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晟脸上便爬上一抹狠色:“她听到不该听的就该杀了她!娘这个时候倒是优柔寡断起来,实在不该!”
庵主神色复杂,既欣慰余晟的果断,又有些惊讶于他的狠毒。
“那丫鬟是祝家的,杀了不好交代。”庵主解释,“不是广阳县祝家,是京中祝家。”
“这么……这么有来历?”余晟满脸惊讶。
“是啊,虽说是寄居在咱们这,可每月东西都没少送,可见地位。”庵主轻叹。
“娘这么说,是要一直被那丫鬟要挟着了?可她万一说出去让旁人听到,咱们还有什么活路!不说家中那个贱人,就是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咱们淹死!”
“是啊,所以要管住那个丫鬟才行。”庵主幽幽地,“杀又杀不得,割掉舌头,剁了手脚,又容易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呢?”
余晟也不由得顺着去想该怎么办。
“灌她哑药!”
“她只要不死,总有千百种方法说出是谁害她的!”庵主恨铁不成钢。
“娘……娘总该有办法的。”余晟眼睛一转,“娘,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我有办法,可我怕你不按着我说的做。”
“娘,只要能弄住那丫头,不让她把咱们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这可是你说的。”
余晟陪笑。
“你做了那丫鬟的姑爷,她不就要对你言听计从了?”庵主盯着余晟的脸道。
“娘,那可是个傻子!”余晟几乎是喊了出来。
……
日落西山,宗豫睁开眼睛。
房间内烛火摇曳,祝星精致的五官在晕黄的烛光下显得温柔而朦胧,比平日里多了份慵懒。
她手中握着本不知名的书,长发披散开,一低头对上黑猫颇有些惺忪的睡眼一笑:“醒了?小鱼。”
青椒正趴在桌子上习字,本来恹恹的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小鱼都醒了?今日的晚食还不曾送来呢,小姐。”
祝星摸了摸猫头,垂眸:“倒比平常晚了不少。”
青椒气哼哼的:“不理她们几日,又开始惫懒起来,一会儿送饭的来了,我肯定要骂她们一顿。”
祝星抬头:“事出反常。”
宗豫在心中默默接了一句必有妖。
前些时日她们得到的那样好处,哪是那么容易收下的?
院门的锁开了。
祝星放书抱猫吹熄蜡烛低声说:“青椒,将头发散开,拨到面前,跟我来。”她说着将头发全拨到面前,将猫放在桌上安抚性地摸了两下后向门处走去。
托猫身的福,宗豫在一片黑暗中夜视完全不成问题。
他眼看着祝星拉着青椒准确地藏在门后。
“青椒姑娘,怎么没燃烛火?”庵主在院子中喊起来。
离门咫尺,青椒终于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显然不止一人。
青椒手心发凉,后背直冒冷汗,而后听到祝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在陪我家小姐嬉戏。”青椒嗓音有些颤抖。
男声自门外低低传来:“看,果然是陪傻子的,简直有病。”
“劳驾开下门吧,青椒姑娘,我来送饭了。”庵主的声音直接盖过余晟的声音。
“哦,好。”青椒满手是汗的缓缓将门打开。
“妈,妈耶!”
余晟爆发出一声惊叫,连滚带爬向院子外跑。
第8章 撕破
身量纤细的少女穿着宽松的黑袍,在暗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多亏大门敞开,月光照耀下可以看见少女的……
少女明明是正面朝人,衣服无论是纹样还是样式都表示出她是正面对人,但她哪里有脸!
她的面部被乌发覆盖!
庵主骇得向后猛退两步,手上一松,食盒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想到静娥的死,想到静蕴和静嫦说的那些院子古怪的画。
这里不祥!傻子古怪!
庵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怕得根本无法发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而她的好儿子余晟早在一开始便吓得跑了,现在早已不知去向。
祝星装着僵硬挪动脚步。
庵主一步接一步地后退。
“小姐!”青椒及时地将披头散发的祝星拉到一旁,自己迎了上去,“庵主,您莫怕。”
庵主见了青椒吓得更惨,努力迈开老腿向外走。
“庵主,我在陪小姐玩呢。”青椒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庵主的手腕道,“只是把头发散到了面前,您怎么如此担惊受怕。这可是在观音跟前!”
她一面说着一面拨开黑帘子似的头发,露出一张脸来。
庵主又被头发后的一张脸惊了一跳,不住地挣扎,试图从青椒手底下挣扎出来。
待青椒一张脸完全露了出来,庵主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很有些讪讪的,下不来台。
“好端端的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庵主平日里再能忍,此时此刻也满心的火没地方撒。
“我家小姐要玩鬼捉鬼,我就扮成鬼哄哄她,您怎么吓成这样?”青椒似笑非笑,“还有刚刚的男人是?”
青椒冷了脸,将手重重一甩:“庵主将男人带到我家小姐的院子中来是何居心!”
庵主一僵,带着些讨好道:“那是……那是我儿子,算不得什么外人。我带他过来见见小姐。”
“见什么见!怎么不是外人!庵主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祝家和你有半分关系?你倒是敢大言不惭地说这些!平日里你私下做些苟且事也就罢了,想把这事带到我们院子里来,我先杀了你好保我家小姐的清白!”青椒越说越气,真情实感地扑上去掐庵主的脖子。
庵主一把年纪,在青椒的气怒之下她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勉强去掰青椒的手指,试图让她松开。
“松开……咳咳。”庵主双眼暴凸。
青椒双眼含泪,狠心决绝:“既然你要害我家小姐,我先杀了你!”
皎皎月下。
黑衣少女自门内而出,乌发披散在脑后而不是刻意吓人地拨在前方,露出莹白如玉的一张脸。
她清凌凌的眸望向青椒,而后淡淡地摇了摇头。
青椒看到祝星,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缓缓松开手,将庵主推在地上颤声道:“如果你再敢找我家小姐的麻烦,我拼了一死,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庵主咳个不停,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此时此刻不断求饶:“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滚!”
青椒踉踉跄跄地向屋内走去。
庵主则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一道黑而矫健的身影追了出去。
外面不多时便响起了男人女人的惨叫声。
“又是这畜生!”
“啊!”
祝星自小厨房取了火将灯燃起,又折身将木桶里的热水倒入盆中。
青椒沉默地站在祝星身后,心中忐忑不已。
小姐看到她要杀人的样子,一定怕了她了,嫌弃她,要将她赶走了。
杀人未遂的惊惧感和不安感在她心头弥漫开来,最终青椒含着泪道:“小姐,我来弄吧。”
“你坐好。”祝星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青椒乖乖地去桌前坐下。
祝星端着盆过来,将盆放在桌上,又取帕子沾水拧干,而后将热帕子递给青椒:“擦一擦手和脸。”
青椒茫然地接过帕子,开始后怕起来。她再忍不住,嚎啕大哭。
祝星便坐在另一张凳子上捡起书看。
“小姐,我错了,我好怕。”青椒呜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小姐。”
祝星微笑:“你何错之有?”
“我不该杀人……”
祝星放下书卷摇摇头:“抬头,看着我。”
青椒双手抓着帕子,哭了一脸,隔着晶莹的眼泪看向祝星。
祝星抿唇一笑:“你有错,但不是不该杀人,而是应该将他们全杀了。”
青椒愕然抬头,连眼泪都顾不上流了,呆楞地张大了嘴。
祝星声音极温柔,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清风,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方才若将庵主杀了,后面又将如何?庵中剩下的人知道庵主死了,必会狗急跳墙。你我二人就算勉强逃生,可你杀了人,官府那边必然要追查下去的。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青椒被祝星问住,一下子茫然起来。
祝星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去想。
青椒用帕子盖住脸:“还好小姐及时叫醒我,不叫我铸成大错。”
祝星倒了杯茶推过去:“你只是思虑不周,没什么的。”
“可……可我现在这么做了,他们若气急败坏,我岂不是连累了小姐。”青椒喃喃。
“无妨,他们明日若有动作,自有老天会罚他们。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你敢是不敢?”祝星神秘莫测地问。
“敢的,为小姐做事,我什么都敢的。”青椒坚定。
祝星笑,自斟了茶:“ 好,你不必怕,明日看好就是。”
“为什么是明日啊小姐?”青椒得了祝星的安慰,稍微好些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祝星指了指上方:“既要天罚,自然要合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