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陆远思眼底划过一丝深刻地愧疚,因为方才一瞬间的错认,陆远思开始怀疑她把对展钺的愧疚全部补偿在傅承禹身上是不是正确的,她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这对傅承禹而言又是否公平?
可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展钺已经死了很多年,而现在在她面前的人是这辈子要陪她走下去的夫君。
把傅承禹送回王府后,陆远思便出了门,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干一番大事,自然不会沉溺于男女私情,那对陆远思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刚回到瑨王府,齐盛便来请罪:“殿下,属下该死。”
傅承禹知道他说的是刚才赶车时的失误,不过傅承禹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回想起刚才的姿势,那场景却不依不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行了,起来吧。”
以齐盛的耳力,他当然能听到车厢里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天生一张冷脸,硬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傅承禹不由得庆幸今日带的不是齐昧,否则此事瞬间便能传遍整个瑨王府。
傅承禹想了一会儿齐盛的好处,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在意陆远思了,昨日才做过的决定像是不存在似的,这让傅承禹不得不立即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平州状况如何?”
所有人都觉得,苏家在平州毫无势力,傅承禹这样的身体去就番,不是死在路上就是困死在封地,可傅承禹在京城的这三年又岂会什么都没做?
齐盛道:“已经全部建成,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开始。”
“不急,等着便是。”
虽说傅承禹在平州已有部署,但他的身体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别的不说,若是丛啸知道他要去平州,恐怕能直接给他绑在京城。
更何况傅承禹也想看看陆远思要做什么,如果是三年前,平州还是一块四面漏风的破茅房,想要插手平州那还有可能,可现在却是想都不要想。
两人正说着话,齐昧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他神情古怪地给傅承禹行了礼,这幅表情把傅承禹逗笑了:“怎么了?让你查喻青扬委屈着你了?”
“怎么可能?!”齐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抬高了声音,这种不稳重的样子让齐盛很看不惯,说了他一声,齐昧才蔫蔫地低下头,说:“殿下,玉山馆和太子的通信渠道查出来了,但是没用。”
第38章 舅舅 “怎么回事?”喻青扬是太子的眼……
“怎么回事?”
喻青扬是太子的眼睛, 只要掌握他们是如何传递消息,这里面能动的手脚可不知一星半点。
齐昧说:“因为喻青扬的消息从来不假借他人,他身上有东宫的牌子, 是即便入了夜也能开宫门的鱼符, 整个东宫就只有一块,还偏偏给了他。”
说着齐昧又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然后才想起正式,补充道:“他每次入宫,都装成女人, 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查到异常, 而且……”
而且什么, 齐昧却说不出来了,他的脸色憋得有些红,浮现出一种又纠结又羞恼的神色。
傅承禹原本就没指望如此简单就能渗到玉山馆里, 但看见齐昧的神色却来了几分兴致,他在这些亲信面前还是有几分真性情的,笑着问道:“而且什么?”
齐盛也皱眉看着自家弟弟, 他这样的表情让齐昧更说不出话来了,嗫嚅了半天才说:“而且喻青扬和太子、真的……真的……有一腿……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折磨!”
齐昧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大概是被迫看了一场活春·宫,齐盛忍无可忍地抓住了齐昧的衣领, 对傅承禹说:“殿下,我们先告退了。”
“去吧。”
傅承禹忍着笑,其实不怪齐昧如此大惊小怪,只要是认识太子的人都知道,他是及其厌恶男子之间这档子事的,当初东宫有两个小太监耐不住寂寞, 被他发现后直接将人埋在雪地里一整夜,第二日两人便冻死了,他因此被御史台弹劾“不仁”“失德”,被禁足了一个月。
所以没有人会把喻青扬和太子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离开傅承禹后,陆远思再次来到了乾元钱庄,她想要帮傅承禹做点什么,没有银子是绝对不可能的,显然乾元钱庄就是最好的渠道,不用白不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好像乾元钱庄的人都认识陆远思了似的,等她走进钱庄大门,便有伙计热情地领着她往后院走,陆远思似乎还看见有什么人飞速跑去向什么人通秉,这样的架势让陆远思眼里升起一点疑惑,难不成是周琢回来了?这么快?
虽乾元钱庄的伙计热情得过分,直接把她引进后院大厅,几个丫鬟鱼贯而出,为她送上糕点茶水,若不是陆远思习惯了旁人恭敬畏惧,恐怕还有点难以适应。
主人很快便来了,陆远思看见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神色着急地往这边跑来,身边跟着那日见过的周故,能让周掌柜做配,这人应该就是周琢了。
“远思!”来人激动地跑进大厅,目光瞬间锁定了坐在一旁的陆远思,坚毅的中年男人竟然瞬间红了眼睛,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了几口气压住自己的激动,这才向陆远思走过去。
“远……咳!远思,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但你娘应该和你说过,我是你大舅舅,周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刚说完这句话周琢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酝酿了半晌的亲人重逢的感动场景,被这句干巴巴的自我介绍给毁了个干净,又看见陆远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让周琢还有些紧张,嗓子不舒服似的淸了好几下。
陆远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周琢,礼貌地向他拱手,道:“周先生,客气了。”
这个称呼让周琢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下来,但周玥自从嫁给陆清后便和周家断了联系,陆远思从未见过周家人,一时间不亲近也是合理的,更何况周琢最近还听说了不少陆远思做的事,更觉得她是被陆家伤得狠了,不再相信其他人。
周琢自顾自地给陆远思找好了借口,对这个自幼备受欺凌的外甥女更是心疼:“坐坐,快别站着了。”
但周琢毕竟在生意场上浸淫已久,即便是个哑巴他都能聊上许久,更何况陆远思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三言两语间二人刚见面时的尴尬倒是尽数消弭了。
周琢说他这几天在和别人谈生意,听说陆远思来了,立刻就赶了回来,幸好这回赶上了,又说听说了陆远思要把信物还回来、还给周故写了欠条的事,便劝陆远思别这么客气。
说到这里陆远思想起来了,她今天是来还钱的,于是把兑好的五千两银票拿出来,递到周琢面前:“周先生,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白拿这些银子。”
周琢脸色有点难看,原以为陆远思和陆家闹翻了,是见识到了官宦人家的无情,可以回到周家,可现在陆远思的做派却像是要和周家也划清界限的样子。
当年周玥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嫁入陆家,如今陆远思像是继承了和周玥一脉相承的倔强。
看到周琢的脸色,陆远思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说道:“周先生,我做这些实在是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问心有愧罢了,当然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
陆远思这边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陆家那边却是一紧闹成了一锅粥,陆远成在当朝王妃回门之日流连青楼,这消息在几方势力的推动之下飞速成了全京城茶楼酒馆的谈资。
而在陆家内部也并不平静,陆夫人抹着眼泪守在陆远成床前,大概是想用眼泪把陆远成淹死。
傅承浚安慰了她几句,陆夫人哭着说:“殿下,是我失礼了,但是远成他现在的情况……还有老爷,他们都被皇上传入了宫,到现在也没回来,殿下,若是可以,你能不能打听一下里面的情形,这……我实在是不放心……”
陆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傅承浚作为晚辈,对她的态度很是温和:“您放心,陆大人是朝中重臣,父皇不会亲信谣言怪罪于他的。”
“好了别哭了,当着殿下的面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老夫人孙氏出身国公府,陆夫人向来很怕自己这位婆婆,闻言不敢再出声,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老夫人便对傅承浚说:“让殿下见笑了,这屋子里逼仄,咱们到前面说话吧。”
傅承浚点了点头,他们一堆人围在别人的病床前确实不太好,便都回了大厅,只留下陆夫人一个人照顾陆远成。
听到傅承浚过来的消息,陆远乔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好和陆远琳碰上,她们两原本就不对付,看见陆远乔虚伪的脸上出现着急的神色,陆远琳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挑衅道:“诶这是怎么了?陆远成又不是醒不过来了,姐姐这么担心做什么?”
连日来因为陆远思搅和起来的怒火让陆远乔也不大能维持住端庄温和的形象,闻言反讽了一句:“我倒是不担心远成,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大伯母的嫁妆问题,三妹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一听到这个陆远琳便是脸色一僵,她的母亲不像陆夫人一样出身大户,这些年来之所以过得如此滋润一来是仗着陆潭的宠爱,二来却是因为陆远思那一笔不菲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