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河挺惊讶:“真的走不过去。”
这下他们不免担心自己也会遭遇和老王一样的处境,但三人尝试了下,居然都顺利走了过去。
沈银河注意到当他们穿过去时,三人腰间的那块苍洱师父发给他们的木牌忽然亮起一道光,然而却是转瞬即逝,闪了一瞬就黯淡下去。
但走过那棵椿树,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苍洱疑惑道:“香椿村在哪里?”
“诸位可是来自神农谷的贵宾?”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音,沈银河愣了一瞬,立即拉着苍洱朝反方向后
退,而姜琴则一步上前,拔出佩剑对准忽然出现的老人,冷声道:“你是谁?”
即使被用利剑指着,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没有显露惧色,不疾不徐道:“老身是香椿村的村长,每次都会在此迎接参加大典的贵客。”
沈银河回过头,发现老王不见了,不动神色道:“这里设置了结界?”
村长道:“是的,为防止闲杂人等闯入大典,春君特意为整个村庄布下迷幻结界,”说到此处又露出感激神色,“都是托了春君的保护,我们村庄才能在魔族的入侵中得以存活,并渡过那段漫长的艰苦岁月!”
苍洱忍不住问:“春君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的修为一定极其高深吧,不知有没有化神境界?”
“住嘴!”也不知苍洱哪句话戳到村长的怒点,老人重重一顿拐杖,“春君是老身见过最强之人……不!她已接近到神的境界,远远超出一清天那些无能的修士,请不要用一清天的标准来评判她,这是对春君的侮辱!”
苍洱被他突忽而来的怒火吓到,但听到老人话中的内容,不免也愤怒起来:“你说什么!就算春君曾经护住了香椿村,但当年可是无数一清天的修士们拼上性命,将魔族封印至魔界,才换来整个三界的和平……”
村长粗鲁打断他:“既然如此,闹饥荒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高贵的修真老爷小姐们来救助?”
苍洱一怔:“饥荒?”
村长露出讥讽的笑容:“难道仙子以为仅是撵跑魔族就是胜利了吗?它们对村庄,田地造成的伤害又该如何补偿?失去了耕地和家畜,我们普通百姓只有一死!”
他越说越激动:“但高贵的修士大人们又怎能懂凡人的苦恼!只不过是杀了一些魔兽,就自诩救世主,殊不知真正害死百姓的是大战后的饥荒与瘟疫!”
“但那个时候你们早就携从三生界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回去了,”他的表情逐渐冷漠,“留下凡人们苦苦在充当战场的三生界挣扎。”
苍洱的嘴唇在颤抖,他想大声反驳,告诉村长他们西南白家为了魔族一役死去多少人,原本人丁兴旺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与子矜两个新晋修士——一清天也付出了同样惨痛的代价!
但愤怒与委屈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试图张口,一只手却拦在身前。
姜琴表情平静:“无需争论。”
“但……!”
“看来这位仙子还算是个明白人,”村长误将姜琴的退让认作理屈,冷笑道,“是啊,你们一清天哪有这么高贵,就连那个据说斩魔无数的玄清仙尊,只怕也是你们传出来的噱头,好让三清天死心塌地屈服于你们!”
连玄清仙尊都被牵连,苍洱没法沉默了:“你胡说!当年仙尊一直在战场上奔波,斩杀的魔族足可以填满东海的深渊,你怎么可以……”
“那是你们一方的说辞,”村长不屑,“论起来自然是春君伟大,她的仙术能让死骨春生,滋养干涸的田地,还为我们建造安全的家园,”眼中几近流下热泪,“她才是当仁不让的仙者……啊!”
沈银河突然发难,擒住村长的衣襟用力将他撞向大树,后者发出一声闷哼,颤抖看向沈银河:“你……你居然敢……!”
“你指什么?”沈银河挑起眉,“我居然敢以下犯上?欺辱老人?”
她哼了一声:“仙尊已近百年仙龄,论起辈分来你还得叫人家一声‘老人家’……”
“咳。”姜琴忽然咳嗽一声。
沈银河:“?”莫名瞅她一眼,继续道,“别给我逼逼赖赖那些有的没的,你们春君就算再怎么厉害,当时魔战最惨烈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出来造福天下?还不是等战事都结束了,才敢冒出头?”
她手一用力,将村长甩至地上:“迎刃而上的才叫英雄,偷偷摸摸躲在后面的,”她冷笑一声,“什么都不是!”
村长跌坐在地上,又气又不可置信:“你……你敢如此对待春君的信徒,就不怕引来神怒?!”
神怒?沈银河差点没被中二得笑出声:“抱歉啦,人家已信咏春教了,信春哥得永生,比你们的小春春还要厉害哦。”
苍洱怕她太过火,悄悄拉了把沈银河的衣袖:“别这样,把村长惹急了,拒绝让我们参加大典怎么办?”
沈银河却不甚在意,反而道:“不会的。”
苍洱露出不解神色,沈银河叹了口气,正要解释,一旁姜琴突然道:“他们不会这么做,每年的三个受邀参祭的客人应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否则香椿村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沈银河也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清楚这三名客人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说修士的话还能理解,毕竟修行仙法,也许能为村庄带来更多好处,可那些普通凡女的用处又是什么呢?
没等她细想,那厢村长已自行爬起身,他果然不敢迁怒于沈银河,愤愤瞪了她一眼,忍气吞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仙子请随老身来。”
沈银河冲苍洱做了个怪腔,正要跟上,姜琴忽然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以后莫要如此冲动行事,”沈银河还没说话,又听她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知晓你对玄清的倾慕之意,但无需为他做至如此。”
沈银河:“??”
“那倒也不是,”她摆手,“只是我最讨厌村长那副拉踩的模样,一时就没忍住啦。”
然后她发现姜琴的脸又莫名沉了下去。
她冷冷抛下一句“是么?”突然加快脚步,把沈银河丢在身后。
苍洱悄悄走上来:“你惹姜师姐生气了?”
“没有啊,”沈银河琢磨半响,恍然大悟,“可能玄清仙尊是她的偶像,我没顺着她的话夸仙尊,所以她有些不开心吧。”
她忙跑上去:“姜师姐!”
姜琴勉强停下脚步,一张面瘫脸覆满冰霜:“何事?”
“其实方才我没有说实话,”沈银河牵起她的手,语调真诚,“当初玄清仙尊便是我进仙门的契机,那时我还是个小混混,想借九霄宗的弟子选拔混入仙门,不慎被仙尊发现,但他不仅没有揭露我,还命身边弟子送我上山,让我的小心灵受到深重震撼,所以我决定!”
双手握拳做奋斗状:“要把仙尊当成我的人生目标!永远追随仙尊的脚步!”
一番激动澎湃的演说结束,她满意看到姜琴的表情松动,雪融春出:“……原来如此,”嘴角微微挑起,“那你定要努力,不辜负玄清一片美意。”
怪不得说修者单纯,沈银河想,师姐真的太好骗了,一边猛点头:“那是自然!”
“诸位,”村长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到了。”
三人皆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村庄,房屋掩在树林中,鳞次栉比排成一列,周围是大片的田地,偶尔几只牧羊越过栅栏,朝他们探出头——堪称是一片世外桃源。
苍洱一直生活在一清天,从未见过这般光景,不禁好奇张望,同时听见三人响动,一些村民渐渐从屋中走出,一领头男人问村长:“她们是这次参加大典的贵人?”
村长点头:“从神农谷来的。”
沈银河注意到原本众人的神色变了,从原本的警惕变得尤为殷切,几名女人迎上来,对三人道:“三位贵人请随我们来,已经给贵人们安排好下榻之处了。”
几人跟上,沈银河回头,瞥见村长走到一男子身旁,两人交换了几句,那男子忽然朝他们望了一眼,露出讥讽表情。
沈银河心头升起异样情绪,正欲继续窥视,一妇女从身后走上来,问道:“仙子在东张西望什么?”
她刚好挡住了沈银河的视线,后者不动声色转回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一株很漂亮的花。”
“您是指白玉兰吧?”妇女欢欣道,“这白玉兰原本只在春季开,但春君最喜玉兰,就略使仙法让它提早盛开了,”指着一簇热烈盛放的玉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沈银河只能点点头:“挺不错的。”
姜琴也瞟了一眼,忽然道:“她不该这样做。”
妇女则错愕道:“您说什么?”
“玉兰的花期在三四月,如今正值盛夏,春君故意提早玉兰的花期,有违自然之则。”
妇女显得不服气又委屈:“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好看不就行了吗?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倒想让玉兰开一整年呢!”
姜琴很平静,淡淡瞅了妇女一眼,沈银河从那一眼中品出一丝不同意味,像是面对愚昧者的无奈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