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谭以爻最终连回抱也没有。
只是淡淡地说:“您永远是我的大小姐。”
“我会一直陪着您。”
兰宇跟其他兄弟吁了声,叫嚣着问老大行不行啊,这都不上。
后来他才明白——
是因为太珍重。
太爱。
所以连一丁点的过线都要斟酌再斟酌。
……
“老大,不会被感染吧?”
“我们也不要想太多了,按最坏的结果,就算被感染了,那也是跟大小姐一起,也算共赴黄泉了,老大肯定是开心的。”
“就怕老大感染了,大小姐没感染,咱们推开门进去,得,大小姐还好好的,老大一枪把自己给崩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是谭以爻那张又俊美又冷酷的脸。
那人喜悦:“老大!”
“我刚刚还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好好对你的遗产,并且继承她!”
谭以爻冷笑一声。
“开个玩笑啊,老大。”
“大小姐又变漂亮了。”
花眠冲他们挥了挥手,又没骨头似的躺在谭以爻身上。
兰宇笑着说:“你们这进展很快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花眠打了个哈欠,趴在谭以爻肩膀恹恹欲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谭以爻就更沉默了。
他还没个正式身份。
兰宇见状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揭了过去:“你们跟宋烨还有蔺孚川,有矛盾吗?”
“他们总想着从我们手里抢人。”
花眠呀了声:“谭以爻,你好抢手哦。”
兰宇:“……”
他说:“抢手的可能是您,大小姐。”
花眠无趣地叹息道:“那我一直都很抢手啊。”
兰宇:“……”
这倒是真的。
大小姐还真没缺过追求者。
随便聚一聚,都是个大型修罗场。
兰宇问谭以爻:“老大,有什么需要,你和我们讲,末世来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你。”
“不过每天来的人实在太多,现在才找到你们。”他歉疚道。
“对啊,老大,有什么你尽管开口!”
“你住那个房子太小了,要不您住我的吧!”
花眠又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说:“团宠哦,谭以爻,你好受他们的欢迎呀。”
她举起小手鼓掌:“哇,恭喜我们家谭哥哥归队!”
谭以爻把熊孩子搂紧怀里:“……别闹。”
花眠不满地哼唧:“我哪有?”
“我有点牙酸。”
“我有点撑。”
“俺既牙酸又撑。”
“老大用真枪了吗?”
谭以爻很想给他们一枪,让他们闭嘴。
虽然队员们盛情邀请,但谭以爻跟花眠还是回了他们自己的小房子。
……并且从小房子里找出了三个针孔摄像头。
花眠支着下巴,手指把玩着已经损坏的摄像头,笑了笑:“你觉得宋烨跟季珩是什么关系?”
她一把推开摄像头,狐狸眼望向谭以爻,流露出玩闹之外的茫然与无助:“可季珩死了呀。”
谭以爻安抚她:“他死了,我亲手杀的。”
花眠半合上眼,举起手:“我累啦,你抱我去睡觉,好不好?”
可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谭以爻闭上眼,脑海里是那天无意中在花眠手机中看到的密密麻麻的监控视频。
—— 是季珩安装在她别墅的摄像头监视的。
胸腔里充斥的暴戾远远超过被季珩困在研究院的日子。
身边的大小姐轻轻地翻了个身,谭以爻余光看到了一股光亮。
他扭头。
花眠打开了手机。
谭以爻转过身,从后面抱住了花眠,“大小姐?”
花眠没回话,她退出相册,又打开,要点开视频的时候,又摁灭,把手机塞进了谭以爻手中。
“给你啦,谭以爻。”
我把那些伤痛都给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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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乞酒客、百里熹儛 50瓶;半条月亮 2瓶灌溉的营养液~
第42章
谭以爻握住几乎没什么重量的手机, 却觉得很沉重。
这个手机她带了一路,还拿了很多充电宝,总是时不时地低头玩手机。
——她有多长时间是真的在玩手机, 又有多长时间是在看手机里面视频。
那些充斥着龌龊又突破伦理的恶念, 都承载在这里面。
谭以爻把她又抱的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心,喉咙发紧:“对不起。”
花眠背对着他,看到她的眼神, 只能听到她撩人动听的声线, 掺杂着淡淡沙哑的质感,像是压抑着哭泣, 又像是睡意昏沉。
“你为什么道歉啊,谭以爻?”
“这些事,和你没关系的。”
谭以爻的脑袋埋在她脖颈, 长长的眼睫扫在她滑腻的肌肤, 沉闷低哑,又缓慢地开口:“我失职了。”
作为保镖,他失职了。
花眠笑了:“那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不好?”
谭以爻默了会儿,郑重回:“嗯。”
很多人都会觉得大小姐嚣张任性,娇蛮无理。
只有谭以爻知道,她有多温柔。
深夜时, 浓密的雨滴又重重地砸下, 像是充满了怨念与仇恨,要把这个世界的肮脏冲洗干净。
花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 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在床上滚了一圈, 没碰到谭以爻。
她睁开眼,幽暗侵袭了潮湿清冷的空气,渲染了每一处光亮色调,只余下无边无际的阴沉。
仿佛又回到了谭以爻离开的那一年,目之所及的一切皆是冰凉刺骨的,而那种巨大的恐慌与不安却只会在某一件微不足道小事浮现——
像一杯绿豆汤。
一碗红糖水。
一根他常抽的牌子的烟。
甚至,无意间从窗户倒影出她的身影,而身后却再也不会站着个谭以爻时,也会恍惚。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世界游荡过去,连时间也无法磨灭那些音容相貌。
看到相似的身影,听到相似的声音。
哪怕是毫不相干的景色也会联想到谭以爻。
如深深镌刻在灵魂之上。
花眠怔了会儿神,想开口叫谭以爻,话到嘴边,又轻手轻脚地下床,隔着珠帘见到了坐在客厅看手机视频的男人。
他戴着耳机,没注意到走到珠帘后大小姐。
屋内没有开灯。
手机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碎发垂下,额前笼罩了些阴影,衬得他冷戾的面容更显阴沉。
花眠注意到他脊背很弯,手都在发抖,仿佛握住的不是一个平平无奇毫无伤害力的手机,而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将他炸的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谭以爻放下了手里,双手抵在额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距离太远。
花眠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哭,可她又觉得,哭,对谭以爻这种硬汉根本是不可能。
这种奇观。
她应该跑出去,好好笑话谭以爻,然后录下来,时不时逗逗他,嘲笑他一把年纪竟然还会掉金豆子。
可脚下像生了根,扎根土地,半步也无法动弹,只是看着那个男人孤寂地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独自煎熬。
——真的有人在看到她的痛苦时,会比她自己还要痛苦亿万分。
花眠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每个人都是旁人的看客。
他们能看到别人的痛苦,却永远无法彻底理解。
但谭以爻可以。
他完全地,彻底地进入了她的角色。
“大小姐……?”
男人深沉磁哑的音色响起。
花眠抬头,狐狸眼雾气朦胧:“谭以爻……”
谭以爻蹲下身,已经收拾好他自己的情绪,如今皱着眉对花眠伸出手:“怎么坐在地上?”
花眠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埋在她脖颈闷声说:“我找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男人抱起了她,站起身,没走几步就到了床边,他把大小姐放在床上,粗糙的手掌极为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花眠的下颌,沿着下颌线上移,好像在确认这是完好无损的一样。
“谭以爻?”
“大小姐。”谭以爻微微垂下眼帘,声线含着许多情意,“我陪您一起活着,也将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会陪着您,带您感受到所有幸福与快乐。
让您明白,活着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花眠愣了下。
在研究院最后没听清出的话,渐渐明了。
——“如果要死,死在你手里,会是很幸福的事。”
而在黑暗之中。
谭以爻叫了声大小姐,说:“我陪您一起活着,也将是件很幸福的事。”
是恳请。是哀求。
也是承诺。
花眠思绪像是变得迟钝,她缓慢地眨了下眼,“我在努力活下去啊,谭以爻。”
在很努力很努力的为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活下去。
而那个未来,名为谭以爻。
也是她的未来告诉她:
“您不用努力地活着。”
“您可以轻松惬意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