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你不是我们的女儿……”
“你是个怪物……”
声音陡然犀利尖锐,犹如厉鬼含着十世怨气:“彻头彻尾地怪物!”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画面忽地一转。
深渊似是出现了亮光。
“别害怕,眠眠。”
“是小舅舅,你永远是小舅舅的外甥女。”
那温润的面孔,很快面目全非。
变成了比丧尸还要丑陋的东西,把她一把又推进了深渊。
一直下坠,不停下坠。
像她的人生,永远在深渊中挣扎。
她从梦中惊醒时,还在谭以爻怀中,男人似是想关心,但碍于她古怪的脾气又压制着一切,只是沉默的陪伴。
花眠换了个姿势,躺在他僵硬的腿上,手指捏着他的大手把玩,抚摸过他手上的老茧,早已痊愈的伤疤,带着倦意懒洋洋地说:“我刚梦见你了呢,这是噩梦吗?”
谭以爻手掌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耷拉着眼皮,遮住浓烈情绪:“你觉得呢?”
她将谭以爻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过上面的伤疤,眼眸水光潋滟,换了话题:“这是怎么受的伤?”
谭以爻:“忘了。”
花眠指尖划过凸出的粗糙疤痕,是从手背直接穿透过掌心,沿着肌肤纹理,她摸到谭以爻泛着热汗的掌心,掠过残忍的伤疤,抽了张湿巾耐心地帮他擦干汗渍,轻轻呢喃:“真好呢。”
“能忘记伤痛,真好呢。”
谭以爻磁哑嗓音:“是因为你。”
花眠懒懒抬眼:“嗯?”
谭以爻又寡言起来:“没。”
花眠没去追问,她松开谭以爻的手,坐直身体,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倚在墙上:“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谭以爻正要说他不困,就听到花眠说:“闭目养神也行啊,不能累到你呀。”
她看到那瓶空了的饮料,幽幽地叹了口气,强硬地拉着他让他躺在她腿上,无意中摸到他全被汗浸湿的后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都喝饮料补充体力了,不要强撑着哦。”
刘然没忍住,噗的下笑出声。
想到谭以爻的真-枪,又立马噤声,忍得很辛苦。
谭以爻感觉他像是躺在软绵绵又蓬松的棉花上,落不到实处。
本以为不会困,却没想到意识渐渐昏沉,梦到很久以前的事。
接受到委托去救一名被绑架的千金,打斗途中掌心被歹徒的匕首穿透,但好在人救下来了。
事成以后,拿了钱,简单包扎了伤口,一个人走着大街上。
霓虹灯闪烁,晃得人头晕目眩,那五颜六色的灯光好像出了重影,却又漂亮的不像话。
他意识到匕首上涂抹过药物已经来不及了,晕倒在地,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向队友发出了求救信号。
合眼前,逆着光,见到了比无数色彩交织而成的旖旎景色更漂亮的面容。
那双狐狸眼,又纯又媚,好像兴味盎然。
等再次醒来时,是在粉红色的公主风卧室。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发育的很好,但,即便再妖冶,也抵不住她穿着校服,满脸无辜,“我叫花眠。”
谭以爻假装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半垂着眼皮看她,警惕心很强。
——他们这一行,总会有奇奇怪怪的死法。
花眠手中握着他的左-轮-手-枪,随意旋转着:“你是正规军?还是雇佣兵?”
他父亲曾经用那把-枪-自-杀。
谭以爻肌肉紧绷,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目光又注意到桌子上的子弹。
三颗子弹。
总共五颗。
花眠拨弄着枪-支转轮,清脆的一声合上。
谭以爻已经从床上弹起来,因为动作巨大,右手的针管出现了血液倒流,他眼神很沉,嘶哑的嗓音,迷人也危险:“谁派你来的?”
花眠无辜眨眼:“想象力大胆一些嘛,我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做不来猎人的活。”
谭以爻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浑身都是破绽,不出瞬息便能够掐断她的脖子。
但依旧没有大意。
——也有些杀手,会伪装自己。
花眠忽地举起枪,对准自己的下巴,冰冷的金属管抵在她雪白小巧的下巴,透着几分狂乱的糜丽。
她狐狸眼一弯:“我有五分之二的机会活着呢。”
谭以爻在她按下扳机的前一刻,猛地起身,连打斗动作都省了,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便钳制住少女。
“砰”。
那颗子弹打碎了花瓶。
啪的一声炸裂,碎片迸溅,却又幸运地躲开了他们。
谭以爻掐着女孩的脖子,夺过手-枪,讥讽道:“看来你运气不怎么好。”
花眠呀了声:“你救了我呢。”
“救命之恩啊……”她说的婉转缠绵,狐狸眼一弯,勾人极了,“要以身相许吗,恩人?”
队里对谭以爻的评价往往不怎么有人情味,提起这位冷硬的队长,都觉得他会孤独至死。
毕竟没人能暖热一块石头,一块冰冷,阴沉,凶狠,且毫无情感的石头。
而谭以爻也觉得,自己怎么死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死在美人计上面。
可偏偏。
栽了。
耳边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谭以爻登时睁开眼,进入了警戒状态,见是那对情侣吵架,就放松了下来。
他此时还躺在花眠腿上,贪婪地不想起来。
花眠没去管他,正专心致志看情侣吵架。
楚浅气的脸都红了,说不过男朋友,又委屈的很,突然把战火转移,对着花眠:“都是你!有男朋友还天天搔首弄姿!你勾-引刘然就算了!不知道荣旻有女朋友吗?你还勾引他,你是欠得慌!缺男人那?!”
荣旻就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花眠像是反应了会儿,啊了声:“我吗?”
今天总是躺枪的刘然:“?”
他说:“你可别胡说。”
“虽然我看不惯她,但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就说人家搔首弄姿吧?”
楚浅:“好,她没搔首弄姿,她勾引我男朋友是真的吧!我男朋友都亲口说了,你当时可听到了!”
他亲口说了,刘然也听到了。
花眠心想,应该是她出去的时候,他们说的。
怪不得回来时,楚浅对她敌意这么大呢。
她看向荣旻,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模样,沉默了会儿,实在无语:“天啊。”
花眠叹了句,又看了荣旻一眼,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的天呢。”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语气之中浓浓的情感。
——好像让她去勾引荣旻是经受了多么大的屈-辱一般。
那大妈突然开口:“我作证,今天上午我们仨在仓库,她跑到人荣小伙身边嘘寒问暖的,又是弯腰又是翘臀,我可没眼看。”
白领男忽地嗤笑了声。
花眠紧张兮兮地拉着谭以爻,腔调又娇又软:“我勾引他了,你要怎么办呢?你还要我吗?”
谭以爻坐直身子,漆黑瞳孔之中的阴沉化了大半,喉结滚动:“要。”
楚浅目瞪口呆:“你有毛病吧?!舔狗舔到这种程度?!”
花眠以为按照谭以爻的性格会沉默,嗯了一声已经算是最给面子的了,没想到他竟然回答的这么直白。
她笑着倒在他怀里,眼泪都出来了:“那我要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呢,你怎么办?”
谭以爻遮住眼中汹涌阴郁的波涛:“我接盘。”
刘然卧槽一声,只能发出一句叹词:“兄弟牛逼!”
楚浅忍无可忍大叫一声:“神经病啊你们!”
“你做什么不好做舔狗!”
“女朋友都管不好,任由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你还行不行了!”
最后几句尖锐的,花眠觉得她嗓子明天铁定会哑。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垃圾当宝贝呢。
但还是认真解释了遍:“我没勾引他,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楚浅还想说什么。
结果,突然“砰”的一声。
是丧尸在用身体猛烈地撞击窗户。
一个接一个。
“砰”,“砰”,“砰”……
节奏感极强,如催命符般诡异恐怖。
楚浅吓得放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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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朋友们!
感谢kukalay 5瓶;壹零柒 4瓶灌溉的营养液~
第34章
仓库里充斥着惶恐尖锐的叫声。
恐惧是会被传染的, 尤其是窗外砰砰砰催命般的撞击声,那群恐怖丑陋的丧尸随时会冲进来啃咬他们的血肉。
徐言距离荣旻比较近,冷静下来对他说:“去捂住她的嘴巴, 估计丧尸是听到声音赶过来的。”
他说完见荣旻没动, 推了他一把,才发现荣旻身体发凉,腿像是被软了。
“……”
花眠倒是反应很快,难得没有看戏, 直截了当地捂住楚浅的嘴巴。
她个子高挑, 楚浅则属于小巧玲珑那种类型,几乎是依靠在她胸前。
耳边是狐狸精浅浅的吐息, 与黏腻的语调:“啊,嘴巴这么软,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