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转过身,扯出床内侧的被子,把自己都蒙了进去。
她喝了酒,也胡言乱语了这么久,本就不清醒的。但心里的感觉是真实的,有什么酸酸的溢在喉咙里,酸得她说不出其他话了。她没有立场质问他,他也不须和她解释。
绕开心中暗暗生根发芽的一寸地,她知道和他只是十分简单的关系,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她闷声开口:“我睡了,你也早点去……”
还未说完,她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身子一轻,像失去巢笼保护的雏鸟,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他的动作极快,左手轻巧搂住她柔软的腰,让她只觉瞬间天旋地转,待眼眸停住时,却是对上另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往日里美得水色潋滟,现下是深潭沉沉,没有波纹翻滚。
她怔怔看着自己倒映在里面的影子,沉溺在这深潭中,她真怕自己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清清,不要躲,好不好?”声音似潺潺泉水,动听地敲击她的心。他贴着她的脸轻声诱哄道,呼出的热气喷洒到她洁白光滑的脖颈上。
柏清清动弹不得,脖子不由自主地敏感,染出片片绯红。对方顺着她的脸,从容地寻觅到微翘起的红唇,覆了上去。
唇瓣贴合,他浅浅地吻着,轻咬了一下,再碾磨那柔软的唇,把自己的温热印上去。她打了个颤,一时忘了如何呼吸,面色渐起潮红。
她的膝盖挨着床沿,上半身恍惚得快要倒了下去,由着他扶住腰,慢条斯理地带着仰头。
直到无法呼吸后,她撇开了头,靠在他肩上,大口地喘着气,小脸粉嫩得似春三月的桃花。
“你这算什么?”她颤抖着身子反问道。
他抱着她轻拍她的背,顺了好一会儿气后,轻轻点了一处地方,让她合眼睡去。
婴儿肥的脸贴在他肩头,睡相乖巧,睫毛上还挂着丁点儿泪珠。他帮她仔细地拭去泪珠,眼眸此时才起了波澜,以往幽深不动的潭水仿佛被丢进了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震了所有。
“真乖。”他抱她到了床上。
守了片刻,他关上房门离开了。外头夜深人静,绘香楼里却正是酣歌醉舞时,轻纱垂、人笑语,灯盏升辉照满堂,人影憧憧绕屋梁。
他踱步在长长的走廊,听那欢声笑语,艳丽的容颜没有表情,根本不为所动。
“公子。”涟娘欠身恭敬地行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她睡了吗?”
明月负手而立,嗯了一声。
涟娘大着胆子道:“今日她找了好些人陪,玩得兴尽,脸上却没有快活半分。公主性子纯善,公子还是别再骗她下去了……”
他皱了眉,脸上的神色似乎不悦。
“我知晓公子有大业图谋,还未完成。只是接下来的事,都与她无关,不必再利用她了。”她低头小声道,“公主她,是个好人。”
他听后一笑,俊脸平添了光彩,道:“涟姨这是做什么,我本就没将清清算在图谋之中,只不过有些事,她无意间牵扯进来了。”
“既然进来了,脱身于局外便难,况且,我不会害她性命。”他下了楼,最后道。
涟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她轻叹了一口气,若是真的一丁点都不关心,也不会深夜来绘香楼哄,更不会雕半日的白玉簪赠送。
他自觉没有投入半分感情,可悄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对她的在意更甚。旁人看得分明清楚,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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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清醒的时候,日上三竿。她揉了揉头,缓了好一会儿,她在明月房中睡了一夜,昨夜的记忆杂七杂八地倾倒进来,她想起了那个吻。
【再次检测到宿主可能改变无cp方式,系统红牌二次警告!】
“……知道了,没有,不会的!”她肯定地回复,从发髻中取下原本还给他的白玉簪。
昨夜说不要了,又非得给她。她哑然失笑,他这又是算什么?
她握紧簪子,想着改日要是碰到,一定要还给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碰见好了,免得徒增尴尬。
她轻叹出声,房间朴素淡雅,他也不在里面。没有洗漱用过的痕迹,看来他不常住在这儿。
她唤了绘香楼的婢子,简单洗漱了一番,走下楼去找自己的随从们。
“公主下来了!”海底捞咳了一声,这几个随从都站直等着她。
柏清清问:“你们站门口等了一晚上吗?”
“没有,昨晚到半夜,涟娘下来告诉我们,你在上面睡下了。”小龙坎答。
“她给我们安排了睡的地方,我们就暂时休息了一晚上。”烤肉又接道。
“是正经睡觉的地方。”古茗强调一句。
柏清清噗呲笑出声,她瞧着六个脸上挂着羞涩的大男人,道:“你们这几次,都不敢进来。把绘香楼想象成什么龙潭虎穴,都如临大敌一样。”
海底捞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们哥几个从小在东胡长大,阿娘阿爹都说过,不能乱来。成了公主的随从后,王上有纪律,我们不可沉溺耽乐。”
“没事,在我面前,你们虽是随从,不用这么拘束。想玩便玩,本公主一向好说话,不会怪罪什么。”她轻拍他的肩,憋笑着。
最小的古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老实实说:“公主,我们不想的。”
柏清清不再打趣逗这些随从了,她道:“好好好,我们回去吧。”
“是。”他们齐声应道。
驿馆里,贡得巴半躺在安乐椅上,手伸到桌上放着的一叠水晶盘子上,拿了一颗果子,哼着曲儿慢慢拨开它,然后塞入口中,小八胡子惬意地扬起来,他露出没有酣足的笑。
“公主回来了!”门口的侍卫跑来报告。
他听后喜上眉梢,咽住了,咳好几声才吞下果肉。
“公主来了,臣这几日可担忧极了。公主你前日夜里被人追杀,昨日夜里又宿在外面。王上给我和亲的重大使命,我不能辜负王上,不能辜负你啊!”他跪到柏清清面前,中年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屈道,激动得还打了个饱嗝儿,
“使臣请起,我这不是没事吗?”她扶他起来,扫到桌上碟子上的果子,还有一大片剥剩下的淡红色厚果皮。
“荔枝?”她问,心里好笑道:使臣真是好胃口,等公主等得一点儿也不着急。
贡得巴腼腆坐回安乐椅上,又拿了一个开始剥。
“春末而已,荔枝这么快就上市了?”她奇怪。
“公主不知,这是皇上赏赐的早熟荔枝,别名三月红。产自大荣南边,味道酸中带甜,可口极了,要不也来尝尝?”他道。
柏清清摆摆手,回绝了他的好意。在现代,这种非时令的水果,放在冰柜里存着,也可以吃到,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可对远在北部的东胡人来说,倒算是珍馐美味了。
贡得巴剥下果皮,露出心脏形状的黄白果肉,慢悠悠开口说起正事:“公主这几日忙碌,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哦?发生什么事了?”她探究问道。
“昨日凌晨,三皇子暴毙在宫中。”他吐出果壳,扔进了脏盘子中。
“你说什么!”她睁大圆眼,不可置信。
第17章 暴毙 这样的人,最是危险。
“怎么就突然暴毙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人明目张胆地在皇宫中行凶,她可不相信这是意外。
“太医院那些太医在昨日午时都去看过了,查不出死因。宫中放出的消息,只说三皇子疾病不治而亡。”贡得巴说道。
难怪她昨日去太医院时,大太医面色铁青,匆忙赶去宫里。
她继续追问:“那使臣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这些都是我们东胡的探子打听到的。还有那于贵妃在冷宫中,听到三皇子死的消息,昨夜就疯了,嘴里不停说着诅咒什么。”他皱起眉头,额头上的皱纹一道道。
“此事发生突然,我们也没有防备。”他又道,“不过看皇上的意思,倒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就像棋盘上的一颗弃子,早在春猎皇帐对峙后,皇上对他失望有了猜疑,他已经失去出头的机会。三皇子或许,从前是老皇帝按照储君的标准来培养的。可惜,帝王总是无情的,没了三儿子,还有无数个儿子可供选择培养。
柏清清想明白了些,不胜唏嘘。
“公主,你在想什么?”贡得巴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柏清清,问道。
她摇头:“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
他又拿了一颗荔枝,开始剥起来:“公主就没有想过,之前要杀你的那些刺客,是谁派过来的吗?”
“谁?”她紧接着问。
“公主不妨想一想,我们到京都之后,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慢慢引导她。
要说她得罪的人,柏清清素来不与人为敌,除了……反派。那么目前为止,出场过的就只有三皇子了,最后一日围猎时,在皇帐中,她那一番慷慨陈词,可真是把三皇子和于贵妃得罪了个透。
“三皇子!”她答道,无意间想到遇刺那晚,她问过明月会是谁派来害他们,他那夜只说“你挡了何人的路,便是何人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