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救我外孙,我一个朝不保夕的老头,对她自然是心有感恩。”老人慢悠悠说道,“也是她主动前来救济我们,这些都是命里巧合的安排。”
男子又是一笑,他道:“我和你不同,不信那破烂命。只是你外孙,你若归西后,他该孤苦飘零成什么样呢?你说说看?”
“胥岁寒,你……”老人猛地出声,像被牵制住要紧命脉处,咳得甚是严重。
胥岁寒眼眸一凛,道:“我念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时至今日你想如何害我,我都不会取你性命。可你那外孙,与我又无干系,我杀他便如草芥。云老,你可要考虑清楚,要不要动我?或是,要不要我动你的好外孙?”
“你好……咳咳。”他咳嗽得不停,干瘦的老脸没了血色。
“看你病得如此重,也不多叨扰,药送到了,我便走了。”胥岁寒放下一直提着的几包药材,“就和从前那样,你救我一命,我照样敬你。”
“我的病早已药石罔效,别赖这儿假好心!你……你这般不择手段地谋算人心,精心设局,迟早一日会遭报应的。”他提着嗓子,沙哑喊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胥岁寒未回他,留了道朦胧的背影,迈出步子离开。
“那小姑娘,柏清清,你为何对她如此在意?若是她知道,又如何?”
他顿住了脚步,随即转头,笑道:“那我便要考虑留不留她了。”
说罢,屋门合上,他一身白衣,隐没在黑夜里。
老人又陷入黑暗中,不过这一次,他咳嗽后只缓了一会儿,枯老的脸丢出嘲笑,变得更皱了。
他哼了一声道:“无事生非。”
胥岁寒这种没心肝的东西,什么时候竟还会有考虑留不留这一犹豫的想法了?
第22章 进宫 不答应
“公主,慢些下。”老太监尖声尖气地谄笑道,一甩靠在手臂上的拂尘,“让奴家给你指路,带你去十三殿下的寝宫。”
“好。”柏清清尴尬笑道。此事还要从昨日回驿馆说起,贡得巴好言劝导她,拖了这么久,该去看看那卧病在床的未婚夫婿了,她的内心是拒绝的,毕竟自己对这位皇子,是毫无感觉,也没有任何单独接触过。
但耐不住贡得巴苦口婆心地说教,一个半百的中年老臣,差点就跪在她面前,大有一副你不去看看他,我就不起的姿态。
柏清清没法,看就看去吧,关爱伤残,人人有责。而且,她还想到宫中寻找之前那个可疑的老嬷嬷。
“公主,十三殿下近来,病好了很多。”太监告诉她,“这几日都可以下床了呢!”
“是吗,都可以下床了啊?”她应和着扯了一下嘴角,和太监相视一笑,“能恢复就好,挺好的。”
走了些路,沿着庄严的红墙白瓦,进了最不起眼的一所小宫殿。
“公主,到了。”说完,老太监退了几步,离得寝宫远远的,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十三皇子宫门口,他就跟进了瘟疫城一样,怕得很呢。”柏清清小声说道。
身边的贴身侍女秀儿附在她耳后,谨慎提醒:“十三皇子常年疾病缠身,宫中几乎都未见过他真容,还有传出他的病致传染的谣言,也难怪不知情的太监会这样惧怕。”
“那他呢?”柏清清努努嘴,用眼神示意站在寝宫门口外的小太监,她记得他,正是围猎宴上在十三皇子身旁的那个太监。
小太监目不斜视,站立着只看向正前方,仿佛就当她们不存在一般。
她上前道:“小公公,我是东胡公主,来看望十三皇子殿下。”
小太监转了对眼珠子,懒懒地动了下嘴:“认得公主,请进吧。”
“多谢。”她跟他进屋,屋门一开,夏初的日光便照了进来,九天之上淌来一道迷朦的光亮,灰尘纷扬,白得似落入凡尘的雪结晶,聚散在屋中,被柏清清看得一清二楚。
不美,但十分呛鼻子。这是一个皇子住的地方吗?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点痒痒的鼻子。
“贴身婢女在外等候吧。”小太监抬手挡了秀儿的路,秀儿收了刚跨进去的一只脚,无奈站回了屋外。
小太监迅速关上雕花木门,也守在了屋外。
“哎!”柏清清叫道,怎么就剩她一个人在里面了。
“十三皇子不能见光,也不见生人。”小太监不带感情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敢情,她是十三皇子熟人?她收了无奈的笑,身子转了个方向,便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十三皇子。
“殿下有礼了。”她做了个中规中矩的礼,抬起头来。
十三皇子照旧罩了个面纱,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深茶色袍子融合于暗淡的屋中,他一动未动。
还是老样子啊。
柏清清走了几步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们二人隔了一张方桌子。
放桌上摆满了许多小食,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一杯刚沏好的茶,淡褐色茶水,茶香浓郁。
柏清清拿起来怕烫,小心地嘬了口,便放回去了,味道又香又淡,倒是挺好喝的,摆置这些的一定是那个小太监,小太监有心了。
“那个,十三皇子,你能听得到吗?”她凑近试探地问。
十三皇子,叫什么来着,她思忖了片刻,才想起来——胥岁寒。
她说完后,胥岁寒静坐在那儿,或许连背后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这莫不是个木头人。
她打量了几下,发丝乌黑顺滑,倒是保养得很不错,嗯,应该是平时小太监的功劳,这个小太监,脾气怪,却很贴心嘛。
“其实我就是看望一下你,贡得巴让我来的。”她低头,用干净的指甲划开花生壳,取出红皮包裹下的花生仁,塞进小嘴里,开始嗑唠,“咱俩,这个明面上不得不结个婚,那就到时候一起搭伙过日子罢。”
“先说好,结婚后,咱俩不来真的,明面上当个夫妻就好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主内,我主外;你在家养病休息,我在外胡吃海喝。”她吐出了个桂圆核,又道。
“咱俩反正是这大荣国家白养的,没有经济物质上的担忧,不用交房贷、车贷,住的是京都最好的地段——皇宫,出行用的是马车或者步辇,生活挺享受。”
“我不会干涉你自由,你要纳侧妃什么,都随便你。所以我在外面吃喝玩乐,你也不能管我。”盘子上的小食被她吃了好些,壳皮堆在桌上形成一座小山,她最后再喝了口茶解渴,道:“你宫里的人,泡茶手艺真不错,好喝!”
胥岁寒身子微动,手指指尖抬了一下,但柏清清只顾着桌上的茶水,并未察觉,当他是个又聋又哑的真木头。
“我和你说的这么多,你可答应了?你不能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咱俩合作愉快!”她拍拍白嫩纤细的手,整理掉衣衫上的壳皮残渣,站了起来,“成亲日再见。”
她微微一笑,开了门便走出去。日光逃进来,轻柔地扫在她俏丽的面庞上,皮肤雪白得发亮。
正听小太监“咦”出了声,略显惊讶地看着她,这么快就出来了?
“秀儿,我们走吧。”
柏清清握住秀儿的手,背过身离开了。
恰好她们离开的这一刹那,屋中的人揭下面纱,寒玉般的手指划过面纱的顶部,那副容貌美艳绝伦,不似凡物。
他挑起眼角,薄唇笑吐:“不答应。”
小太监开门进来,低头道:“殿下,公主她……”
“无妨,让她走吧,看来是有事要去做,走得这样急切。”他沉吟道,“你去跟着。”
小太监恭敬地行礼走了。
“秀儿,你知道孙婕妤住哪里吗?”她捏了捏秀儿的手,问道。
秀儿眨了眨迷茫的双眼,反问道:“公主,你寻宫中的嫔妃做何?”
“没事,就是去看看。”因为那日去太医院的老嬷嬷,曾说过她是在孙婕妤宫中做事的,虽然不知话的真假,但现在姑且能当一个线索。
她之前花了1000积分,拥有了系统给的皇宫地图,但是……只知道宫的名字,并不知道嫔妃具体哪个宫。
于是她望了眼四周,看到洒水的宫女,便走上前试着问问:“你知道孙婕妤住哪个宫吗?”
那名宫女,抬起头给她指了路,表情颇是纳闷。
“多谢。”她按宫女指的,穿过几个宫,找到了孙婕妤的兰香阁。
但她并未进去,只是在悄悄徘徊于宫门口。
“公主为何不进去?”秀儿又问。
柏清清尴尬笑道:“我和孙婕妤不熟。”其实说来,她一个异国公主,贸然去找嫔妃,多少有些……奇怪。
她社恐症有点犯了,于是一加思索,她决定干起了老本行——爬宫墙。她让秀儿守在原地,替她望风。
“呜——唔。”宫中,床上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妆容尽毁。
她长得极其标致,同柏清清差不多年纪,一声声仿佛催人断肠,缠绵凄恻,想必是孙婕妤了。
“娘娘,莫要再哭了,让皇上见到可不好。”一个老嬷嬷闻声到床边,抚住她的手。柏清清仔细瞧了一眼,并不是那日的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