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肇祯于京城的刺客团,他早前便收拾了几波,却万万忽略了韩澈的特殊性。
他不敢赌,不敢赌韩澈究竟有多倾心陆陆。
邹曲临会保护好陆陆的,他坚信。
堆积如山的政事,汇合如海的对手,谨小慎微的棋局。
他终是分.身乏术,百密一疏,未告知邹曲临,有多少刺客的眸子,盯在那个少女的身上。
无论是将她留在身侧,还是安置京城,但凡与他有所牵扯,她的性命便每分每秒,受到莫大的威胁。
“丧家之犬!”燕肇祯钳制住他,举起小刀数次刺向他,均被他一一抵挡,却能明显感受到白盏辛的颤栗。
此前的伤痛仿佛于此刻爆发,由肚腹而上,漫上血流。白盏辛自嘴角,溢出一股股腥甜。
“白盏辛,你真可怜。”
手部传来的疼痛压抑着他,白盏辛阴狠的目光略过燕肇祯分明早已黯淡的眸子,不禁嗤笑。
燕肇祯此刻就像从前的白盏辛,无能又悲哀,疯了似的去达成心中树歪了的目标。
但乖戾的帝王,终是怕了,怕即便下赢这盘棋,回去也见不到她。
他果真是个丧门星,身边留不下一个人。
他想回京城。
与她过夏至院的小日子。
二人持力,互不相让,可白盏辛分明已近力散,他无意之中,受了燕肇祯一匕首,于是,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咳咳……”
猛咳出血,一拳打向燕肇祯的下巴,那人却疯了似的非要置他于死地。
“去死吧,白盏辛!”
刺啦……
鲜血顺着尖锐的器刃流下,白盏辛喘着气,抬眸。
啪嗒。
手中的匕首滑落,燕肇祯捂住腹部的长剑,诧异回过头。
星火燎原的冲天火光中,连滚带爬跑过来的少女紧握长剑的剑柄。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干涸的鲜血,满脸的黑红。
熠熠大火掩映她恐惧又坚毅的目光,她望着燕肇祯,声音沙哑:“放开我的夫君。”
被韩澈一脚踹开,燕肇祯霎时滚落数米远,被一手噙住衣襟。
他望着那个脸色难看的少年杀手,吐出几口黑血,不禁轻笑。
情之一字,生死相许竟如此轻易,着实可怖。
“环纡……环纡……你流了好多血……”
佟陆陆跪坐在白盏辛身侧,将衣服一块一块撕下来为他包扎,努力止住他的血。
就像十二年前,她竭力救治玉满堂里伤痕累累的男孩一般。
“陆陆,靠近点……”白盏辛挣扎着起身,靠上大石,朝她招招手,“真的是你么……”
“环纡你别死……我方才在马上,看到你被那家伙狂殴……你把我吓坏了……”
佟陆陆呜哇哇就哭出声来,连忙抱着白盏辛的脖子不放,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面上,咸涩地很。
是她。
她一开口说些有的没的,他就确认是她了。
既然你好好的,那我也决不能死。
此时双手接近废了的状态,毫无知觉,然白盏辛依然用尽力气,将身上的人儿抱入怀中,生怕失了她。
布满血丝的双眸逐渐恢复光亮,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吻了她的面颊一次复一次,确认她的存在,在脑内温习爱她的每一个瞬间。
他拥着他的理智,他的光明。
啪!
她的小手打上他的面,哭着硬要将他推开:
“别亲……呜呜呜……我好几天没洗澡……臭了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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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柠檬树下你和我
“杀!”
杨定成趁夜率领万人精骑包围匈奴大营,奋勇当先。
他先是意外发现万俟尔顿被刺身亡,后又跑遍营帐不见万俟邪的踪影,万俟争则早就逃离,由白盏辛于苍山拦截。
匈奴的领导班子,竟无一人在此迎战。
哎?那他究竟是来干啥的?
杨定成原地思量须臾,便举起长矟,大吼一声:“活捉各部首领!凡反抗者,一律就地处决!”
因匈奴人天性顽而不训,此次屠杀总共剿灭匈奴首领十余人,士兵六千余人,缴获辎重万车,直至天蒙蒙亮方结束。
一地血河,和着火光烈焰,染红了天。
万俟邪命军医安顿蝶风后,忙转动轮椅出帐:“杨定成!”
“万督单于,”杨定成下马行礼,正欲与其谈论军事,却听对方火急火燎道,“将你们中原的军医叫来!”
白盏辛率领的军队因于苍山中被匈奴、燕王军两方夹击,虽夺得胜利,依然损失惨重。
直到天明,由韩澈领头的一队人马方率先赶回明安城。
随行太医接手治疗伤痕累累、一路流血的帝王,将他抬入帐内。
“救活燕肇祯!”白盏辛乖戾的眸子吓得周围人纷纷跪下,“别让他如此轻易便死了!”
“是!”
韩澈随燕肇祯而去,佟陆陆定定望着他,直到他略显踉跄的身影离开她的视野,方匆匆进入白盏辛的大帐。
太医们手忙脚乱,他们褪下帝王银色的盔甲,分离与止血麻布粘合的皮肉,艰难掀开一层层外衣、里衣。
白盏辛的上身,竟无一块完好的皮肉。
旧痕添新伤。
青渊寺起练武受的剑伤、被师傅鞭打的笞伤,数年追杀受的暗器伤,再到这些年来征战沙场的矟伤、箭伤,每一道疤痕都触目惊心。
佟陆陆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盏辛。
她愣在一旁,全然无措,像自己的心被人狠狠践踏、蹂.躏般疼。
“陆陆,到我身边来。”他坐在铺上,朝呆愣的佟陆陆伸出手。
低头一看,满手是血。
佟陆陆吸吸鼻子,往裤子上使劲擦干净,方挪到他床头,立于他身侧,双手回握。
一旁太医们紧锣密鼓为他上药,他吃痛握住她的手。
反复摩挲他征战来复生茧皮的右手,佟陆陆抬头,看不得那些伤口。
他左手曲起指节,狠狠弹向她脑门,疼得她眼泪汪汪。
“说一说,自我走了以后,都留了哪些‘光荣事迹’。”
太医们顿了顿,继续为帝王清理伤口,却忍不住要竖起耳朵听听“准皇后”彪炳日月的“功劳簿”。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佟陆陆瘪瘪嘴,可怜巴巴罚站,如水明眸凝视他,捧起他的手放于唇边,“啵唧”一下。
“还不快说?”他略挑眉梢,生死攸关的事,可不吃她这套。
“我怕你攻不下北境。恰巧那日周大人在选美人……”她叽里咕噜,不隐瞒不扯谎,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应道出,实诚得很。
听到她曾为万俟尔顿搓澡,又听她说刺杀时万不得已脱了万俟尔顿的衣服为他推拿,白盏辛的脸色越发难看,由内而外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吓得一应太医哆哆嗦嗦,缠麻布的手颤颤。
“过来。”他将她拉近,让她蹲坐在床边,抚上她的额头,上有她先前在帐篷里磕出血印,“谁干的?”
“万俟尔顿,一下子把我甩出去了,我就磕着了……嘶……”他轻触时,疼得她倒吸冷气,连忙拍开他的手,“疼……”
“来人!”帝王的怒吼响彻整个军营,“将万俟尔顿的尸首吊起来!扒皮抽筋,鞭打千次!”
白盏辛竟然要鞭尸。
吓得太医手中的药膏啪嗒掉下,落在地上,他连忙磕头认罪。
“伸手。”
佟陆陆泄了气,趴在他床头,眼巴巴望着他。
白盏辛略皱眉头,朝她摊开手,复曰:“伸、手。”
她悻悻将血呼啦差的爪子伸过去,摊开,手心向上。
啪!
听似毫不留情,白盏辛脸色沉重地像在实施什么“酷刑”:“这一掌,罚你不听我的,涉险闯入匈奴。”
啪!
“这一掌,罚你太过接近万俟尔顿,做了不该做的。”
啪!
“这一掌,罚你以身犯险,贸然入苍山。”
为白盏辛上药的太医转过头,却见帝王忽俯下身,捧起佟陆陆的脸,一顿乱揉。
“此三项罪过,不可饶恕,故罚你,从此均要与我共枕,抗议无效。”
简直没眼看!
太医五官霎时挤在一块,连忙别过头,心里哎哟哟直叫唤。
真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等酸气。
“我还不是担心你……”佟陆陆拽住床单,义正辞严,“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殴死了。”
“我死了没事,你万不能死。”
被他一句话堵得死死地,佟陆陆心肝直跳,又气又羞。
待太医们帮白盏辛上身全全上好药包扎好,目光纷纷聚焦于佟陆陆身上,停了动作。
郡主……咱们要脱陛下裤子了,您是不是该回避下?
佟陆陆一脸懵。
都看我做什么?
“咳!”白盏辛耳尖微红,揉揉她的头,“去洗个澡吧,一个时辰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