咕噜咕噜两口便喝了个干净。
在放下碗时,那双大眼睛还不忘偷偷瞧着南沚的神色,见她并未因自己没有细细品尝而有丝毫不悦,乔昀才相信了她是真的变了。
见乔昀喝下参汤,南沚便引着他来到殿外,一边将一小摞奏折放在乔昀手中,一边又批阅起剩下的奏折来,她把这些活儿都干了,他晚上便能早些歇着了。
“户部请旨要为西北灾民拨款,提议要孙影去,这定是孙茴那个老匹妇在中间捣的鬼,这百万两雪花银要是到了孙家母女手中,怕是百姓连个热米汤也喝不上。”
南沚手下的动作不停,口中还不忘将几件重要的事情讲给乔昀听。
而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西北灾民事宜。
“昀儿也信不过孙家母女,那沚姐姐觉得谁去要合适些?”
乔昀抱着奏折坐在南沚身边,昂着小脸儿看向她问道。
“我虽不喜外祖母的迂腐,可这满朝上下,论忠心与廉洁,谁也比不得杜家。”
南沚合上手中的奏折,又换了一本,接着道:“杜芯虽不得外祖母喜爱,却是文韬武略皆不凡,此人可用。”
杜芯乃是杜家嫡次女,因为杜家书香世家,杜芯却自幼喜爱习武,所以不太受那位古板的杜太傅喜爱,南沚倒是对这位表姐颇有好感。
“那就依姐姐所言。”
乔昀自是也听说过这个杜芯,因为不受杜家重视,已过了弱冠之年,杜家都还未曾为她谋一个好前程,至今还让她在户部里混着。
南沚有意提拔新人,自是不会放过那些个被埋没了才能的。
乔昀年幼,有些老臣怕是会欺负幼主,南沚必须要重新为他培养一批势力。
“中原一带蝗灾蔓延,也少不得派人过去查看,昀儿觉得谁去最合适?”
“户部侍郎李怀恩,既然户部尚书已经是孙茴的人,那总得有人能替了她的职位才是。”
南沚满意地点了点头,乔昀的心思剔透,她轻轻一点,他便能明白她的意图。
“李怀恩是你父君母家的旁支,也算得上是你李家人。如此,甚好!”
乔昀不知南沚是真的在夸奖他,还是在怀疑他任人唯亲。
可在他看到她脸上的满意时,心中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不见了。
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唯一一个毫无所求而一心为他好的人了!
“沚姐姐,歇一会儿吧!”
“还有几本就看完了。”南沚手上的动作未停,脸上却是带了几分笑意,“以后你夜里早些歇着,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断断不能累着。”
乔昀抿着唇,盯着面前的面前的女子,眼角微微弯起,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不想做什么皇上,只想做个寻常男子。
南沚坐在桌边认真地写着,乔昀便托着下巴坐在她对面,时而看一眼南沚,时而低头看看南沚递过来的奏折,温馨极了!
乔昀想,若是他们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南沚长长地吁了口气,这皇上可真是不好当,天天这般,可是要命啊!
“那一小摞你细细看看,明日在朝堂上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个不务正业的东西,实在不行,便培养些新人将她们换掉,这么大岁数了,整日里不想着为民造福,尽是扯些有的没的,那干脆让她们回乡养老算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会一辈子待昀儿好
南沚气的不是那些个老臣在奏折中奏请皇上选秀这件事,她气的是,那些个大臣竟然都被孙茴那个老匹妇给收买了。
这江山终究还是乔家的江山,不是她孙家的!
乔昀只翻看了几眼便明白了南沚为何生气,小人儿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南沚的衣袖,一脸的委屈模样儿。
“沚姐姐,昀儿现在可借年幼为由不选秀,但明年朝臣再提及选秀之事,昀儿又当如何?”
乔昀之前也一直在担忧这件事,只是碍于“南沚”从不与他多言,他不敢在她面前开口。
今日的南沚待他不同,他便想趁机问问她,若是自己长大了,到了不得不选秀的时候,该当如何。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南沚抬手揉了揉乔昀的小脑袋,安抚道。
不论如何,她必须得在乔昀十四岁前替他肃清朝堂,重整各部,还他一个安稳江山。
只要下面的官员认同了乔昀的贡献,便是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更何况,南沚也从来都没打算让人知道他男儿家的身份。
乔昀自是相信南沚的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南沚看了片刻,红唇张了张,又紧紧闭住,他本还想问问她娶夫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他今日已经够得寸进尺了,如何还能再多言惹她不快?
“九千岁,摄政王府派人送了信来。”
门外传来李汉英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送进来吧!”
南沚收回手,站起身,立在软榻前。
李汉英躬着身子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又缓缓退下。
南沚接过信,信手打开,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不悦。
乔昀感受到了南沚身上传来的冷意,小身子忍不住一僵,盯着她的后背瞧着,一动也不敢动。
“昀儿,府里有事,我要回去了,待会儿你自己用膳,记得多吃些。”
南沚转过身来,敛了神色,面上略带愧色道。
南沚本想多陪陪他,不想现在的自己竟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乔昀慌忙起身,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南沚,小手无措地垂在身侧,一脸的担忧。
他不想她离开,他怕这样温柔的南沚一旦离开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乖乖歇着,明儿我再来陪你。”
南沚轻轻捏了捏那张冰凉的小脸儿,一张粉嫩的唇被他咬的发白,南沚不赞同地点了点,乔昀才缓缓松开。
“沚姐姐会一直这样待昀儿好吗?”
小人儿的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害怕。
“会,会一辈子待昀儿好。”
乔昀眸子一红,却还是不舍得这仅有的温暖离开,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何时攥住了南沚的衣袖。
南沚垂眸看向那只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以及那个满眼不舍和委屈的小人儿,实在也不忍再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
南沚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一个自幼便失去母亲,十岁又失去两位父亲的男孩子,后来又遇见了那个狠厉的“南沚”,肩上扛着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
从乔昀对南沚的态度里便能看出,乔昀仍旧惧怕她,却又十分依赖她。
“罢了,你随我一起回王府吧!”
南沚想,既是他不愿一个人待在宫里,索性她把他带回王府,等晚上再将人送回来就是。
乔昀眸子一亮,一张小脸儿瞬间明媚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可以吗?”
“自然。”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腕,带着他去了内室,又吩咐李汉英找了一套小宫侍的衣裳来给乔昀换上,便带着这位娇俏的“小侍”回了王府。
乔昀自小长在宫里,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自他坐在马车上起,便揪着一颗心,那双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的大眼睛总想往窗外望。
“想看便看,待过些日子得了空,我带你出宫来玩。”
南沚吩咐车妇慢些赶车,又将车窗打开,拉着乔昀往道路两旁看去,还时不时地将路上的风景讲给他听。
“昀儿,这些便是你的百姓。你母皇为了他们才不得不将你扮作女儿家,是你的辛苦和付出,才换得了他们如今的安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