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两刻钟, 洞口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一只手,举着一把剑,另一只手攀在洞边缘, 月淮风像一只谨慎的地鼠小心翼翼冒出头来。
乔荞接过剑,仔细端详,是斩仙没错。
好了,东西齐全了。
乔荞伸手搭在他肩膀,月淮风挂在洞口边缘,气喘吁吁:“剑找到了。”
乔荞松开手,不说话,突然拔剑直指趴在洞口的男人。
斩仙发出耀眼的白光,剑身却疯狂颤动起来,似在拒绝。
‘月淮风’很是无奈,“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她归剑入鞘,突然抬脚踩在他的手指上,咔咔咔狂踩三脚,又狠狠碾了两圈,他啊地痛叫一声又掉了下去。
呢朵看傻了,“还是假的?”
乔荞吹了吹刘海,“不知道。”触碰他的身体,积分并不增长,可斩仙却有反应,乔荞也被弄得很糊涂。
呢朵大惊:“不知道你把他踹下去了!”
她摊手:“可万一是假的呢?放他出来把我们都杀了?他现在占着月淮风的身体,斩仙舍不得下手,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月淮风的元神在哪还不知道呢。”
呢朵苦恼托着下巴,“那怎么办啊。”
乔荞把斩仙扔到她怀里,棒球棍抽出来试着抡两圈,找手感:“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最好是把两个元神一起逼出来,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从白天到黑夜,两个人轮流看守黑洞,只要看见月淮风冒头,就用棍子把他砸下去,像打地鼠那样,冒头就砸,冒头就砸。
每次大概有两刻钟的间隔,他不出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就依偎在一起休息,估摸着快到时间了,就爬起来打地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羌活寨的土著们找来,乔荞吃到了这几天的第一顿热饭,‘月淮风’还在锲而不舍试图冲破黑洞的桎梏和棒球棍的制裁。
担心把月淮风的化身打死,乔荞一直省着力气,可一夜过去,还是打出来了无数的大包,肿包被打裂,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跟猪头没差。
这老不死的是料定她们不舍得打死月淮风,在这跟她们耗。幻境崩溃黑洞却还没有消失,定然是月淮风的元神在支撑着,所以老不死的才能如此轻易占据他的身体。
几个羌活人围着旁边看热闹,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乔荞也听不懂,她端着碗蹲在洞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武力?乔荞环顾一圈,羌活人个个看着身强体壮,但尹不周杀人她是见过的,袖子一挥,啪,就没了。
智力?乔荞自顾摇头,她不认为以自己的智商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尹不周。他都活了几百甚至上千岁,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想不开才会跟他拼智商呢。
就单是昨天到现在这场短暂的博弈来看,他根本有恃无恐,再这样耗下去,结果无非就是月淮风元神在法阵中消耗殆尽,尹不周彻底抢占他的肉身,待他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啊啊啊,该怎么办嘛,乔荞痛苦抱住了脑袋。
她坐在黑洞边,脸埋在膝盖里,正苦恼着,却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手背。
乔荞顺手拨开,指尖又被舔了一下,还有一声低沉的:“咩——”
乔荞抬起头,狐疑看去。
小白四蹄叉开站在她面前,又舔了一下她的手指,舌尖还微微勾起,卷了一下,她竟然在一只小羊羔身上看到了一丝调戏的意味?这是真实的吗?
“咩——”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一声。
乔荞捂住嘴,慢慢瞪大了眼睛,一把抄起小羊,把呢朵叫过来守着黑洞,自己抱着羊风风火火跑进了树林。
等到了彻底没人的地方,她才把小羊放下,跪在羊的正前方,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包子?”
小羊羔:“红胖胖咩——”
乔荞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你真的是月淮风!”
快被柔软窒息的小羊羔:“我是咩,红胖胖咩,你是在哭咩——”
眼泪大颗大颗融进他柔软的皮毛,乔荞止不住地流泪,小羊四蹄蜷在她胸前,羊声羊气:“红胖胖咩,你是在担心我咩——”
乔荞难得没跟他拌嘴,乖巧点头,干脆坐到了地上,弯下腰,脸埋进他的背毛里。
有一点点生气,他丢下自己,可看过他幼时悲惨的经历,又心疼,这种时候也舍不得骂他。
“只是你想你了,而已。”她带点委屈,又别扭的说。
“红胖胖咩,是不是咩,爱我了——”
她小声嘟囔,“才没有,只是担心我那一百零八个男宠……”
也许是因为元神依附在小白的身体中,仗着短暂拥有的软萌外表,月淮风毫不留情戳穿她,“红胖胖咩,就是咩,喜欢我咩,爱我咩,担心我咩。红胖胖咩,口是心非咩,早就知道了咩——”
每句话结束,咩后面都带一个婉转的颤音,乔荞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泪,顺手摘了一把青草喂到他嘴边,“要吃吗。”
小羊踩踩奶,别过脑袋,“不吃咩,小白身上咩,只有我一缕元神咩,红胖胖听好咩,照我说的做咩,马上就可以回下界了咩——”
“那尹不周呢?你的化身还被他占着呢?不要了吗?”
“咩——”
……
两个人在树林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商议一通,乔荞方才抱着小羊从树林里出来。
一缕元神支持不了太久,话带到,他很快又消失了,小白还是那个小白,傻呆呆的,眼神一下黯淡了许多,也不会咩啊咩的说话了。
他离去的瞬间,乔荞难免怅然若失,不过经此一遭,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把布兜掏出来,小羊塞进去,背在背上,寸步不离带着。
呢朵见她回来,赶紧凑过来,“你干嘛去啦,刚刚那个人又冒出来,被我一棍子给敲下去了!”
乔荞拍拍她的肩,“做得好,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乔荞说:“昆吾门南泗峰,地窖里还藏了几十桶火.药,能帮我运来吗。”
……
羌活人虽然可以通过祭司与神沟通,但大多数还是跟下界凡人无异,不会法术。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吃过饭后,几十辆装满火.药的马车才行至净月台。
十几个强壮的男人在呢朵的指挥下,将正中那根三人合抱的玉石柱推倒了。这根柱子据月淮风说是凝聚净月台灵气的关键,推倒,可让灵气四溢开来,便于之后行事。
“嘭隆——”
玉石柱倒在台面上,断成几段,顺着被砸毁的玉阶滚落。乔荞果然感觉到周围空气变得更加清凉和舒适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黑洞中老不死的注意,他猫在洞口附近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周围没声音才悄悄探出头。
结果刚一冒头,冷不丁斜下里冲出个人来,高高跳起,举着一根粉色大棍狠狠砸下。
这一击可是用了技能的,刚吃完饭力气也足,没有了任何顾忌,不遗余力地狠狠一击。
“——”
老不死的脑袋当场就开了瓢,乔荞一脚再飞踢过去,这次连叫喊声都没听见,人直直就跌下去。
呢朵惊讶地捂住小嘴,再次被吓到了,周围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也都吓傻了。
乖乖,这女人要是娶回家去,还不得被揍死。
乔荞无辜摊手:“我平时真不这样,不信有机会你问你哥。”
呢朵:“他,还有机会吗?”
几十个火.药桶被安放在净月台周围,确保每一个地方都没被漏下。
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破坏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尹不周再狡猾又如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儿子比他更狡猾。
选择在净月台布阵,便因此地本就是连接上下两界的传送地,既然能来,就能回去。在其上布置一个法阵,将整个传送阵的阵势颠倒,即可将来势变为去势。
不然区区一个幻境法阵,月淮风足以支撑,需要所有人以血和生命献祭的,也是最后这个可以带着他们回家的法阵。
净月台地势宛如一个聚宝盆,又曾经是一片湖泊,附近山川和水脉的灵气皆汇聚于低洼处,只要爆.炸掀起的气流足够大,将灵气翻滚搅动,便能将整个阵法全部翻转。
□□桶乔荞留了一个,等到所有人都布置好,躲到远处安全的山坡上,她才飞快点了引线把桶推进黑洞里,一边推还一边咬牙切齿骂,“炸死你个老不死的!”
呢朵站在山坡上,冲她挥手,表示引线已经全部点燃。
乔荞拔腿就跑,背着小羊噔噔蹬下了台阶,此时地底却传来阵阵闷响,周围草木,地上沙石开始簌簌抖动起来。
她身子突然一歪,倒在地上,茫然,“地震了吗?”
山坡上,呢朵手中的斩仙剑蜂鸣震颤,自动出鞘,流萤白影直朝净月台而去。乔荞刚爬起来站稳,脚下忽然一轻,斩仙已经载着她飞出七八丈远。
甫一离开,她原本跌坐的地方裂开一条腰粗的沟壑,紧接着,另一面原本引线才燃烧到一半的炸.药桶无故爆.炸,一声巨响后,灼热的气浪朝四周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