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老爷倒也算没白给官府上供了这么多好处。”女子们哄笑开。
楚荧往窗外瞧了一眼,一个穿着破旧的乞丐正四处逃窜,只是看着身材颇有些瘦小。
“城中也有这种人么。”
见楚荧有些好奇,便有夫人给楚荧解释了起来:“这人也是个惯犯了——成天小偷小摸,不过只是偷些干粮,也不动那些贵重钱财,溜得快,官兵也拿她没办法。”
“是啊,我记得是几年前不知从哪混进来的,仗着是个女人,若是被人逮了现行就撒泼无赖。”有人接上话来。
看着窗外怀抱着干粮四处逃窜的女人,众人眼神中压不住的鄙夷之色:“说起来,这乞丐生得倒还有几分姿色,明明是个女子,却非要做这种下贱的事儿,同城外那些流民有甚区别——妹妹你也莫要被吓到,若是遇上她了,随手给些吃食也就打发了。”
楚荧笑着应下话来。随着那乞人和官兵跑远,众人的话题也是渐渐换成了些女子家常聊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裙。
从各位官太太的口中,楚荧心中也对这孙城有了些了解——孙城算是北境最大的城镇,城中所住着的非官即贵,官府与官商人家们应当是互相好处不浅。且北地有自己的兵力,守卫森严——只是最近看着兵力似是少了些。
“说起来,再过些日子,流放下来的奴籍便是要送过来了吧。”忽有夫人提到,“这回收了雪灾歉收,家中田地那头是该添置几个新奴了。”
听这些官夫人如此说,楚荧忽地回忆起来,当初李城县令夫人拜托她寻人时候便说,她想找的那女子就是从京城混在下放孙城的队伍里一路过来的。
第101章 唏嘘 你想把我夫君日得喵喵什么?”……
一连几日在城中街市或是茶馆流连, 楚荧同孙城中的官太太们也算是聊了不少,上至孙城大小情况,下至各家驭夫之术, 诸位夫人们看着才成亲不久、满脸通红的楚荧,也是觉得分外有趣。
楚荧猜测, 李城县令夫人拜托她寻的人, 怕就是几年前混在流放往北地的队伍中, 如今却也不知道被发卖到了何处, 已经过去六七年,怕也是难以找到了。
“我记得小娘子是从京城来的?我听闻京城最近正时兴有花香的脂粉。”
孙城之外,天灾人祸, 流民载道,令人唏嘘,孙城之中, 却是一片安居乐业。
楚荧笑着应下话来:“正是, 胭脂水粉中都添了鲜花,最是好闻, 若是太太感兴趣,下回我便让我夫君带些来。”
当然, 楚荧没说,京城中最大的胭脂店,早就划在她的名下了。
她暗暗记下一个未来的商机——可以把自己家的东西运到别的城去卖。
有年轻爱美的商人太太轻叹一声,羡艳道:“听说京城风水极为养人。”
楚荧故作疑惑, 问:“夫人便从未想过去京城做生意么?京城同样也是富庶之地。”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 却是低声接上话:“我家中那位总说,这头和京城宫里那位似是不大对付……若是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儿,怕是还要遭殃。”说完, 又摇了摇头,“不过我对于行商或者官场上的事儿也不大了解,只知道孙城的官府愿意笼络我们,如今的日子也还算不错。”
商人对那些政局搅动的事儿总是分外的敏感上些。
兆亲王府早就有异心了。
早前便是贩卖私烟,从中赚取大量钱财,又同皇后勾结,想要除掉萧宸一脉。
消息打听得差不多,楚荧替在场的夫人们结了今日的茶点钱,起身和林三准备离开。
“小娘子今日也是去给家中夫君送饭?”有人看见楚荧身旁放着的食盒,起哄笑道。
这些天,江斜每日往官府跑。
江斜是京城里来的人,手中又拿着皇上亲笔的文书,官府的人就算百般不愿,在江斜面前还是要做些样子。江斜便日日亲自盯着,看着官府的人慢腾腾地把这些粮食和物资划分下去。
皇上给的文书写得清楚,这批粮食如何分配,全权由江斜做主划分。兆亲王的封地,到底还是在国土之内。更何况如今兆亲王一家都在京中留着,皇上若是想动这里,总能找到办法。
楚荧拎着食盒到官府的时候,江斜正在官府门口亲自陪着那些官兵给物资装车。在官府附近,楚荧又看到那个穿着破旧的女乞人。
两人视线对上,那乞人赶忙底下头去,匆匆离开。
是巧合么?
楚荧总觉得这些日子似是每日都能见到她,先是在她住的院子附近,后来又是江斜每日忙着的官府附近。
这乞人看着倒也不像觊觎他们钱财的样子,也不向她讨要吃食,似是只是想在附近看上二人一眼似的。
“阿荧。”江斜见着楚荧提了食盒来找他,笑着开口唤她。
这些日子,楚荧和江斜便像是寻常家中的恩爱夫妻一般,每到了正午,楚荧怕江斜光顾着那些公事忘记吃饭,便亲自带了吃食去找他。
“喏。”楚荧递食盒给他。
“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吗。”江斜笑眯眯地接了食盒,也是终于歇下来,问。
“时隔太久了,又是六七年前跟着流放的队伍来的,怕是早就被发卖了——怕是要辜负县令夫人了。”楚荧回,又看了一眼方才那乞丐离去的方向,“你可有注意到那头的乞丐?”
“这几日倒是有个乞人每日都在附近打转……”江斜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另一只手去牵楚荧的手,“是阿荧认识的人么?阿荧怎么对旁人这般上心。”
“不过是有些在意罢了,那又是个女子,你在醋个什么。”楚荧颇有些嫌弃了睨了一眼身侧的江斜。
听了楚荧的答复,心满意足的江斜这才正经起来:“你若是在意便叫人去查查,在外不比京中,凡事多谨慎上些总是没错的,交给林三就是了。”
正说着,林一也是过来了:“哥,之前带回来的那个人醒了。”
之前被江斜带回来的那匪徒昏迷了几日终于是醒了,才刚一醒来,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被关在阴仄的房间里,便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你妈的,士可杀不可辱,小白脸怎么不直接杀了老子!”
“别让我再看到那个小白脸!等老子收拾他!”
“老子一定把他日得喵喵……”
江斜冷着脸开了房门,身后还跟着楚荧和林一,然后挑眉,随手提了提腰间挂着的短剑。
剑鞘声音冰冷轻响,在房间中清脆回荡。
看见江斜那张漂亮的脸,那虎背熊腰却被绑得凄惨的匪徒登时就闭了嘴,灰溜溜地低了头。
“你想把我夫君日得喵喵什么?”楚荧掩唇,眯着眼问。
“?”
江斜觉得楚荧不太对。
抬眼又冷冷盯了那土匪一眼,又伸手去牵楚荧的手:“阿荧,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个粗人,别跟他学坏了。”
“娘们儿唧唧的恶不恶心。”见过江斜那副冰冷又狠辣老练的面孔,听见江斜顿时软了下来的语气,那土匪颇有些嫌恶地抬起头,看向江斜身后挡着的小姑娘,又眼中有些猥琐地笑了起来,“这小姑娘倒是生得不错。”
寒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短剑出鞘,那壮汉的下巴一凉,江斜用短剑挑在这匪人的颈边:“老实点。”
江斜出剑速度极快,惊得那壮汉额角都是浮起了冷汗,咽了咽唾沫。
“你当初是从哪里知道粮队消息的。”江斜坐到这匪人对面,问。
那匪徒冷哼一声:“关你屁事,这次是你运气好……”
话音未落,江斜含笑抬眼同他眼神对上,笑意却是像是淬了霜般:“我倒是想知道,你之前说过,朝廷又如何对不起你了。”
“如果朝廷有用,当年饥荒,老子一家又怎么会流离失所、老子又何必上山为匪!”那土匪大喝一声,话中尽是不满。
“所以呢,你便劫了朝廷赈灾的粮车?当年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如今你便断了更多百姓的生路么。”楚荧轻笑了一声,回。
这一路到北境来,她也见过了太多人,自己受了不平,便要再对无辜的人施以更过分的行为,似是报复一般。
“你他妈少恶人先告状,之前几批粮食都去哪儿了?——还不是朝廷为了高价倒卖么!”土匪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老子虽上山为匪多年,但是从来没抢过穷苦百姓一个子儿——你们这种狗朝廷,还不如没了算了!”
“程将军找你时候,没告诉过你,这头的官府早就不听朝廷的吩咐、之前几批粮食,都是他们背后私吞的么。”江斜淡淡地问,“若是我这批物资没送到、我不亲自压着这头官府,你以为这批粮食能发下去?”
那膀大腰圆的土匪愣了愣,呼:“他妈的,你说的是真的?程伟那狗东西骗我?”
“你若不信,去坊间看看便知了,你若识字,我手头还有官府的账册。”江斜轻嘲,“按理来说,官兵应当剿匪,而程伟他是一国的将军,若是行侠仗义,非但不动用朝廷的官兵,反找你这样的山匪来合作,他打的什么算盘,也就只有你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