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时以锦心中浮现出了些名为愧疚的情绪。
她偏头看着宋陌竹用受伤的那只手拖着碗,另一只手用勺盛着饭菜,碗在他手里还晃了晃,一副不稳的样子。
她从宋陌竹手中抢过了碗和勺,盛了一大勺的饭菜,直接送到宋陌竹的嘴边。
宋陌竹从时以锦进房门开始,就发现时以锦的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梅雨天的天气,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阴雨密布,有时候似是还有些愁肠百转。
时以锦从他抢过碗勺的时候,他就愣了愣,她看着时以锦的动作和送到面前的饭菜,这才张了张嘴。
时以锦边喂宋陌竹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宋陌竹胃口不错,她也有些饿了。
小秋就仿佛听到了时以锦的心声。
外面传来了小秋的敲门声:“小姐,饭我给你放门口,你拿进去和宋大人一起吃。我在你房间里等您。”
时以锦看了眼手中的空碗,正想欢天喜地地去门口拿饭,她刚站起身,就被宋陌竹按着坐下。
宋陌竹拿过他手上的空碗,放回了食盒,将食盒拎到了门口。
在门口正在偷听的小秋,立刻站直了些,刚到嘴边的“小姐”,也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变成了“宋大人”。
宋陌竹将空的食盒交给了小秋,将刚送来的食盒提了进去。
宋陌竹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时以锦也在宋陌竹出门的这段时间,挪到了桌边坐好。
时以锦将饭菜从饭盒里拿出来,小口小口扒着饭,这才问宋陌竹:“你怎么会受伤的?”
“我们在陈丰之的画舫上发现了他同其他人往来的书信,约定这几日在城北的一处民宅会面,”宋陌竹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我们就派了人潜伏在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今日就是他们约好的日子,到了时辰也不见人影,我就进了门。一时大意,没注意到房里藏了人,这才被划伤了。”
宋陌竹没说的是,当时其实是杨昼先进了屋,一时轻敌,没察觉到房中有人,他赶着救人这才不小心中了招。
时以锦听闻:“那这人是不是知道你们来潜伏过后,从未露过面?”
“这人耐力着实不错,在我们监视这几日,未曾点灯,也未用过柴火,我们进去才发现地上有碎屑,他似乎应该是吃了好几日的干粮。”
“那有没有可能那处民宅有密道之类的地方,就是还没发现。”
“有这可能。”
时以锦为宋陌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确实是宋陌竹他们没有想到的,当时他一受伤,杨昼和画眉都担心剑上有毒,催着他回了司刑处医治。
在听着宋陌竹讲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时,时以锦将碗里的饭菜一扫而光,喝了口茶,还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
时以锦平时在家吃饭随意惯了,一时不察,也没想到会在宋陌竹面前出丑,脸上腾地一下窜红了。
时以锦偷觑着宋陌竹,见对方面上入场,这才闷着头喝了口茶,正色道:“既没抓住那人,陈丰之和他的小厮又在牢里,但他的预言又应验了。不过这次我感觉更像是特地设的圈套。”
宋陌竹赞同道:“我也有此感,他此举更像是为了脱罪。”
“不妨先将民宅彻查一番,若是发现地道或者秘密空间,便能知道通向何处,说不定能找到些别的线索,”时以锦略微思索了一番,“既然陈丰之这么想走,我们不妨成全他,但是先不放他走,先将那个小厮放走,看他会去哪里。”
时以锦却想到她当初将陈丰之和小厮分开住会不会太鲁莽了些,若是两人都提高了警觉,知道他们放了他们是欲擒故纵之举,他们也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陌竹似乎看出了时以锦的忧虑:“你是不是在想放其中一人走会太刻意。”
时以锦的想法跟宋陌竹的说法差的也八九不离十。
宋陌竹却接着说:“你放虎归山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行动,但这一句比的是耐心,时间长了他们必然会有动作,到时再将这几人一网打尽便可。”
时以锦和宋陌竹商量完对策,时以锦看了窗外,夜幕已至,她也就不再多做停留。
宋陌竹找来了小秋,时以锦又重新了坐回她的轮椅。
他将主仆二人送到了司刑处门口,时以锦看着宋陌竹受伤的手臂,对着他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有事的话让杨昼和画眉去做就好。”
“不用担心我。”说完,宋陌竹格外注意地看了一眼时以锦的脚踝。
时以锦被宋陌竹这一眼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讪笑着跟宋陌竹告别,内心却想着也不知道他们去民宅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宋陌竹望着时以锦离去的背影,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
正准备锁门的王叔,看到宋陌竹站在门口久违的露出了笑容,再看了看刚不久离去的马车,也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第50章 未卜先知(十三) 时以锦趁这机会躲到……
时以锦刚回到府中, 时浩就闻风而来。
时浩眼巴巴地凑了上来:“姐,宋大人他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时以锦想着刚才闹出来的乌龙, 没有施舍给时浩一个眼神,径直让小秋推她进小院。
时浩见时以锦面色沉郁, 似有不快之色,他赶紧追了上去:“宋大人真伤得很重吗?大夫怎么说, 有没有说多久才能好?”
听了时浩的话,时以锦也知道时浩看来刚才是没见过宋陌竹本人, 刚才的表现也不像是作假。
她这才回答道:“无碍,不过是手臂上划伤了。”
“那可太好了, ”时浩松了一大口气, “我刚才看到那一盆血水, 还有杨大人那说话的语气, 我真的以为宋大人受了重伤,才急匆匆跑回来的。”
时以锦在内心对时浩生的那点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时以锦多少对这个乌龙事件有点耿耿于怀。没过几日, 她就能跑能跳, 便美曰其名地假称去送堂弟上学,实则找到了借口回司刑处。
虽然时以锦心心念念着想要“摸鱼”,但念在陈丰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还是兢兢业业地承担着司刑处女官的职责。
等到时以锦回到司刑处, 她才知道宋陌竹早就将陈丰之和那青衣人放了回去,并且派了人去跟踪他们的踪迹。
据跟踪人说,这两人似乎出了司刑处就找了一家客栈入住, 至今吃住都在那家客栈里。
时以锦却觉得越是在客栈这种这种门庭若市的地方,这两人越有可能传递消息,更有可能因为服装的关系将两人跟丢了。
但她也希望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贼人还未抓到, 关于贼人的线索只存在民宅中,几人只能再一次去民宅探访。
时以锦在和宋陌竹去查探民宅的路上,时以锦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宋陌竹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小伤,好了。”
时以锦跟着宋陌竹他们一起来到了民宅,这座名宅就坐落在小巷的一侧,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小院里一颗柿子树的枝丫也未曾修剪,早已伸到了邻家的院子。
乍一看,整座民宅,也才两间房间,可谓是只一眼,就尽收眼底。
宋陌竹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对时以锦说道:“当日那贼人就是从这间屋子里窜出来的。”
时以锦进了门,四下张望,发现这房间空空荡荡,除了桌子和长凳,就只有一张榻,连个柜子都没有,更不要说藏身之处了。
她却不死心,四处看了看,甚至敲了敲墙,她认为若是能在这种地方只靠干粮维持日常,这忍耐力绝非常人能比。
但她敲了墙,却发现并没有常见的有特别空洞的回声,各个地方都是实心。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的动作,觉得时以锦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就见时以锦大跨步地走向了那张床榻。
时以锦从听到宋陌竹的描述,她就觉得奇怪,若是这人真的在这个堪比密室的房间待了很长的时间,白天也总归能看见人影晃动的痕迹,但他们却一无所觉。
她敲了敲床榻,却发现床榻也是实心木板做成的,中间也不存在接缝或者是暗格之类的机关。
床榻下的空洞的地方,则是做成了实心的木板,也无法窥见床榻下面的状况,除非将这床榻移开。
时以锦正琢磨要不要将杨昼和画眉从另一个房间叫过来,几个人可以一起将面前的榻搬开。
她坐在榻上,正要起身,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床榻下,时以锦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她的大幅动作也惊动了宋陌竹,宋陌竹看向她。
时以锦趁这机会躲到了宋陌竹身后,一脸紧张地拉着宋陌竹的袖子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宋陌竹凝神细听,发现似乎有些琐碎的声音从床榻边传来。
他刚要往前走两步,去探查声音的来源,却发现他的袖子被时以锦紧紧地抓住。
时以锦见宋陌竹回头看她,这才放开了拉着他的衣袖,指了指外面,并做了个口形:“我去外面等你。”
宋陌竹点点头,时以锦刚要往外走,床榻背后就窜出来一个小小的灰色的身影“嗖”地窜了出来,一溜烟地奔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