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陆远思倒是无所谓,她从前凶名太盛,倒是没什么公子想和她扯上关系,没想到在这里女子竟以柔弱为美,旁人也就罢了,不知傅承禹是作何想法:“……拆了吧。”
反正承禹现在也看不见,陆远思有点想他了,也不知他如今到了哪里。
一想到这里陆远思便有些烦躁,郭意白看她神情愈发冷了,不敢多说什么,帮陆远思把发髻拆散了,就见她随意地拢了拢头发,只用一根发带便绑好了。
“带我去盐仓。”
第76章 这水粉铺子只是一个掩人……
这水粉铺子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落脚点, 和盐仓还隔着不知多远,而郭意白和梅儿只管接待,对盐运其他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见陆远思要去盐仓, 便让梅儿先去找人, 没过多久,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便来了, 他向陆远思行了礼,带着她去见了在越州的人手,却没让陆远思去盐仓那边, 说是要有盏茗的吩咐。
陆远思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越州的人手大多是就地招揽的, 从京城派过来的那些却一个都没看见,在没有办法确定陆远思身份的情况下,谨慎些也是好事。
不过陆远思倒是认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的人手实在是有些不够,盐运是一条大鱼,一口根本吃不下, 需要多少人手和银两。
即便是依附他人来做,几十万两银子砸进去可能连个响都听不见, 陆远思凭几百万两银子就想建立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的盐路出来实在是有些心急了。
在京城招揽的人都是陆远思精心挑选和训练的,一路上建立落脚点哪个不是需要心腹来做, 若是越州人手充足,也不至于把京城的人都派出去,以至于在这么多人中,陆远思一个熟面孔都看不见。
虽然没去盐仓,但陆远思还是利用下午的时间将越州人手的安排摸了个清楚,等盏茗匆匆赶回来时, 天色已经黑了。
陆远思没回胭脂铺,就在这货运行里和所有人一起吃饭,虽然看见陆远思这个娇滴滴的小姐众人一开始有些紧张和拘束,但有盏茗在前,他们也不敢轻视陆远思,在她拒绝了特意为她买来的酒楼饭菜,和众人一起吃饭时对陆远思的好感就又上升了一个度。
等盏茗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势小了些,盏茗的衣角有些湿了,自己却也没顾上,直接来找了陆远思。
“小姐。”
看见陆远思的时候盏茗显然十分激动,她的衣着十分简单,没有化妆,可以看见脸上浅粉色的伤疤,但是整个人却和当初陆远思把她从陆家救出来时截然不同。
“行,看着精神多了。”
盏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陆远思怎么自己过来了,陆远思说:“我要去一趟盐仓,倒是没想到你管得挺严。”
“啊也不是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盐仓在哪儿。”陆远思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不满盏茗的怠慢,但是盏茗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和陆远思解释道:“除了直接接触盐路的人,他们都是不知道盐仓地址的,等运送的时候也是找亲信先把盐转移出来。小姐要去看吗?”
这做法陆远思倒是不意外,她说道:“不必了,我来只是看看盐仓的管理如何,现在看来……盏茗,你倒是很适合做这个。”
陆远思其实没有想到盏茗能这么快就上手盐运之事,即便是有人带着,也要盏茗自己压得住才行。
而现在看来无论是看人还是看货,盏茗都做得不错。
“陶家的情况如何?”
“有点难,”盏茗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来:“陶瑾不肯松口,和越州的其他盐贩打了招呼,我们的货很难送出去,再加上漕运使司的压力,都转盐运使司那边也很难打开口子。”
这些情况陆远思已经知道了,她说:“找个机会,约陶家的人出来见一面,记得叫上陶玮。”
“啊?”
听陆远思提起陶玮,盏茗有些不解:“可陶玮就是个纨绔,虽然是家中长子,接手的事务却都没管好过,他可能影响不了陶家的判断。”
“叫出来便是。”
陆远思也没解释,虽然盏茗对陶玮十分厌恶,但也没多说什么,和陆远思说起这些天来她奔波在各处得来的消息。
越州盐贩猖獗,原本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这个越州漕运使严辞敏也在越州任职多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发难,必定是上面有人指使,至于这个人是谁就不知道了,而现在他不在越州主城,如今镇守漕运使司的是副使莫归,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比严辞敏还不好对付。
他不松口,都转盐运使司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倒是我失算了。”
陆远思有些无奈了,来之前傅承禹告诉陆远思,越州的漕运使司正使不知是谁的人,让陆远思小心,现在倒好,他直接成了最大的拦路虎。
陆远思和傅承浚的贩盐思路不同,傅承浚做的是官盐的生意,因为他本身就是皇子,哪怕是盐运一路水深,也有大把的人巴结着往上赶,他若不是不满足吃盐商供给他的银两,想要自己单独掌控一条盐路,也不至于找到陆远思。
而陆远思贩的是私盐,若是被拿到了证据那是要抄家灭祖的,而以傅承禹在朝中的地位,无论是贩官盐还是私盐,下场都会很惨,况且也没有哪个贩官盐的不开眼想让瑨王做靠山。既然暴露的结果和过程的艰难程度都相差无几,陆远思为何不选择利益空间更大的私盐?
但是陆远思偏偏没想到,严辞敏会横插一脚,制造了什么困难倒是次要,更值得关注的是,他插的这一脚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越州但凡是和盐运有关系的人都知道,前几个月越州来了个不得了的小姑娘,手笔大得很,胃口也大得很,想直接开辟一条往平州的盐路。
这姑娘出手大方,做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背后有人的,只是大昭各大州域此前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从前竟没有半点痕迹。
由于盏茗来历神秘,一路上胆敢对这一批盐起心思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大多数盐商都选择了观望,毕竟赵家刚倒,谁也不知道这背后又是什么人在动手脚,他们自己忙着站队还来不及,没必要把精力都放在一个不知道成败的姑娘身上。
唯有陶家想要借着赵家倒台的机会扩张一把,正好盏茗送上门来,他们便想吞掉往平州的盐路。
所有人都知道盏茗背后有人,但是没人知道盏茗背后的还是个女人。
当陶瑾和陶玮走进预定好的酒楼包厢时,第一时间就将视线放在了主坐上悠闲喝着茶的女子身上。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比他们还要小些,坐在那里的时候却散发出一种冷意,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才站起来,礼貌地拱了拱手:“陶大公子、小公子。”
陶玮原本觉得,盏茗已经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惜美人是假的,把妆一擦就露了原型,伤了脸,让人有些恶心,实在是败坏兴致。此次盏茗相邀,他原以为是这丑女自觉得欲拒还迎的把戏玩不下去了,向他示弱,本不愿意出席,却没想到见到一个更标志的美人,当场便有些走不动道。陶瑾深知自家这位大哥是什么德行,单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示意陶玮收敛些。
只可惜陶玮毫无自觉,直接越过陶瑾向陆远思走过去:“我还说盏茗姑娘伤了脸怎么还敢约我出来,原来是还有一位更加标志的美人儿,姑娘,在下陶玮,陶家嫡长子。”
“大公子,请自重。”盏茗能忍受陶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却没法忍受他羞辱陆远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还是她在和陶家打交道的过程中第一次露出怒气。
然而陶玮哪里管盏茗是怎么想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盏茗那张脸,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陆远思身上。
“大哥!”
还是陶瑾拉了他一把,他顿时厌恶地皱起眉头,看了陶瑾一眼,又对着陆远思下流地笑起来,说:“姑娘,我家幼弟不懂规矩,姑娘还请见谅。”
盏茗都快让他气笑了,他这个时候倒是和陶瑾讲究起长幼尊卑来,却不知自己毫无兄长的样子。
反倒是陆远思什么表情都没有,视线一直放在陶瑾身上,这样的无视让陶玮的脸色有些难看。
“姑娘,见笑了。”
陶瑾也没反驳陶玮的话,只是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陆远思道:“无妨,今日邀请两位陶兄前来,一来是听闻二位雅名,想与二位结交一番,二来是我的丫鬟不懂事,今日来替她道个歉,若有她行事有不当之处,还望二位公子海涵。”
若是单看陆远思当初与陆家针锋相对的情景,很难想象得到她现在这样说着客气话的样子,陶玮蹬鼻子上脸,立刻说自己不会介意:“只是不知道姑娘芳名,咱们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若是一直‘姑娘姑娘’的叫,是不是显得生疏了些。”
盏茗的眉头皱得更紧,说道:“主人家姓陆。”
这就是摆明了不想告诉他真名了,陶玮还想再问,被陶瑾打断了:“陆姑娘舟车劳顿,原本应该是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的,现在却让陆姑娘主动拜访,实在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