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冰冷的寒风从幽静的林中掠过,枯叶沙沙作响,两种怪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楚荧有些心慌。
半晌,江斜有些沙哑开口:“你带着松儿先出去,我去里边看看。”
“我哥的人也跟在二殿下身边,应当无事。”楚荧心中同样忐忑,心中却又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拦江斜的时候,
“你一个人……罢了,我叫林一他们过来?”
“你叫他们在我们方才来的地方等我就好。”江斜的手自然地轻轻搭在楚荧的手背上,笑着道,“放心,信我。”
江斜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向来都是温和如玉般的。
明明是有些危险紧急的时候,手背上传来的触感有些温热,明明已是结为夫妻,楚荧却是不知为何脸上却是悄悄飞起一抹红晕,只能低下头,回他:“好。”
“咳咳……”
因为方才一直睡在林子里,江松受了寒,没忍住咳了两声,又想装作成熟懂事的样子,出声问:“哥、嫂子,你们在说什么事,是有什么危险吗?”
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小孩子,突然反应过来的楚荧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烫,赶忙收回了手。
江斜耳根也是有些泛红,只能仓促地回:“没什么,我准备去找你堂兄。”
楚荧拉着江松起身,用斗篷拢着江松不高的身子,并排站在江斜面前。
江斜伸手揉了揉弟弟江松的脑袋:“你们回去记得都先喝上些姜汤,莫要受寒。”
“你不必担心,我来安排就是,不会让弟弟生病的。”楚荧也是笑着接上江斜的话。
江斜看着面前笑盈盈的楚荧,然后又鬼使神差一般地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家这位小美人乌润的发顶:“哪需要你操心松儿,你身子寒,我只是怕你受凉。”
“?”江松在家中见到的江斜向来对他都是一副严厉的样子,哪见过自家兄长对哪个女子这么柔和过,目瞪口呆地看着说自己不需要关心的兄长。
楚荧感觉面上有些热,不敢抬头看江斜,只能低着头,开口道:“……那你千万小心。”
江斜想了想,把自己今日身上带着的那柄折扇从身上取下来,递给楚荧,对上楚荧略带疑惑的目光,只是轻笑了一声:
“等我。”
楚荧深吸了口气,攥紧折扇,收进随身的衣袋中,不再耽误时间,翻身上马,江斜又把江松抱上马,楚荧带着江松转身骑马向林外离去。江斜也骑马,向林子更深处骑去。
能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安排一队杀手进林子,今日之事恐怕并不简单,只希望一切还未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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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猎一连几日,都未见到山中那头凶兽的影子。眼看着时限便要到了,寻找猎物的人皆是向狩林的深处寻去。
皇家狩场覆盖了整整一片巨大的山林,参加冬猎的人各自为伍进入山林各处寻找猎物,早已分布各处,这边刀光剑影,竟也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楚鸣和萧宸同从暗处飞扑而来的杀手缠斗在一起,进攻一波接着一波,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金属作响声。
虽是敌众我寡,几人功夫了得,也未见落得太多下风,但几轮交锋下来,却也有几分吃力。几名护卫皆是受了伤,萧宸的身上已是有了些浅浅的伤口,有鲜血浸出,楚鸣臂上也有一道长长的剑痕,鲜血流出,又在冬日的冷风里粘在衣袖上。
萧端向身边的徐强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也去。”
有了徐强加入战局,原本还勉强抵抗的萧宸几人,顺势便处于了困局。徐强也是武艺高强之人,手持一柄长刀,刀刃所过之处,划出破风的尖锐声。
“二弟可还招架得住?何必挣扎呢,说不定皇兄发个善心还能给你个痛快。”萧端骑在马上,静静地在不远处看着数人缠斗的情景,见萧宸几人渐渐落入下风,笑得越发狠厉起来,“当初你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般……明明已无活路却还要垂死挣扎。”
话音才落,萧宸手腕翻转间,一剑穿透了一个杀手的肩头,然后向外甩出去,而杀手的身子在向后跌落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向萧宸掷出一只暗镖。
每个人皆是应对着两三名杀手,分身乏术,无暇顾及萧宸这边。
萧宸才击退一个杀手,躲闪不及,那枚银镖,不偏不倚,刚好没入萧宸的手臂之中。
瞬间的痛觉让萧宸闷哼一声,而手中握着的剑却是不由地脱落,掉在地上。
“殿下!”
与此同时,徐强趁虚而入,甩开楚鸣,向萧宸的地方直逼而来,扬起长刀,锋利的刀芒闪烁,向萧宸砍去。
噗——
一柄短刃又狠又准,从身后穿透了心口,只是发出了剑刃穿透肉体的闷软声响。
哇——
原本还狠戾狂妄的眼神,登时散去了神芒,一行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淌而下,紧着着,便是一口血,从口缝中不受控制的溢出。
男子的身形渐渐僵硬,连发出些叫喊声都来不及,意识就涣散了去,然后身子从马上摇摇晃晃坠落下去,双目都未阖上,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第56章 很急 “……大舅哥谬赞了。”……
人高马大的徐强, 就这么直直地滚到了地上,身体与地面相撞,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只有心口处还汩汩地淌着鲜血,一双眼睛早已没了神, 痴痴傻傻地睁着。
徐强到死, 都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么一刀、死在了谁的手中——又或者说, 他甚至都来不及知道, 自己已经死了。
萧端原本还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战局,见自己手下的人逐渐占了上风,笑容愈发地阴毒可怖, 在徐强的身体落地的时候,笑便生硬地凝固在了脸上。
江斜一身竹青色的衣衫,马尾高高地扎在脑后, 一张如玉般的面孔生得格外得清俊, 那一双桃花眼,却是带着几分寒意。江斜手中持一柄短剑, 上面还有沾着有些温热的鲜血,但偏偏江斜的身上, 却是未沾上半滴血痕。
“江斜?”看清来的人之后,萧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怎么在此处?”
萧端为了此行除掉萧宸,早早便是同手下的兵部尚书商议好, 兵部尚书府中几乎是将培养的大半死士都送到了萧端身边, 又指了自家的长子跟随萧端左右助力,只为同萧端和王家联手,待萧端即位, 讨一份从龙之功。
萧宸虽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但是到底是没有母妃在宫中调剂周转,母家承阳候府不过也只有个江毅堪用,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没想到,那京城第一美人楚荧,竟然宁可嫁入这样的人家,却也不愿意进他的东宫,服侍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们算好了一切,萧端又中间暗中安排,让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进了狩场之中,只待萧宸和他的人进了深处,便将之一网打尽。
如此安排,萧端和兵部尚书府费尽了心力,又怎会觉得会节外生枝?
“殿下竟还有闲心思考江某应该在何处?”江斜面上带着笑,举剑轻拂,顺势便是击退向他扑来的两个杀手。
看见江斜的身手,萧端也是一点一点反应过来,话音怪异:“原来这么多年,江世子才是藏得最深的。”
“何来藏这一说,江某也不过是从心而为罢了。”江斜笑开,身形矫健、衣角翻飞间又躲过数个袭来的暗器,左手的修长的双指夹住一枚银镖,又抬手向太子萧端的方向脱手甩去。
银镖极小,破空刺来,划破空气一般带起破风细鸣声。
萧端瞳孔猛地一缩,身子急忙躲闪,却还是感觉耳边啸过风声,寒芒自耳边划过,带起几根发丝飘落,又直直扎入后边的树干。不到一息的时间,萧端却觉得冷意似是浸入了四肢百骸,有冷汗从萧宸的额头滚落。
“可惜了。”江斜淡淡地道,破开杀手的围堵,同楚鸣萧宸几人汇合,又挥剑击退一名杀手,“殿下既然要出手,便也要考虑好失败的风险。”
江斜在京中人的印象里,大抵都是尽日吃喝玩乐挥霍无度,不过是个无甚本事的富贵公子哥儿罢了。承阳候府有这么一位世子,不知让多少人暗中嗤笑过。
对上他那张生得极好的脸,大多数人都只能明嘲暗讽一句,酒囊饭袋、不学无术、只能看脸。
日子久了,就连萧端也是信了——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不足为惧。
而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位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人,竟还有这般锋芒犀利的时候。
江斜的身手不凡,平日里拿着折扇的手今日持一柄随身便携的短剑,刃芒闪过,剑风凌厉又果决,硬生生叫人品出几分势如破竹的意味来。竟是让生长在将军府的楚鸣看着,都不由地在心中暗叹——好剑术。
短兵相接,发出尖锐的响声,却又淹没在这幽静巨大的山林之中。
有了江斜的加入,原本萧宸受伤,早已落入下风、处于苦战之中的几人也是顷刻间扭转了战局,由节节败退,转为打得有来有回。
战局混乱,身影攒动。江斜动作极快,之间竹青色的衣摆飘动,不过一个呼吸之间,身形便已是脱离开身边缠斗的杀手,而江斜却是趁杀手不备,身形一闪,带着染了鲜血的短刃,转身向萧宸的方向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