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瑨王殿下仁慈,说是这焕羽寨的人也没做什么恶事,人数又众多,便想着要不招安算了,可这一招安,问题来了,平州这么大个地方,那没谁愿意去带这么个刺头嘛!欸又是这个时候,王妃娘娘站了出来,瑨王殿下专程设了一个焕羽营,其实就是那窝土匪,让王妃娘娘全权处理,做了咱们大昭唯一的一个女将军……”
“嗤……什么女将军,”有人不服气地嗤笑了一声:“她有朝廷诰命吗?有兵部明文吗?不过是瑨王殿下为了哄王妃开心弄着玩儿的小玩意儿罢了,亏你们还当一回事,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瑨王殿下兴修学堂宗祠,自己却沉迷美色昏了头。”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许多不满,当即便有人反驳起来,那人也不怵,双方便就此吵了起来,后面的话便没有什么意义了,这几日在琅城各处几乎都可见这样的争吵。
这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结账离开了茶棚,百姓们却并不在意听众的离开,依旧说得热闹。
然而外界如何纷扰,都对陆远思造不成影响,招安焕羽营一事在两年前便开始谋划,获得了明宪的首肯后,让她来掌管焕羽营虽然引起了一些波动,但却没掀起什么大浪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借着傅承浚对太子出手的动静,遮掩了平州的动作。
话虽如此,可京城之事何时能了还是一个未知数,陆远思只能尽快,因此这几日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为了不打扰傅承禹休息,陆远思回到瑨王府后都是睡的书房,仔细算来竟有好几日没同傅承禹见过面了。
今日难得休闲,陆远思不必亲自去大营盯着,便将一些琐事带回王府处理,想着同傅承禹说说话,多日不见免得叫他伤心,可她一回来才知道,傅承禹今日竟还有事要忙,一时十分诧异。
“王妃,京城出了大事故,殿下方才出去得匆忙,也没说何时回来,您若是实在想念,老奴这就安排马车……”
“咳,不必了。”苏执这话说得陆远思有些不好意思,她板着脸拒绝了苏执的建议,心说这才几日,有什么思念不思念的,她也并非是没有正事要做。
陆远思和傅承禹成婚三年,平日里看着你侬我侬羡煞旁人的,却仍是经不起旁人打趣,陆远思转移话题般问道:“齐盛可跟着一起去了?这几日琅城来了不少客人,外出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其实陆远思不过是随口一说,傅承禹身边的人向来是够的,在这琅城中,有叶三齐盛跟着,若是还能出问题,那陆远思也不必掌管焕羽营了。
可苏执退隐多年,如今一心一意地给傅承禹当管事,对危险的嗅觉降低了许多,并不知琅城平静的表面之下汹涌的暗潮,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齐盛今日一早便去京城接丛先生去了,他父亲病逝,殿下想着京城终究并不安全,便让齐盛专程去接应,而后又匆匆出门……”
“您可知道京城的大事故是什么?”
“是燕王……,原本一月后是燕王大婚,可燕王妃……昨日突发恶疾,暴毙了。”
燕王妃,也就是陆远乔,她死了?
陆远思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感觉,哪怕陆远乔的死透着蹊跷也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可仅仅是死了一个陆远乔,为什么在傅承禹看来算是一件大事?还要专程派齐盛去接丛啸?
“王妃放心,殿下向来思虑周全,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一点陆远思自然是知道的,哪怕傅承禹出门再匆忙,在琅城如今的局势下,他也不会不带好护卫就出门,但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事关傅承禹的安危,陆远思不敢有半点冒险,她与苏执交代了一声便命人备马,亲自去找傅承禹。
这一个月来,琅城涌入了不少人,或许是别有居心的残余盗匪,或许是朝廷的暗桩,单单是叶怐抓住的就有七八波,来历不尽相同。
想着陆远思心中便愈发不安,裴劲知的府邸与瑨王府相隔四条大街,陆远思直接走的小路,到了裴府附近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顿时皱起眉头,停了马,悄无声息地往兵刃相接之声传来的方向靠过去。
没过多久打斗声便清晰了起来,在裴府后门小巷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巷子尽头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陆远思立刻追了上去,拐过转角便看见齐昧和两个人缠斗在一起,一旁倒了两个人,都穿着瑨王府的衣服,像是受了重伤。
而齐昧也并不轻松,左肩被砍去一大块皮肉,伤口鲜血淋漓地向外翻着,染红了他半边胸口,然而如此狼狈也不影响齐昧逞威风:“你狗杂种,给爷爷留下来!”
说着一剑刺向其中一人,竟是全然不顾砍向自己身后的大刀了,陆远思出门没带兵刃,一脚踢在路边的石子上,“铛”地一声撞在砍向齐昧的刀背上,宽厚的刀背应声而断,断刃从齐昧腰侧狠狠划了过去。
与此同时齐昧的剑撞到了另一名刺客的剑上,他到底是失血过多,下盘不稳,叫人逼退了半步,而那两人见有人支援,反应极快便要抽身逃走。陆远思也不见怎么动作,双脚点在墙面上腾空而起,飞身拦在了两人身后,双手抓住二人脚踝,猛地将二人按了下去。
青石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持剑那人反身横扫一剑,可惜还没递到陆远思面前,便被她一脚踩住了手腕,齐昧只听见两声惨叫,那长剑便到了陆远思手上,被她一剑捅进了另一名刺客的膝盖。
“王……王妃?”
这地面是地道的石板路,陆远思的剑就这么穿过人骨捅进去一尺多,齐昧虽然知道陆远思很强,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下如此狠手,当即张大了下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更何况陆远思的脸色冷得吓人,她脚尖踩在一人的手腕上,齐昧看那刺客的表情,猜测着他的腕骨大约是断了,此刻冷汗一茬接着一查,脸色惨白地挣扎着,却被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
齐昧突然觉得肩膀上的伤口都跟着疼了起来,然后便听见陆远思说:“殿下在哪儿?”
“啊?哦!”齐昧反应过来,“王妃放心,叶三和大部分人都跟着殿下,此刻应该是在回府的路上。”
叶三的功夫不比齐盛差多少,方才是她见着此处惨状有些关心则乱了,傅承禹不会是如此轻易中调虎离山之计的人,陆远思冷静下来,道:“留活口。”
随后她拿过齐昧的剑,不再理会此处,去找傅承禹了。
裴府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裴劲知就算是反应再慢,也该派人出来了,陆远思刚离开不久,裴府中便有人引着官兵来了,见着此地的惨状,登时吓得尖叫起来,齐昧没理他,和那领头的官兵说道:“我是瑨王府的侍卫,这几人都是妄图刺杀殿下的歹徒,如今已经全部伏诛,你们派人将此处围起来,尽快收拾干净了。”
齐昧这些年跟着傅承禹抛头露面的,不少人都认识他,见是瑨王遇袭,那捕快吓得脸都白了,只怕瑨王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小人物都要跟着陪葬,哪里还有空管这些刺客是全部伏诛还是有漏网之鱼。
所幸齐昧看上去并不像是要迁怒于人的样子,他赶紧派人替齐昧处理伤口,又让人去瑨王府和衙门两头报信去了。
再说另一边,陆远思知道了傅承禹的去向,也没骑马,直接飞到屋顶上开始飞檐走壁起来,没过多久就见到了瑨王府的马车,停在热闹的酒楼旁,周围并不见打斗的痕迹,陆远思也没感受到有什么杀气,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盯着酒楼的眼线却有不少。
陆远思思虑片刻,从酒楼屋顶上翻过去,来到了后巷,这里要冷清不少,却也有几个小摊子,隔着一条小巷便是一处两进的民房,陆远思艺高人胆大,也不管有人盯梢,毫不犹豫地翻了进去。
“哈哈哈公子真是好见识,您稍等片刻,东西马上便好了。”
一进来便能听见说话声,傅承禹坐在长凳上,周围只跟着一个人,方才与他说话的老汉已经进了屋,不知捣鼓什么去了,直到看见活生生的傅承禹,陆远思紧绷着的心才放下来。
“承禹。”
她从屋顶翻下来,轻巧地出现了傅承禹面前,看见是她,傅承禹还有些惊讶:“远思?你怎么在这儿?快过来坐。”
陆远思虚惊一场,只觉得心里踏实得很,她把手里的剑放下,在傅承禹旁边坐下来,说道:“听说你将齐盛派出去,又充满出府,我有些担心便找了过来。”
“这是齐昧的剑?”
“嗯,”陆远思点点头,却不愿提自己方才的心惊肉跳,只是说:“方才在酒楼外面见着王府的马车,外面盯着的眼线却扎眼得很,你总不至于如此粗心大意连这都看不见,我便猜到你使了金蝉脱壳之计,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知我者远思也。”傅承禹握住她的手,这夏末的天气叫人贴得近些都觉得热,陆远思手上已经出了汗,两只手贴在一起并不会有多舒服,傅承禹却没放手,只是道:“听说这家的梅子糕点是一绝,我想着远思近来十分辛苦,左右已经到了此处,便买上一些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