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勾着他背包带子的动作渐渐迟缓,她软乎乎的脸颊贴在他硬邦邦的胳膊。
——没有任何布料阻挡。
谭以爻的外套还穿在花眠身上,宽大的外套衬得她更显柔弱与娇气,她眼中浸着倦怠,又犯困了,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撒娇说:“我想睡觉啦。”
她很快又任性地说:“我不想睡。”
“我不想待这里了,好脏,也好难闻。”花眠娇气道,“我们走吧。”
她拉着谭以爻,打开了卷帘门。
这几乎发生在眨眼之间。
刘然感觉这就跟他曾经上学一样,刚学会一加一等于二,结果考试考的是九成九乘法表。
转场过快,懵逼至极。
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睁睁地就看着他们出去了。
刘然连忙跟着钻了出去。
夏季夜晚闷热,让人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谭以爻手起刀落已经解决了一半的丧尸,眼神凌厉,动作简练,杀气尽显,刀刀致命,姿势帅气的可以直接去拍武打戏。
刘然跟徐言他们觉得自己出来就是多余的,谭以爻完全不用帮忙。
他沉默了会儿,走到懒懒散散的花眠身边:“你们一会儿要去哪里?”
花眠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没想好。”
刘然激动:“这不巧了嘛!咱们正好顺路!”
花眠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刘然咳了声:“你看,我们刚好顺路,要不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花眠又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像是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回答。
刘然兴奋:“那我们就这样说定!”
末世单干危险太大,找一个有能力的跟着,很重要!
像他这样想的人不少。
徐言推了推眼镜:“我对这些丧尸勉强有些研究,我跟你们一起,可以帮到你们。”
一个士兵,一个军师。
花眠又发了个哈欠,她要去造反吗?
她视线掠过徐言时,忽地停了下来,凝视他几秒,弯了弯唇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没指名道姓。
刘然跟徐言站的又近,以为是在说他,便震惊道:“不可能,我当时待着面具,你这都能认出来?!”
花眠眨了眨眼,勉强清醒了些,含糊地咬着字:“嗯?”
刘然耳朵发麻,咳了声:“我以前在44街打拳,你去看过,下注堵我赢。”
花眠语调含着浓烈的困倦韵味:“赢了?”
刘然骄傲:“当然赢了!”
他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当时可是押了八千万啊!”
“八千万啊!八千万你都不记得了?!”
花眠慢半拍的啊了声:“很多吗?”
刘然无言半晌:“……靠。”
那边谭以爻结束战斗,走了过来。
花眠没有迟疑地扑进他怀里,像是奔赴到最可靠,最温暖,最可以依赖的臂弯。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以前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这样亲密。
那天之后,也没再有过。
谭以爻浑身紧绷,抬手,伫在半空,最终也没落下去,沉默了会儿,说出那个久违的称呼:“大小姐?”
回应他的是花眠浅浅的呼吸。
已经睡着了。
刘然看的都牙酸。
怎么了?
人都主动扑怀里抱着你了,你还扭扭捏捏的?
大老爷们,主动点不行吗?
刘然觉得,就谭以爻这磨叽的劲儿,搁别人身上,孩子都能去泡妞了。
谭以爻默不作声地弯腰抱起她,带着她,没有回仓库,去了他们的车里,让花眠睡的更舒服了些。
他在旁边守着,比夜幕还沉的眼眸含着无尽思绪。
刘然挪到车旁边,敲了敲车窗:“那什么……你们这会儿就离开吗?”
他说:“你们有想好去哪里吗?我对D区熟的很,一起去D区吧,军队也都在那边。”
徐言默默插话,彰显自己的优势:“我对军区的实验室也熟悉。”
他说到实验室的时候,谭以爻忽地撩起眼皮看他,戾气尽显。
徐言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吧?
总不可能,谭以爻也被研究院研究过吧?
他试探性地问:“你去过四号院吗?”
四号院是风致研究院的别称。
谭以爻打开车门。
那一瞬间,徐言仿佛看到一头凶残的猛兽从禁锢着他的笼子出来,獠牙锋利,泛着寒光。
他推了推眼镜,诚实回答:“我曾经参与过一个项目……”
-
花眠睡了会儿就醒了。
她不喜欢睡觉,但喝下那杯水后就变得很嗜睡,可能是副作用,也可能是她体质特殊,只有她会起副作用。
她躺在车里发了会儿呆,闻着比仓库清新多了的空气,冷不丁地听到了四号院。
唇瓣无声地弯出了讥讽的弧度。
徐言简练解释:“我被他们临时抽调过去参与一项研究,研究关于异世通道的。”
刘然听奇谭似的:“我们还能穿越时空?这么牛逼?!”
“那咱们现在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不就行了?大家都能活着啊!”
徐言眼前仿佛浮现了血色玫瑰,他摇了摇头:“不行的,四号院丧心病狂,什么都敢研究,他们还用非人类的基因试图改造人类。”
“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刘然听的目瞪口呆,打破了他对生命的敬畏。对人类基因的推崇,总之,三观破碎。
他说:“真他妈的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
什么都敢研究。
花眠手背抵在额头,脑海中画面光怪陆离,又回到了阴暗的四号院。
四号院看起来明亮整洁,但内里就是一首幽长阴森的曲调,令人毛骨悚然。
在你未曾探究之前,你只会以为那是人类进步的天堂,最接近神的地方。
但事实是,那里比地狱更可怕。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想到会在四号院见到谭以爻。
男人躺在手术台,被注射了不知名药剂,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男人听到动静,猛地扭头,煞气十足的眼神如刀子般刺在来人身上,等看清楚人影后,愣了下,但很快又被痛苦折磨着。
他艰难开口:“快、跑……”
花眠跑了,跑到他身边,把他从手术台放下来,让他手臂搭在她肩膀:“我带你离开。”
那一天可能是她的噩梦。
也可能不是。
花眠是受她小舅舅的邀请,第一次去研究院,也是第一次见小舅舅的另一副面孔。
肮脏丑陋的面孔。
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把泡沫的梦幻虚影打碎,看到荒芜惨淡的现实。
花眠笑了声。
什么噩梦啊。
好像她做过美梦似的。
谭以爻对她的声线异常敏感,对徐言比了个手势,说:“离开的事,明早再说。”
即便谭以爻再厉害,也不会选择在黑夜离开。
九个丧尸他能解决,但二十个呢?三十个呢?一个区的呢?
刘然跟徐言都觉得他也不是嘴上说明早商量,结果晚上就溜了的那种人,于是点头离开。
——指不定人家还想跟大小姐做些什么。
人走了。
车门打开。
夜幕沉沉,没有月色,只有无边无际的黑,燥热的风吹过,卷来更多的烦闷之气。
花眠坐在车边,笔直纤细的长腿垂下,睡饱了像是吸足了谁的精-气,又不安分起来,脚踝贴着男人扎紧的裤脚,慢慢上撩:“车里很热。”
谭以爻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拿出迷你小风扇,微小的气流吹在花眠脸上,她语气遗憾:“我其实是想把衣服脱了呢,穿的太多,热。”
谭以爻从口袋里摸出烟,想了想又放回了口袋。
花眠看他:“抽一根吧。”她笑了,“我想闻一下烟草味。”
谭以爻眉心抽动了下,还是没抽。
花眠失望极了,狐狸眼低垂,吹着风,仿佛把她刚吸过来的精-气都吹跑了。
大小姐说过抽烟很臭,说过她闻不了烟味,那股子矫揉造作的劲跟现在说想闻烟味的矫情一模一样。
谭以爻扯了扯唇,点燃了烟。
花眠眼神一亮,站起身,拉着他让他坐在车上,她蹲在他身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原本女孩就比他要娇小,此时更是像只娇软贵气的猫,缩在他脚边,等着他抚摸。
“谭以爻。”
这只猫叫的比天性妖媚的狐狸都勾人。
谭以爻咬着烟:“臭?”
花眠睁着漂亮的眼睛,摇头,她趴在男人腿上,透着几分乖巧。
迷你小风扇吹着。
对他们俩都没多大用处。
谭以爻是因为只要花眠在身旁,他就像瘾-君-子见到了毒-品,那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愉悦,已经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花眠则是体质特殊,不怕热,也不怕冷,温度永远比常人低许多,且很是恒定。
小风扇停了。没电了。
花眠哇了一声:“我可以脱衣服了呢。”
她拉着男人的手掌:“快点啦,帮我帮我,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