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落座后,对陛下说:“陛下可都知道发生的事了?”
“朕已经听皇后说过了。”
太后又说:“那不妨也听听淑妃怎么说吧。”
于是张淑妃把那天发生的事也讲了一遍。
太后说道:“下毒的事还是一笔糊涂账,可有一件事哀家觉得还是很明了的。”
陛下说道:“母后请讲。”
“皇后伪造凤印,滥用权力,不知陛下觉得该如何?”
陛下转头看向李皇后,李皇后当然要辩解了:“太后,臣妾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陛下,臣妾冤枉。”
太后冷笑:“冤枉不冤枉的,拿来一验便知。”
李皇后原本还信心十足,前前后后听了太后的多番质疑,现下心里也没底了,毕竟这凤印的来路有些不正。
陛下命人取来凤印,拿在手中反复察看,然后阴着脸递给了太后,太后略看了看,便说道:“果然是假的。真凤印顶端的部位在光下是白里泛红的,而且这仿品的刻章痕迹太过深重。沾上印泥字迹显得格外厚重。不如让人取出以往加盖凤印的懿旨加以对比。”
陛下赶紧让人去取太后和苏皇后颁布过的懿旨来。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陛下震怒:“皇后,你还有何话说?这些年来,你的地位,荣宠,还有什么是不足的,你伪造这凤印意欲何为?”
这凤印若是在皇帝出事的情况下,可代圣旨啊!
李皇后难以置信,这凤印竟是假的!当时李伟仁得到这凤印时是反复甄别过的,怎么就假了呢?
李皇后心里忽地明白,自己是遭人设计了。眼前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她立刻走到陛下面前跪下来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这凤印不是臣妾伪造的,是,是~”
“是什么?”陛下问。
李皇后答不出来,她能说是李伟仁给她找回来的。但她马上转移目标:“陛下,可淑妃她毒害妾身,这是事实呀。”
“这不是事实!”说话的是齐泽,他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齐泽给陛下行了一礼:“参见父皇,皇祖母。儿臣有重大的事来禀告父皇。”
陛下赶紧说:“有何事,快讲!”
齐泽便说道:“昨夜,我救下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宫女,她声称是玉坤宫的宫女。她说她替皇后娘娘下毒栽赃淑妃,被下令灭口。小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与陛下听。”
身后那个宫女小狸连忙跪下说道:“启禀陛下,有一天眉儿姐姐找到奴婢,要奴婢替皇后娘娘做事。她交给奴婢一瓶毒药,要奴婢跟着去清芬宫,找机会将事先准备好的药下入皇后娘娘的茶水里。奴婢害怕,不敢忤逆娘娘,于是跟着去了清芬宫,趁着大家都在逗小公主和九皇子之际下了毒。事后,奴婢回了玉坤宫就生病了,然后昨夜一个小太监来灭口,奴婢便趁机逃脱,被东宫的人救下。”
陛下听过这话,怒不可遏地看向皇后。李皇后见事情败露,忽地说道:“放肆!你这贱婢胡说!本宫几时吩咐过你,你这分明是构陷于哀家。”
小狸赶紧说道:“奴婢没有说谎,是眉儿姐姐亲口吩咐的。”
陛下震怒道:“谁是眉儿?”
眉儿此时马上也过来跪在陛下面前,还未等说话,皇后便给了她一个巴掌:“贱婢,你是和居心要如此陷害于本宫!”
丢卒保帅!眉儿瞬间就懂了。
“娘娘~娘娘你~”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皇后继续哀求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定是这两个奴才瞒着臣妾干的。”
陛下看了看李皇后,又看了看眉儿,问到:“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眉儿内心一阵悲凉,这就是身为婢子的命运吧,她讷讷地说道:“是,都是奴婢干的。奴婢最近跟随皇后娘娘到仁寿宫,每常见到张淑妃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便心生怨恨,于是才做下了这样的事。”
眉儿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这下皇后就逃过了一个大的罪责。
齐泽心里暗暗不甘,可此刻也别无他法。
陛下心中的气恼无处安放,便指着眉儿和小狸说道:“大胆的奴婢,竟然做下这等歹毒背主之事,朕绝不轻饶。皇后,你说怎么办?”
李皇后正愁没法了结此事呢,听见陛下这么问她,便说道:“论罪当诛!”
陛下心里一惊,并没有吩咐人马上处死两个人,转头又问张淑妃:“淑妃觉得呢?”
张淑妃说道:“陛下,此二人是该打死。不过依臣妾看,这两名宫女只是草草交代了此事,或许她们还藏着什么对皇家不敬的想法,有没有设下其他的陷阱,应该一一审问清楚。”
李皇后便说:“她们都招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非也。皇后娘娘,她们都是你玉坤宫的婢子,还是好好查查才行,有没有同党,又谋划了什么没有,这都关乎中宫的尊严,不可草率啊。”张淑妃说的句句在理,态度温和恳切,听得陛下连连点头。
陛下说道:“这件事涉及皇家颜面,不宜声张,皇后与淑妃又要避嫌,该交与谁处置呢?”
这时候齐泽上前说道:“父皇,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牵涉其中,可后宫还是有皇祖母坐镇得到,她老人家必能整肃宫廷。”
陛下看了一眼太后说道:“有母后,儿臣自然安心,可儿臣心中不忍劳累您,儿臣惭愧。”
皇太后笑笑:“无妨,一点子小事,年轻那会子多大的风浪都过来了,就交给哀家吧。”
陛下点点头答应了,转头看着皇后说道:“皇后,这凤印和婢子两件事,你难辞其咎,朕罚你禁足玉坤宫三个月,你可服气?”
李皇后连忙说:“臣妾认罚。”
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在月华殿的江绿枝听到这个结果,万分遗憾,这本该是一次让皇后倒台的好机会,可最后只是禁足了事,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总有的。
她呆坐在房中好几日,这些天胸闷气短,心悸失眠,竟然还梦见皇后对她下杀手。这皇后真是难对付,她得想想办法。
于是她跑去了仁寿宫,都不用她说,太后就知道她的来意。
“绿枝,吃点西瓜,降降火气。”太后笑着将一块西瓜递给江绿枝。
江绿枝接过西瓜又放在桌子上:“太后啊,现在就是吃药也无济于事,这么个机会就这样轻易没了?”
太后倒是显得从容不迫:“你且再等等,那两个宫女的口中肯定还有话,这些天我让夏荷等人正在慢慢攻破她们的心防呢。”
江绿枝问:“那您有把握吗?”
“什么叫把握?这后宫之中的把握不是别人给的,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自己造。放心!”
两人正说着话,齐泽来了。
“殿下来了,要知道您来,我就和您一起来了。”江绿枝笑着迎了上去。
齐泽给太后行了礼问了安便坐下了。
“北禺边境传来了消息。”齐泽说,“出人意料的是李伟仁和五弟他们没那么顺利,北禺在内乱严重的情况下,依然兵强马壮。首战就没讨到什么便宜。”
太后听了倒是不惊讶:“这不是很正常吗。”
“皇祖母觉得正常?”齐泽不可思议地问。
皇太后缓缓地说道:“我天启四面的国中,只有北禺是不依附我们的。他们身处北边,气候环境恶劣,但北人个个高大壮硕,骁勇善战,哪里好对付了。”
齐泽听了说:“今晨快马传来消息,父皇听了十分生气,今日上朝发了好大的火。”
江绿枝插嘴:“不知道玉坤宫那位知道不知道这事?”
“她不知道。玉坤宫现在剩下的人已经很少有可靠的了,我设法安排进去不少人。她这几天安静的很。”齐泽说。
几个人没说话,静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
还是太后说了一句话:“这场仗并不好打。若败了,对我天启的国威打击太大。若是赢了,回来后这朝局又会动荡不安。如今之计,这宫中必要先下手为强才好。”
齐泽听了说道:“没错,这仗是一定要赢的,至少不能输,任何事情都不能比这个更重要。”
江绿枝看看齐泽又看看太后,并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可比这两个人要多,要更深,她想要的局面是齐泽顺利登基,这中间又不能有任何人对自己不利。
江绿枝和齐泽是一起回东宫的,江绿枝跟着齐泽去了朝旭殿。
“殿下,皇后一党的势力必须先塌掉一半才行。前方战况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可这后宫~”
齐泽说:“本宫明白。我想皇祖母也是容不下她的,她做的恶事太多,看着现在地位毫发无损,岿然不动,实际上没有李家这棵大树的支撑,她早就倒了。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看似坚硬却一捅就破的壳子。”
“殿下,这壳子也终究得有人下手捅破,别等到贤王和李伟仁回来后加固啊。”江绿枝继续怂恿到。
齐泽拉起她的手:“这事要找准时机,可不是着急的事。且按捺一下自己的焦躁,再等等。”
既然大家都让自己等,那江绿枝索性也只能等。江绿枝内心的慌乱比别人都深,她其实更想看的不是皇后的结局,而是在这个故事固有的结局下,这另辟出来的剧情究竟会把自己的命运推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