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她注定是不能好好享受这鱼的鲜美了,就尝尝鱼腹的位置品个鲜吧。
与此同时,高位上晏迟寒同元英说了句什么,后者拿过备用筷子朝着边上的红烧鱼而去。
姜瑜时不时吃点,每个菜都尝了一遍后又继续看会儿表演,突然,余光中走近一个人影,下一刻她的桌上多了个小碗。
原本宴会上热闹,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席上发生的每件事,可偏偏来到姜瑜桌边的是晏迟寒的贴身内侍。
姜瑜瞥了眼面前的小碗,也没注意到里面是什么就诧异地抬头:“元英?”
此时周围已经有数道目光朝这边汇聚。
元英的声音不轻不重,与往日无异:“娘娘,请慢用。”
没有过多的解释,但仅仅是这么几个字就足够众人浮想联翩。
每个人的吃食都是一样的,元英拿来的小碗里装的会是什么?只可能是晏迟寒那里拿来的。
姜瑜反应过来看了晏迟寒一眼,而后迅速低头一看,竟是鱼肉。她心中微讶,但到底还记得礼数,赶紧起身朝着晏迟寒的方向福身:“臣妾谢陛下恩典。”
这肉虽然不是他亲自剔的,可由元英经手已经是非比寻常。
“爱妃喜欢便好。”晏迟寒也并没有多说,只定定地瞧着她,眼里的宠溺毫不避讳地溢出。
姜瑜心跳漏了一拍,那人处在光芒中心,她觉得自己看岔眼了。
宴会上的事起初众人还不甚清楚,可主位还有姜瑜座位边上有太多宫人,只要有一个两个清楚,那消息自然而然能够传出去,虽然方式都是特别隐蔽的。甚至,别的人即使知道了也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无事发生,除了惠乐宫的那位娘娘。
“娘娘,按理说宫中黑衣人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这漪妃还住在乾阳宫,是不是陛下真的……”彩云皱着眉,不安地开口。
叶曦月美眸一侧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彩云有些委屈,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多言:“奴婢知错。”
叶曦月看她一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深吸口气缓了语气道:“彩云,本宫近来心情不大好,话重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彩云并没有因为她态度的改变而放松多少,但还是默默松口气摇摇头:“奴婢不敢,娘娘心中烦闷,奴婢心里最是清楚。”
“是啊,”叶曦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一向是最清楚的。”
彩云忍住颤抖的本能,默默听着,果然叶曦月没有停顿地继续开口。
“以前有沈安芝在,本宫还想着借她的势能多见陛下几面,可哪里想到,”她语气阴冷几分,“沈安芝平素看着聪明,做事竟也是蠢的,不仅没能把陛下拉来还把自己栽进去。”
“还有那个袖绿,原以为她有野心有能力能为本宫所用,哪想自己被人盯上了还不自知,差点把本宫也害了。”叶曦月想起那日在御苑及时赶到的晏迟寒,眸色又冷了几分。
“彩云,你说那个漪妃有哪儿特别的,仅仅是救了陛下一命就一步登天了。”
彩云有了前车之鉴哪敢随意开口,只能道:“奴婢猜测她可能在那方面有些手段。”
她说这话时面上发烫,叶曦月自然也猜到是何意,嗤笑一声,满是不屑道:“你说的有道理,她说白了也是歌舞女出身,连个清白的家世也没有,想来定是某些不入流的手段厉害了些。”
“不过……”叶曦月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以色侍君从来不是长久之计。”
彩云看她这般自然无比熟悉,低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叶曦月冷冷一笑,默认了这个问题。
*
自那晚家宴后,晏迟寒对姜瑜的宠溺可谓是从暗地里转到明面。
命人从宫外搜罗一堆话本子不说,还特意传召御用戏班把姜瑜喜欢看的话本子在台上表演出来。甚至每日得空他就带着姜瑜一起去戏楼听戏。
一时之间姜瑜风头大盛,引得后宫众人艳羡不已。
没有人会对独一无二的宠爱无动于衷,姜瑜也不例外,可她比起后宫普通的嫔妃拥有更多的理智。
即使这份理智在晏迟寒日复一日的偏爱中似乎在逐渐崩塌。
姜瑜无法,终于在某一日得空溜出乾阳宫去了谢芊云那儿。
“你怎么了?”谢芊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赶紧屏退了宫人。
姜瑜有很多疑问想说,但看着谢芊云关切的目光她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她自然不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可她再不说,自己的感性与理智快要在斗争中一起把她毁灭。
于是她把一些事模糊掉,以第三人的视角开口:“我有个朋友……”
谢芊云默默听着。
“我有个朋友她最近遇上一件事,她嫁给了一个心里还有别人的男人。”
这话有点拗口,但谢芊云听明白了,她怔了怔点点头。
“那个男人起初对我朋友没什么不同,两个人相处就是……相敬如宾的那种,可有一天我朋友帮了她夫君一个忙,两人很自然地密切起来,亲近很多。”
“一开始还没什么不一样,但男人逐渐对我朋友越来越好,甚至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也从未遮掩过。我朋友本来怀疑她夫君是故意这么做,好让他心上人吃醋,可后来那心上人不在的时候他对我朋友还是一样的好,甚至……那种好变得明目张胆,毫无保留到身边的人都知道了。”
谢芊云听到这里眉头不经意地一挑,但仍未开口,只轻嗯一声示意姜瑜继续说下去。
第37章 飙演技第三十七天 “陛下,臣妾害怕。……
姜瑜其实说得已经差不多, 她顿了顿最后问出最重要的一句话:“你觉得那个男人真的喜欢上我那个朋友了吗?”
谢芊云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像是在沉思一般,半晌她抬起眸看过来:“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优待另一个人, 如果突然对一个人变好,大抵只有两个原因, 为公或者为私。你……那个朋友对那男人来说, 是否在某方面有利可图?”
姜瑜听懂了她的意思, 为公无非是晏迟寒有没有可能是在通过对她好谋取利益。但她没有一个能影响朝局的爹,晏无尘的事若是知道只可能直接死, 为公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她换换摇头:“应该没有, 为私呢?”
“为私, 那便是那男人对你朋友有感情方面的图谋,”谢芊云怕这话说不明白,顿了顿补充道,“也就是你猜测的,他喜欢上你朋友了, 在讨好她。这是最清晰明了的一种举动。”
姜瑜听完怔了怔,还没想通又听边上的人轻声问道:“十七,这是你在宫外的朋友?”
谢芊云难得表现出好奇心, 目光闪闪地盯着她瞧。姜瑜觉得有些心虚, 但还是“嗯”了下当做回应。
“或许这就是日久生情吧。”谢芊云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边上的人。
姜瑜被“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听得愣住, 也没有发觉她别样的目光,片刻后才回神:“可那个男的也没有明确说喜欢,会不会是他本来就……多情?”
本以为谢芊云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谁想她听了这话也顿了顿,后道:“也许, 毕竟人心从来都是很复杂的。”
姜瑜听出这话里不一样的味道,她瞥了眼谢芊云,发现她目光里又带着曾经出现过的迷茫与忧思。
从谢芊云那儿回来,姜瑜并没有轻松多少,也因此她不自觉地就在御苑里呆了很久,以往没去过的亭台楼阁她都带着绮香走了个遍,可一路回想却又似乎没有记住去过哪些地方。
“娘娘,我们现在回去吗?”绮香开口问道,她们这次出来时间也太久了。
姜瑜散心够了便点点头:“回吧。”
她们这时正在一座望景楼里,抬腿就准备从侧边的楼梯下去,可刚走过拐角就听得好几道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大概是之前在御苑遭过暗害,姜瑜第一时间就拉着绮香停下,然后靠在红墙边不敢出声。可脚步声还是不断在逼近,还带着模糊不清的人声。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姜瑜还没来得及回想这声音来自谁,眼前楼梯口先一步现出了人影,为首的那个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她,面上狠狠地松口气将身后跟着的人拦住。
“娘娘,终于找到你了。”
姜瑜看着气喘吁吁的元英,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不淡定,她看了看他身后的羽林卫,问道:“怎么了?”
元英无奈又急切地说道:“娘娘这么久未回,陛下命人去扶雨宫找您,湘嫔娘娘却说您早早就走了。陛下听了这话就赶紧派了两个营的羽林卫出来找,陛下可急坏了,幸好,幸好……”
幸好后面元英没有说下去,姜瑜也无心再听下去,她想晏迟寒可能真的对她有意思。
姜瑜抬手捂了捂心口的位置,默默得出了结论。然后在跟着元英回去的路上,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
寝殿里晏迟寒端坐着,手里的笔拿起却没有落下过一次。一旁何康安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声开口:“娘娘或许只是在路上逗留了会儿,一定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