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刘彰问:“都督上任那年,他才十五……”
崔冕知道这是家事,多嘴了一句,也就打住了。
崔程却听到心里去了。
几个人聊了聊河西道上的风土人情和屯兵粮草。
崔冕问:“柬之在河西道上养马,你知不知道?”
刘彰看了眼崔程,没有答话,崔程说:“他在祁连山下建了一个新的马场,屯了将近两万马……”
崔冕听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崔程叹了声气:“不说他了,他年岁到了,该成家了,但是一直犯混,如今也不听我的。他母亲定也是管不住他。”
崔冕这才笑说:“他倒是将一家老小打点的妥妥当当,二哥现在对他都多有袒护。何况是母亲。”
“他说了要回去照看一家老小,合该他操心照看。”,崔程淡淡笑着说。
刘彰难得见崔程说起五郎面无怒色,关于南地水灾,崔冕沉思后,还是保守的说:“还是观望吧,今岁的粮草怕是难了。早做腾挪。”
崔程在贺赖部的平原上已经开荒种麦,用的也是崔邺给的新种子,黄河灌溉,河套平原是种田的好地方,但崔冕还不知道。
兄弟两正说着,老仆进来说:“二郎回来了。”
崔鲲自瓜洲归来后一直在凉州城外,听见四叔来了,进了豪爽的打招呼,崔冕见他已成年,体魄非凡,笑说:“倒是越来越像大哥了。”
崔鲲听的一愣,不由得看了眼崔程,家里其实都避免提起大伯。崔程对长兄一直很避讳。
崔鲲改口说:“五弟从小爱粘着四叔,这次见四叔回来怕是乐坏了吧。”
崔冕听了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倒是把崔程惹笑了,崔冕自嘲:“大概是我偏向你父亲,他自觉和我疏远了。”
崔鲲反驳:“怎会,五弟最是豪爽洒脱。”
谁也不把这话当真,军权自来就是难相融,崔冕在凉州停留了半月。
崔邺在南地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乱,灾民遍地,官府已经极力赈灾了,但是于事无补,受灾太大了。到处家破人亡,他和梁城最后还是去了吴江县,陆益之撑着拐杖,已经在主持赈灾,但是他是新官上任,该交接的什么都没了,县衙都差点被水淹了,他初到县衙,清理出县衙,清点了县衙里二十几号人,奔走赈灾,崔邺到的时候,县衙里住的都是灾民,吴江县的水还没有全部退,陆益之瘦的行销脱骨,靠着一口仙气硬撑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腔热血被迫冷了半截,看人也不再把情绪放在脸上,见了他,诚恳说:“让崔兄见笑了。”
崔邺看着他左手的血迹,右手的墨迹,叹气说:“发动城里的富户,出钱出粮赈灾吧,你一个人没有用。”
陆益之平静的说:“现在都在保命,没人敢把家当拿出来。都怕被抢。”
崔邺也不绕弯子:“用你这身官服、这方官印想办法。你是陛下钦点的,自然是可直面陛下的,空口凭证总会写吧?写一封表彰,呈给陛下,总会吧?能救人的钱就是活命钱,不要管这个钱是怎么来的,或偷或抢,都不重要。”
陆益之听的眼睛一亮,回头和陆定说:“差人再去请商局的人。”
崔邺则带着梁城去了城外,江水泛滥,近处的芦苇荡都看不到了,全是滔滔洪水,他问旁边路过的乡民:“这芦苇荡里之前的渔船和渔民呢?”
乡民一口方言含糊说,还有什么呀,不是逃了,就是被水冲走了……
崔邺站在江边看着洪水,久久都没有说话。
袁掌柜负责盘账,他的算学不和崔邺这种自带作弊器的人相比,就是个天生的算盘,等他盘完账,崔邺在这一带走的也差不多了,袁掌柜问:“那两仓粮,顶多能救济半月,还是要朝廷赈灾,看这情形,怕也是缺粮。”
崔邺:“自然是先救人,除了人,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不禁想起谢奚,她的粮种到八月就成了,可偏偏南地遭灾,北地遇旱。连年的灾年年,怕真的不是好兆头。
长安城原本还是太平的,原本只有朝廷的人知道南地遭灾,时间一久,北地也就都知道了,谢昭回来说,夫子们上书,听说陆老爷子进宫求陛下,陆益身负重伤,想让他回来,被陛下训斥了一通……
谢奚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谢昭不好意思说:“我同窗的严敬毅说的,他父亲在朝为官。”
谢奚笑他:“你和同学关系怎么样了?”
谢昭辩驳:“挺好的,我原本就挺好的。”
谢奚笑笑,想起他说的,其实崔邺写信告知她了,陆益之腿上的伤好些了,拄着拐。异地为官,独木难支,说要赈灾,但朝廷不给粮,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和上封还没有接触,彼此不能交心。空有陛下的口谕,无能为力。
谢奚自己也能想到他的难处。可惜她也无能为力。
第二日,送谢昭回书院后她顺路回了趟宅子,阿月开门见了她,脸色有些畏惧。
谢奚不明所以,见许久不见的陆伯在扫院子,她随口问:“王媪人呢?”
阿月赶紧说:“我阿娘,去看兄长了。”
谢奚奇怪的问:“你兄长,不是成亲了吗?”
阿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谢奚立刻放下脸,问:“怎么回事?谢伯呢?”
阿月红着脸,几乎羞愧的低着头,陆伯冲她使了个眼色,谢奚才说:“听阿昭说,你定了亲。看来该做针线了。你去忙吧,我和陆伯有话说。”
阿月支支吾吾的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回房间去了。
陆伯这才说:“她阿娘攀上了官宦人家,将她定给了隔壁坊自户部做给事中的魏郎君。魏家允诺给他们一家几口赎身,谢伯在隔壁坊买了个小院子。”
谢奚皱眉诧异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伯腿脚不如常人灵便,时常不出门的。
“隔壁的妇人那日过来寻她,说起的。”
谢奚看了眼墙头,淡淡的笑说:“她若是真有能耐奔个好前程,我倒是也能送她一程,尽管和我大大方方说就是了,何必这样藏着掩着。我说了这个家里没有奴,她倒是心里不放心。”
陆伯见她生气,劝说:“如今家里年景好了,你手头大方,总是不当回事,她那个小宅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买的。”
谢奚生气归生气,但是也不是生气王媪贪钱,她给的钱有限,她不可能全是贪她的。大部分怕是那家人给阿月的彩礼。
第98章 九十八 阿月亲事
谢奚沉默了片刻, 问:“那魏郎君多大了?”
陆伯:“三十有四。家里听说颇富庶,只是娘子不能生育。至今没有子嗣。”
谢奚听的后牙槽就磨上了,听着还挺特么不错的, 但是这都是假象, 就是买个生孩子的妾, 这也太, 才是十六的小姑娘。嫁给能当她爹的老男人,还是做妾。
她无力的问:“谁给她张罗的?她一个妇人不可能认识户部给事中的家眷。再说魏家物色也不可能物色到她头上。”
陆伯:“听说她的儿媳妇的娘家, 有人在魏家当差。”
谢奚听的冷笑:“怪不得, 她们婆媳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都能钻营。给了多少金?都舍得把女儿卖了?”
陆伯也觉得尴尬, 这样说人是非的事, 他没干过。
他本就是从苏州来的,只有雀奴一个亲近的人, 这两年和谢氏夫妇住在城里守着房子。对谢氏夫妇倒是有些了解了。
谢奚叹气:“不说他们了,实在留不住的话,就让走吧。但是, 她办这个事, 真的太恶心了, 阿月才多大……”
她正说着,见陆伯给她使眼色, 她回头就见阿月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一脸的仓皇。
她简直一口浊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阿月也知道她见不得人做妾,见不得女子受辱。她怯怯的问:“娘子,我可以和你单独说说话吗?”
谢奚摸摸鼻子,毕竟是小孩, 她是真的有些不忍。起身说:“去我房间。”
阿月手里还拿着绣品,跟着她进房间的时候慢吞吞的说:“娘子第一次来,我跟着娘子进门,你还说要我敲门后,才能进,就像昨天一样。”
谢奚听的一窒,没接话,那时候她只把阿月当成小学生。
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她开了窗,有些灰尘随着阳光,光柱里尘埃翻飞,她坐在椅子上指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阿月坐在凳子上,看着谢奚,问:“娘子的稻子种好了吗?”
谢奚笑说:“都膝盖那么高了。”
阿月也笑起来,像是很高兴一样,由衷的说:“真好,只要娘子想做的事,都做成了。”
谢奚问:“那你呢?是你母亲拿定主意,给你订的亲吗?”
阿月低头看了眼绣品,沉默了半晌问:“阿武来信了吗?”
谢奚听的心里叹息,“来信了,凉州太远了,他想必也辛苦,但是长大了不少,学会关心我了。问起你们了。”
阿月听的眼睛里都是光。
阿娘因为和吴媪提了一嘴想把她定给阿武,结果吴媪没接话,为此阿娘回来反复的说吴媪的坏话,总是说吴媪的是非,抱怨吴媪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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