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又忍,才把火气稍稍压下去些许。
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沈煜掀帘对车外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姜韫抬眼瞧过去, 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不多时见他又坐回来了, 便复匆忙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她头昏得厉害,脑子糊成一团浆糊,好多事都尚来不及思索,只好先搁在一边, 能避则避。
沈煜扣着她的腰, 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见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裹在襦裙里的胸脯微微起伏, 若隐若现。
他沉默了片刻,尔后问:“你打算就这样回谢府?”
这声音在姜韫耳中有些遥远,她闻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的话。
“……只喝了一口,忍一忍就过去了。”她说着,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又舔了下嘴唇。
他目光渐渐炙热起来。
她浑身发软似水,提不上劲儿,他却浑身僵硬似铁,有使不完的劲儿。
姜韫挣脱不开他的怀抱,面红耳赤地像一滩水似的软在他怀里,呼吸有些重。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他越靠越近的胸膛,抬起眼来正欲开口央他让马车掉头回谢府,却不知为何在对上他炙热视线的那一刹,哑口无言。
车内很昏暗,只几缕月光自车帘缝隙透进来,零零碎碎撒在他身上,伴着晃动的马车,流动起来,瞧着让人目眩神晕。
姜韫微仰着头,凝神瞧他。
他眉眼在半明半寐的光影里亮得惊人,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他难以宣之于口的浓烈情意。
她怔然失神。
沈煜见她终于肯抬起头了,顿了顿,而后低头在她眉间轻吻了一下。
姜韫浑身酥麻,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他听得心里一痒。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眼带水雾,没什么力道,反倒平添了些缠绵。
二人目光交汇,难舍难分。
姜韫越发觉得如蒸火燎了,难受得咬了咬唇。
沈煜眸光一暗,抬手撩起她颊边散落的发丝。
她檀口微张,想说些什么,不料他忽然轻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住了她。
姜韫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又转而沸腾起来。
他吻得又急又猛,似是忍耐了很久。
她避也避不开,呼吸被掠夺殆尽,眼尾有些红,费劲克制着回吻他的冲动。
这吻强势中又透着缠绵,一步一步引人沦陷。
清醒的理智被一点点蚕食,丢盔弃甲。
甚至都弄不清马车是何时停下来的了。
只记得凉凉的晚风一下子灌进来,她瑟缩了一下,便被他打横抱起来,钻进车外盈盈月光之中。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把脸埋进他衣襟,整个人微微发颤。
侍从们眼观鼻鼻观心,半眼不敢瞧。
沈煜抱着她脚下生风,一路疾步进了驿站的厢房,将人稳稳当当地轻放在榻上。
姜韫眼睫轻眨,眼波流转,抬眼直直瞧着他。
他呼吸一紧,倾身低头,气势汹汹地吻她。
她下意识抬手勾住了他的颈项。
鸾帐轻摇,红烛微晃,一室旖旎。
姜韫坠入巫山云雨的浪潮中,闭着眼轻哼,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两人折腾到半夜,窗外已是月明星稀,隐隐有蝉鸣不知疲倦地吵闹。
沈煜披了外袍起身去叫了水进来。待得热水烧好送进来了,他又用里衣裹着她将人抱起来去净房沐浴。
姜韫累得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半眯着眼由着他摆弄,恍惚以为回到了永平侯府。
沈煜将人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她阖着眼已经快要睡着了。
他把她抱回榻上,掀被进去拥住她,又垂头在她面颊上吻了吻。
她迷迷糊糊地微睁开眼,侧头躲了下,唔了一声:“妾乏了,侯爷明日不还得上朝吗……”
沈煜闻言微怔,又转而嘴角微勾,在她唇角轻啄了一口,而后将人紧紧扣进怀里,下颌抵住她额头,低声道:“睡吧。”
姜韫闭上眼,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
翌日,晨光熹微。
姜韫缓缓睁开眼,被炫目的日光给晃了一下,又皱着眉闭上眼把脸埋进枕边人的怀里。
沈煜早就醒了,此刻垂眼瞧着她,见她跟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又睡过去了,忍不住闷声笑了一下。
她闻声猛地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瞪着他良久说不出来话。
“某今日不上朝。”他说着,抬手欲将人捞回来,“夜里睡得迟,你若是困再睡会儿便是。”
姜韫僵着脸未动,记忆渐渐一五一十地回笼。
沈煜拉过她的柔荑玉手,送至唇边亲了几口,漫不经心地问:“为夫人鞍前马后的男人,除了为夫,还有不少旁人呢?”
她蹙了蹙眉,脑子乱糟糟的,宿醉的头疼涌上来,好半晌才想起那是宋臻被打时说过的话。
“你听他的话作甚,乱吃些醋。想来不过是上回我找人去收拾了他一顿,被他记着了。姜家的侍卫罢了。”
这席话言罢,姜韫才觉有些不对劲,越发拧了眉,却又不好再说些什么。
都要和离了,他未免管得太多。
然她此刻人还在沈煜榻上坐着,这身上半掩着的衣裳还是他昨夜给她套上的。
姜韫头疼极了。
沈煜一根根把玩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垂着眼,瞧不出有何情绪。
她瞥见他下颌微冒出头的胡茬儿,眼底也有些乌青。
“侯爷来关东作甚?”她低声问。
京城关东相距甚远,哪能随随便便就过来?
沈煜张口便接:“陪你过七夕。”
如若不是为了赶上这节日,行程本也不必如此紧凑,以致有些风尘仆仆。
到了地儿,打听了一下,皆在湖边坐画舫游湖呢,便想过去寻她。谁料有两艘画舫,偏只能隔岸相望。
姜韫才不信呢,横了他一眼。
这是何时还学会花言巧语了?
“你言而无信,不给我写信,我只好过来亲眼瞧一瞧你了。”沈煜说着,轻吻着她的水葱一样的手指。
姜韫抿了抿唇,又问:“侯爷打算何时回京?”
他闻言,皱了下眉,轻咬了一口她莹白如玉的指尖:“你个没良心的,某这才刚来,就要赶人走?”
她吃痛,倏地收回手,又道:“圣人肯放你离京?户部那烂摊子谁接手了?”
“户部侍郎。”沈煜言简意赅地应了她第二句,并未回应第一句。
姜韫觉得他是疯了才会丢下京中事务来关东见她。
那户部侍郎她记得是姓李,陇西李氏世家出身。
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断然不可能。
瞧他此刻淡定自若、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委实探不清虚实。
姜韫看不透他,也没功夫再深思,索性趁他未留神,披着衣裳起身了。
沈煜伸手去拦她,只剩一截真丝裙裾拂过掌心。
比起姜韫惯常住的地儿,这驿站委实条件有些差了。
八成是沈煜未披露自个儿的身份,也怪道他离京入关东,她半点消息也未曾收到。
姜韫在净房梳洗了再出来,四下打量了下。到底还是有张能供梳妆的桌子,其上搁了面铜镜。
她系好了襦裙的系带,对着铜镜调整了一下裙头,又垂下眼睫,抚平裙摆的褶皱。
沈煜也跟着起身洗漱穿戴,此刻瞧着她动作,只觉她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视线便越发挪不开了。
她察觉背后的视线,顿了顿,又开始头疼了,思忖了片刻,而后语气疏离道:“昨夜之事……情势所逼,还望侯爷见谅。往后必不会再发生。至于画舫之事,我代谢家阖府,多谢侯爷仗义出手相助。金银珠宝,只管侯爷开口,谢家定倾囊相授,以报侯爷相救三娘之恩。”
昨夜事出紧急,她临时去调谢府和姜府的人手定然是来不及的。如若不是沈煜,谢如锦只怕凶多吉少。
沈煜闻言,额角青筋直跳。
这女人醒着醉着真是两副面孔。适才未睡醒的时候还是柔顺的,那想得到她一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以为我为何出手?我缺谢家那点银钱?”他沉声问。
姜韫沉默,兀自对着铜镜整理仪容,蹙了眉。
肩颈裸露在衣襟外的一段白嫩肌肤上,一大片细细密密的红痕,怎么掩也掩不住。
昨夜委实是太荒唐了。
分明早已打定主意要同他和离了,怎能如此厮混在一起?
真是昏了头。
她揉了揉太阳穴,暗怪醉酒误事,出声道:“侯爷还是尽早回京吧,耽误了要紧的事儿就不好了。”
他险些气笑了:“姜韫,你这是仗着我心悦你,打量我奈何不得你,便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过河拆桥,用尽便弃?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干系?”
姜韫闻言,欲言又止。
到底没回头,也没出声。
沈煜眼神冷峻下来:“罢了。谢家的金银就好生留着吧,也不必再送什么谢礼。便拿这一夜春宵抵了便是。”
这话听得姜韫直皱眉。
她又不是青楼楚馆里卖身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