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继续做起正事来。
山洞里很阴冷,即便是有大氅也难以抵挡,让人有些怀念有个温暖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感觉,傅承禹闭了闭眼睛,试图把再次入侵大脑的陆远思赶出去,却又想起她自然而然地替自己拢起大氅时的样子,一时间好像到处都是陆远思的影子。
他们分明才成亲不到一个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傅承禹真心地感到疑问,最后有些无力地扶了一下额头,告诉自己他又不是真的体弱多病到那种程度,陆远思做的都是多余的事罢了。
除了时不时就从傅承禹的脑子里冒出来的人,整体而言傅承禹的上午过得很充实,中午时就已经能够完全复刻出山洞的图纸了。
可等他刚回到暂居的屋子,就有人送了新鲜的野兔过来,说是王妃猎来的,傅承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里能让他处处都想到陆远思,她的确是无处不在,几乎无孔不入地入侵着傅承禹原来的生活。
丛啸还要在一边添油加醋:“你们两是不是吵架了?”
“什么?”傅承禹有些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让丛啸产生了这样的误解,辩驳道:“我从不与人吵架。”
“是,你一般有仇都在背后阴人……”丛啸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不客气地从傅承禹面前的盘子里扯了一条兔腿,凑过来说:“真没吵架?那我怎么看陆远思有点儿要把这京郊的野味全都带回家的意思啊。”
说着丛啸指了指院子外的搭的一个竹棚,傅承禹这才看见那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猎物,什么野鸡野兔应有尽有,傅承禹甚至还看见了一头野猪,下意识地笑起来。
“你还有脸笑?这京郊的动物都快被你们霍霍完了,怎么能这么残忍呢?你们又吃不完,你好好反思一下!”
傅承禹觉得丛啸还是先把手里的兔腿放下再说话更有信服力,他没理丛啸,继续画自己的图纸,但是却被丛啸给阻止了。
眼看着一只油手伸过来,傅承禹往后仰了仰,躲开丛啸的攻击:“你干什么?”
“谁让你不理我的?好的不学怎么跟齐盛一个样儿,不理人怎么回事?”丛啸不满地看着他,又吐槽了一句:“我们冷面男神齐盛哥哥怎么又不在啊,你是不是又压榨他了?”
傅承禹早就已经习惯了丛啸的胡言乱语,他指责丛啸:“我有正事,你别干扰我。”
说着便要继续画图,丛啸阴阳怪气地啊了一声,说:“那我说的也是正事,你怎么不理我呢?”
“你什么时候有过正事?”
傅承禹头都没抬,丛啸顿时不满了,大声嚷嚷起来:“就现在,就现在!我有正事,你给我抬头!”
傅承禹没有办法,只好看向他,丛啸便把啃得差不多的兔腿放下了,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对傅承禹说:“我跟你说真的,要是你真喜欢陆远思,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不然到最后哭的一定是你,你笑什么,严肃一点。”
“我不喜欢陆远思。”傅承禹觉得有点好笑,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情,这太荒谬了。因此并不把丛啸的话放在心上,这个表情成功让丛啸的眉头都打了结。
“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丛啸准备好的一肚子情感大师实践理论还没说出口就被傅承禹一句话堵得胎死腹中,一时间很是憋屈。他砸吧砸吧嘴,还是不想轻易认输,八卦地问:“那你们干嘛吵架?”
傅承禹有些无奈:“没吵。”
为了让丛啸闭嘴,傅承禹将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丛啸,但是说起那个吻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含糊过去了。傅承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就是不想让丛啸知道。
简单介绍了剧情后,傅承禹说:“满意了吗?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嗯哼~”丛啸嘴角都快翘到耳根上了,他翘着二郎腿,直起身体,用一种傅承禹不能理解的表情看着他:“看出来了,你问题大了。”
傅承禹不解地看着他,丛啸却卖关子似的哼哼了一声,满脸写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让傅承禹十分无奈,很是配合地问:“丛先生,请问你看出了什么问题,能否大发慈悲为在下解惑?”
丛啸的虚荣心便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哈哈一笑,对傅承禹说:“好说好说,你呢,以后看见别的女人,一定得绕着走,尤其是不能让陆远思知道,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都来不及。”
傅承禹并不觉得自己会后悔,但本朝男女大防森严,他不想惹麻烦的时候也的确不会和女子有什么接触,说起来陆远佩的确是一个意外,傅承禹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他最开始放任陆远佩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了。
“兄弟,”丛啸摇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感慨说:“看来你是不能享受三妻四妾的待遇了,没事儿啊,三妻四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别难过。再说了,还有兄弟我陪你呢,我连妻都没有。”
傅承禹一点也不难过,他正想说什么,齐盛已经回来了,丛啸不正经地冲他吹了个口哨:“今天你们兄弟两这么忙吶,一个人都没看见。”
齐盛没理他,对傅承禹说:“王妃出事了。”
齐盛只是奉命去查当初负责建造那个岩洞的人是谁,原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他到现在才回来,显然是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傅承禹有些惊讶,因为陆远思的麻烦向来不少,但是对她来说好像又都称不上麻烦,他放下手里的图纸往外走去:“在哪儿?”
“啧啧啧……”丛啸摇头晃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可淡定吧,淡定死你,有本事别去那么快啊。
不过丛啸对这种热闹很感兴趣,端了一盘点心就跟上了一边吃一边听齐盛介绍情况,听得丛啸的点心差点掉在地上。
一行人很快到了地方,这里是猎场的入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里面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傅承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陆远思,消瘦的身影站得笔直。
她穿着窄袖的衣服,手腕上绑着护腕,将她整个人衬得瘦弱却精神。陆远思身后背着箭筒,手上的长弓还没放下,显然是准备进猎场了。而她此刻被人群围着,修长的眉紧蹙着,像是被什么恶心到了,脸色阴沉得很。
傅承禹和她相识以来,大多数时候看见陆远思,她的表情都是认真严肃的,当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容会更多一些,这不好比较。总之,他很少看见陆远思真正生气是什么样子,今日陆远佩之事勉强算一次,现在也算一次,看得出来此事的确是有些麻烦的。
有人看见傅承禹出现,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不是因为傅承禹有多大的能量,能让这些在京城都说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他让路,而是因为在这次的麻烦中,他也算是主角之一。
而陆远思在看见傅承禹时神色也变了变,她主动向傅承禹走过去,一个人却冲了出来,喊了一句什么,就想抱住陆远思似的扑过来,被陆远思侧身躲过去了。
这个举动彻底惹恼了她,陆远思侧身躲过的瞬间一脚踢在那人的脚踝上,翻起的衣摆划出利落的弧度,让傅承禹眼前一亮。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这还是傅承禹第一次看见陆远思出手。
就在傅承禹的关注点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时候,方才那人痛呼一声,因为重心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刚想要爬起来,就觉得脖子背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上了。
那是一支长箭,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她取下来的,而此刻箭头紧贴着王禾的后颈,让人头皮发麻。
“我说了,别来招惹我。”
陆远思的声音冷得不像话,因为方才的一点变故,她没能走到傅承禹身边,但这会儿傅承禹已经来了,并且完完整整地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已经通过齐盛知晓前因后果的傅承禹装傻,他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满脸担忧地走到陆远思身边,问:“怎么了?”
一看瑨王殿下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周围的人顿时露出一种可怜的神情来,但是谁也没有提醒他,显然都只是准备看戏罢了。
陆远思深吸了一口气,对傅承禹说:“没事,一些杂碎罢了,不用担心。”
傅承禹可不担心她,他现在比较担心马上就要被戳死的那位。
他拍了拍陆远思的手,让她先放开手里的箭,虽然陆远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松开了。
傅承禹便蹲下身来,问还趴在地上的人:“你不要怕,先起来吧,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王禾完全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瑨王爷竟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一时愣住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被傅承禹准确地捕捉到了。
他笑了一下,问:“站不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我能站起来!”王禾像是受了惊吓似的避开傅承禹的手,这一幕让陆远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拉起傅承禹,不满地说:“你管他干什么?是自己的身体很好吗?”
像是在验证陆远思的话,傅承禹又咳嗽了几声,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没下去,他对陆远思说:“没关系,你怎么跟他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