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没想到,林洛宁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屋子里,他所以为的忌惮了一整晚的高手正在床上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独独剩下这人高度紧张了一夜,别说完成任务了,他连高手的影子都没撞见,只看见一个冒失的推门而入的小姑娘,看着挺眼熟,倒是反手将他给网住了。
“一般的刀枪棍棒奈何不了你们,只要兵器不多戳的力道不是特别大,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也算是刀枪不入了。”这句保证让林父林母都稍微放下了一些提着的心,还在一旁愣神的杜昊心里有些感动。
林洛宁确实是他的贵人无疑了,将他从人贩子手中赎了出来,又用法宝护住他,他本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杜昊看着林洛宁还在安抚林父林母的小表情,故作撒娇只为让林母放松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刻的林洛宁有种不一样的光芒,比之前他在烟柳之地看到的那个浓妆艳抹姿态妖娆的花魁更加动人,让人忍不住心怦怦跳——
“其实,这局是我输了。”林先生长叹一口气,将视线定在了书架上的《风光图》上,将林家村以外的事情娓娓道来,这跟林洛宁这几个月来踏过的山山水水和记忆盒子里接受过来的那些拘泥于小情小爱的故事大不相同。
这是一场,豪赌。
故事要从林父那年春闱开始。
八月乡试,二月会试,这年春天,林父信心满满地进京赶考了。
林先生跟许许多多的赶考学子一样,都希望自己能够一战成名,状元榜眼探花三样能够够上一样,那可别提多风光了,届时就能成为朝廷命官,从此官路亨通,名扬四海,得到皇上的垂青和赏识,也能在史书上记一笔,多好哇。
每个学子都以为考上了就是繁华之路的开始,没成想那只是无数个与自己的是非观人生观作斗争的选择的开始。
也是站队和沉淀的开始。
国师是当今女皇一派的,个人以预言占卜为名,通灵术。
而以当今丞相为首的皇帝守旧派,在朝堂上本是占了上风的,林父自然也是这一派系的官员,噢,不,应当说是小虾米。
林父确实在榜,但是被下派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当县官了,通身想要改这大昭国运的林父,也犯了自视甚高的文人的通病,他想啊,他想在这史书上记一笔,哪怕是一个墨点呢?这天他戒酒消愁,却不小心撞上了当今国师——
“他问我,想不想赌。”
林父至今还能回忆起国师冷若冰霜的脸和那句震慑到他的话:
“赌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喵喵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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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随仙友去科举(6)
“我昨日夜观星象,算到了你会来此。”国师身穿灰褐色的长袍,身形有些瘦削,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无故便让人看到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此时的国师不仅宠幸于当时的宠妃,也得信于帝王,所以地位自然很稳固,身份也很显赫,对于林父来说,无异于一头田里的大水牛突然低下头来看在田塍之间蹦跶的小蚂蚱,自然是战战兢兢的。
“我算到我命里必有一劫,在于你的子女,具体是什么劫数,倒是无解。我不是个嗜杀之人,只是我不喜欢未知。”国师微微蹙了眉,“我送你一条命,你可听好了:不要到地方县上上任,立马辞官回乡,绝口不提中举之事,这是唯一的生路。
再者,若是有人问你你可知道些什么事情,你必不能说,若是对方人手耐心有限,你将这套《风光图》交予他交差便是,保命要紧,之后,等着便是。”
国师似乎仍有未尽的话,但并没有跟林父多说,只是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书交予林父,没等他收拾行李,便将他打包送出了城门。
林父自然是不愿这么辛苦考来的功名打了水漂,便和国师打了个赌,若是真的按国师说的那般发展,他便是输了,自此不插手儿孙与国师之间的恩怨,若是国师判错了……那便开条康庄大道,任林家逍遥。
林父狮子大开口,而国师自视甚高自然没有反驳,就如今的情形看,怕是真的输了个透彻。
——
林洛宁听了林父讲了这个玄而又玄的故事,总觉得有些不尽兴,那个劳什子国师真的那么厉害?还夜观星象,在天庭跟她玩儿的好的司命仙君座下大弟子司徒,天天摆弄着星盘,那些闪烁着的星星其中一部分都是由他摆放的,美则美矣,但星象怎么看出命道来?怕不是那国师糊弄林先生的手段。
天上的司命摆放星星就像是人们在玩棋类游戏一般,只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上也许改变位置只用了不过一瞬,在地上往天上看,往往就是好几天的事情了。
她还打乱过司徒的星盘,就是听说这个大兄弟被他师父一顿乱揍,还罚了什么,若不是突然出差,她还想去赔礼道歉来着,说道突然出差——哎哟,魂穿真疼。
虽说她对那个尚未谋面的国师处于怀疑态度,至少觉得有美化成分,但是林母和杜昊都对林父的这个故事都深信不疑,听着林父说要等,他们也便静下心来准备等那国师再传人过来说话。
说到传人过来,又要说到之前林父屋里一些时候总是神秘出现的剪影了,都是国师大人派来汇报与林父同一批中举的人的。
林父同期生不知有什么共同的让那人忌惮的秘密,竟是大多死的死疯的疯,很多人在走马上任之际就在路上被杀,让林父有些颤颤,纵使他翻了好几遍那《风物图》,都不曾发现有任何蹊跷之处,昨晚的遭遇一看,就知国师说的不是假话。
至于为什么仍想要督促林洛宁和杜昊读书考功名,林父默默拿出了那天被扔上马车后又得的一张便笺,上书赠林父儿女:
科考改变命运。
林洛宁:“……”这位兄弟怕也是机缘所得者没跑了。只是这国师冷面又话痨的行径,总让她想起另外一个熟悉的人,希望她出完公差回去向司徒小仙男告罪还来得及。
——
林先生说等着,那便等着。
少女林洛宁只歇了不到一天,就又开始了她的早起生涯。
地窖里的那个尸体林父林母也不知怎么处理,林洛宁便差了雷云将他带到山林之间了,只是林洛宁仍有些不适,勒令雷云好几天都不能近她的身,每天看着雷云有些委屈巴巴地在杜昊身上窝着,林洛宁就有一种过河拆桥当恶霸的快感。
林洛宁和杜昊很快便到了二阶的程度,只是与王青青和陈唐林是前后桌,怪不舒服的,总觉得身后会攀附上些黏腻的东西,林洛宁想着这王青青上辈子怕不是个水鬼吧,噫——光是她滑溜溜的眼神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青青见林洛宁与他们离得近了,自然是可劲儿地作妖,一会儿“唐林哥哥你冷不冷呀”,一会儿“哎呀唐林哥哥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腻得林洛宁直哆嗦,连带着杜昊都想着快些到三阶,好离开后面这一浪又一浪的黏腻。
林洛宁只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仍不能判断王青青就是扰乱尘世秩序的机缘所得者之一,只是这王青青的行径又太过诡异,林洛宁觉着她一靠近王青青,这熟悉的仙气旁边竟催化成了水鬼的气息,有些腥气,也有横死之人所成的怨气,这……
嗯,回去要好好汇报一下这个情况了。
林洛宁刻意忽略身后攀附着的黏腻质感的目光,倒是那王青青总是为了引起林洛宁注意而做些让陈唐林分心的事情,好好的课堂被她搅得有些浮躁,陈唐林本来是趁着林洛宁的东风和自身的资质得到了林先生的诸多赏识和培养,只是他这几个月心思全然不在学习上,白瞎了自己的好资质。
王青青恨林洛宁,并不是单纯的嫉妒,而是深深的恨,不然她也不会在外头大价钱雇了一个杀手去杀她,没杀成倒是让她吃了一惊。
至于那个杀手本就背了一些单子,阴差阳错撞到了林父这条大鱼,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怕是弃置山林的那一具尸体也不能回答了。
王青青自认为自己与林洛宁不同,林洛宁上辈子仗着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就自命清高,回到乡里来还修什么校舍,说是为乡里乡亲好,不过是当做沽名钓誉的手段罢了,况且还仗着林父势大,处处圈着陈唐林,不让他三妻四妾也就罢了,还偏偏连偷腥都不让,若不是林洛宁突然来县里查房,她和陈唐林喝着小酒儿唱着小曲儿做些你情我愿的事情也不会败露,她更不会为了逃跑失足跌下水榭,最后淹死。
哈,上天真是待她不薄,既然她重来了一次,便要霸着陈唐林捷足先登,看那林洛宁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幸亏林洛宁不会读心,否则真的胆汁都要呕出来,这王青青没脸没皮地插足别人家庭也就罢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世上好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就让她得了这大机缘大造化?造化司的人是瞎了吗,怕不是冬奥会的裁判吧。
林洛宁尽量让自己不去分心,王青青跟苍蝇似的,谁知道有什么古怪,自己如实标记便是,免得凑上去惹得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