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寒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却又无法直接询问,心中不免升起些烦躁。
一旁作为传话中一员的元英见状赶紧开口:“娘娘把医案给奴婢吧。”
姜瑜闻言转眸看向晏迟寒,后者顿了顿点下头:“朕有空会看。”
元英松了口气,也愈发确认这位漪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以往陛下面对沈姑娘, 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从不会这么犹豫,哪怕问题会惹沈姑娘不悦,陛下也要图自己一时爽快开口。
便说这次江太医逗留偏殿的事,大大方方质疑是他身为帝王的权利,更何况和太医待在一处的正是他的妃子。
但陛下这次没能问出口,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内心的多疑暴露在漪妃娘娘面前。
只是,某人内心的纠结忍得了一时,却绝无法过夜。
姜瑜睡前将补气血的汤药喝下,涩涩苦苦的余味留存在舌根处。
“娘娘,给。”绮香将盛着蜜饯的盘子递过去。
姜瑜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很快苦意渐渐散去,她让绮香放下盘子回去休息,自己则喝茶漱口而后转身想去床上。
然而她才转过身,就见晏迟寒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目光隐在暗处,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陛下?”
“你觉得江子岚此人如何?”
两个人明明一整天没再提起江子岚,这突然一问显得十分突兀。可姜瑜却顾不得这些,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晏迟寒知道江子岚喜欢沈安羽的事了?
如今剧情和原著走向略有不同,在她的视角里江子岚和沈安羽是没有太多交集的,但难保他们私下有过意外接触。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江太医了?”她谨慎地回答,忍不住为江子岚担忧。
没道理晏迟寒会突然关注江子岚,只可能是沈安羽的原因。如今她还需要江子岚帮她把流魂散解药制出,他绝不能出事,况且江子岚实在无辜,她怎么着也不能坐视不理。
“随口问问,你也随意回答。”
晏迟寒说得云淡风轻,可姜瑜却是竖起数道警戒线,她必须要替江子岚说好话,顺便不着痕迹地撇清他和沈安羽可能存在的联系。
她顿了顿:“江太医医术精湛,平日里也只会埋头钻研医术,从无杂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医术精湛这说明他用处很大,从无杂念一心钻研则说明他不会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
姜瑜认为她说的这番话没有太大毛病,然而一抬眼却见晏迟寒的脸沉了下来。
哪怕光线昏暗,他身上的不悦也明明白白地传递过来,压着她不敢动弹。
姜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这是啥情况?
晏迟寒本以为姜瑜最多夸一句江子岚医术好,可没想到她连他平日里只会钻研医术的事都清楚明白。
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心里有没有杂念,这是一个病人应该从大夫那里得知的吗?
晏迟寒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姜瑜的策略有误。姜瑜拥有着现代思维,她不会把自己这么当做一个妃子来看待,如果他没有太多明确的表示,一旦别的人对她示好,她很可能会心动。
尤其那个人在她嘴里是这么的……好。
晏迟寒心口酸胀,有一股莫名的怒意潜伏着,可当他抬眼瞧见姜瑜那略显不安的小脸,心里的燥意被生生忍下去。
不能吓着她,他想。
“过来睡觉吧。”
姜瑜内心忐忑半天,谁知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一愣:“啊?”
“睡觉。”晏迟寒朝她伸手。
姜瑜真的是越发看不明白这人的心思了。
自从她清醒着撞见晏迟寒抱自己亲自己,他每夜便不再等到入眠,直接清醒着就将她揽进怀里入睡。
姜瑜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可一旦沉睡她反而更愿意贴着他。
他身上实在太暖,非常适合她这个手冷脚冷的“病人”。
*
晏迟寒最近有点怪,最开始姜瑜并没有发觉,直到绮香提醒。
“娘娘,今日宫里怎么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啊?”
绮香正说着,外头又有一批宫人拿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走进殿中。
姜瑜不以为意,道:“年关将近,各地免不了上贡一些珍品给陛下。”
绮香看着离她最近的一个托盘,上头置这一批颜色靓丽的布料。
“可有些好像不是给陛下用的吧?”
正说着,元英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瞧见边上堆满的盒子托盘,愣住:“娘娘,这些……”
姜瑜也正纳闷呢,元英这时候不在晏迟寒身边,怎么回来了?
“嗯?”
元英抬手示意后头送东西的宫人停住,而后笑着看向姜瑜:“娘娘没有拆这些锦盒吗?”
“……我拆?”姜瑜一顿。
“是啊,这是陛下特意吩咐送来的。”
姜瑜看了绮香一眼,小丫头一脸“果然”,她轻咳一声:“陛下吩咐?是说送给我的?”
元英点头,然后自己上前一步打开手边一个锦盒,指着里头的东西道:“这是南州上贡的明月珠,陛下觉得它夜里色泽晶亮很适合娘娘,便让人拿来送到寝宫。”
姜瑜起身看着里头一掌大小的椭圆形石头,面上有些发愣。
这都是送给她的?
第36章 飙演技第三十六天 “我有个朋友……”……
除了莫名其妙送东西之外, 更让姜瑜清晰察觉到晏迟寒的变化的当属两日后的家宴。
此次家宴乃是年末宫里惯常的宴会,本来大都安排在冬雪节,但因为冬雪大会的变改宴会取消, 只得挪后另办。
家宴当日,晏迟寒于外殿宴请百官, 而后才回乾阳宫与众后妃一道用晚膳。
这次家宴自然成了大多数后妃得见晏迟寒的唯一机会, 一大早就开始精心打扮期待能在宴会上让晏迟寒的目光有哪怕一瞬的驻留。
除了本来就清心寡淡的谢芊云外, 唯有姜瑜是对家宴毫无期待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能说得出名字的嫔妃加起来恐怕能把戏唱到明天。尤其, 那个最有可能害她过的叶曦月也在, 这人残害袖绿的手段让她心生恶感, 即使她不喜袖绿。
“娘娘,你看这件裙子如何?”绮香不知姜瑜心中思虑,她只期待着能把自家娘娘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被别的嫔妃给比下去,虽然她觉得娘娘本身就已经足够好看。
姜瑜听到她兴奋的语气自然也不会打击, 转头将目光落在小丫头手上。
一件雪青色曳地长裙,下摆外头是层层叠叠如水面涟漪一般的云纹薄纱,边缘处勾勒着金丝线, 若是走动起来应该会一闪一闪, 十分夺人眼目。
“这裙子怎么从未见过?”她轻抚着问道。
“这是前几日陛下那些赏赐里的,奴婢问过元英, 他说这是江南禾云纺上贡来的。”绮香说到这儿,突然压低嗓音凑到姜瑜耳边,“奴婢还听那些来送赏赐的宫人说,往年禾云纺送来的女裙都是送到宫外的,可神秘了。”
宫外?姜瑜自然而然想到沈安羽,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年反而拿到她这边了?
姜瑜又摸了摸这裙衫,布料是极为舒服的,丝丝滑滑但不显冰凉。
“娘娘,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快换上吧。”
“嗯。”
乾阳宫的宴会就设在最前头的永和殿,大殿的正中间是晏迟寒的位置,明黄雕龙的椅透着权势与威严之气。
原本他的边上应该还有两个位置,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后。只是晏迟寒生母已逝,皇后未立,整个高位看着有些空荡。
姜瑜与叶曦月分坐在高台下两侧最靠近晏迟寒的位置。她一坐下便先将外头的斗篷脱下,绮香接过整理好让后头的侍女拿着,她自己则需要近身伺候姜瑜用膳。
宴会起初,晏迟寒先说了一些场面话,但很快歌舞表演开始,气氛渐热。
姜瑜原本对宴会没什么兴趣,不过见有歌舞可以观赏倒也生出一些兴致。
她注意到有几个节目里表演的女子有些眼熟,好像是曾经在各种聚会里见过的嫔妃。
她也不意外,这种宴会,多少嫔妃等着借此得皇帝一夜宠幸呢。她想着嘴角微勾,不知想着什么余光却瞥向了对面。
叶曦月面色不太好看,瞪着中间表演的嫔妃,眼里是藏不住的不屑还有隐隐的怒意。
姜瑜了然,像她这样稍微有些身份的是绝不愿与歌女舞女同台争宠的,但与此同时她又担心这些来表演的嫔妃真的如愿夺去晏迟寒的注意。
如此矛盾,却只能干瞪着眼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这时,膳房那边又上了几道热菜,姜瑜瞥了眼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有了吃的,她的注意力自然从歌舞那边收了回来。
她看了眼香气扑鼻,鲜美色泽一绝的红烧鱼,杏眼轻眨,眼里又是欣喜又是无奈。
她很喜欢吃鱼,可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有阴影,每次吃鱼她爸爸都会把鱼腹的肉留给她,然后细心地替她剔去其它部位的鱼刺把鱼肉夹进她碗里。
姜瑜想到这里眼中划过浓郁的思念与伤感,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爸妈,她轻叹口气,慢慢下筷戳上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