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先前从京城来怡阳府赴任,马车走得算慢了,一路上颠久了也难受。钱铎这架势,就是一路赶来的,不把骨头给颠散架了就奇了怪了。
虞衡还纳闷呢,“你怎么不骑马?”
快马加鞭,不是能快很多?也不至于被颠散一把骨头啊。
钱铎苦笑,“小的若是会骑马,也不至于自己找这个罪受了。不瞒国公爷,小的什么都会一点,唯独不会骑马,一骑马就犯晕。”
那可太惨了。
虞衡同情地看了这倒霉孩子一眼,骑不了马,人生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不过,这正好给了虞衡一点灵感,骑不了马,坐马车又颠,马车防震垫安排上呗。就算其他人体质不像钱铎这样奇葩,但是,以后坐马车能舒服一点,不那么颠了,为什么不选装有防震垫的新马车?钱铎不就是最好的代言?
虞衡心里已经啪啪地盘算开了,钱铎也对得起他的姓氏,就算坐马车受了一路罪,现在还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恭敬又认真地问虞衡,“国公爷,不知小的能不能有幸见识一番您建的橡胶厂?”
那当然可以。
虞衡给钱铎写信,就是因为他家钱多,想和他家合作一回互惠互利来着。现在钱铎人都到了怡阳府了,虞衡当然不会拦着钱铎去看橡胶厂。
这不就是邀请合作伙伴过来看工厂具体成果,加大他们投资合作的信心吗?
也就是虞衡不知道,商人圈里已经将他当成财神爷了,他说什么商人们都会有兴趣投资试试看,不然的话,虞衡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钱铎写信寄信了。
虞衡也不怕在钱铎面前暴露商业机密,处理橡胶的工序都是保密的,包括已经被圈起来的橡胶树,现在在风碣县都是保密的东西,虞衡给昭宁帝的上书中也没细说,只是说自己见到了一种奇树,这树可以做出很多有用的东西。至于能做出些什么来,那就只能等他做出来,大家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下,虞衡确实不怕钱铎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树能流汁,流出来的汁还能取出来做别的用处,也就是虞衡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么重的分量,其他人哪里能想到呢?
对于自己邀请来的合作伙伴,虞衡还是比较热情的,一路陪着钱铎来到了橡胶厂。
钱铎一到了橡胶厂就被震惊了。
这大气敞亮的厂房、这错落有致的房屋规划、这见所未见的流水线作业……
钱铎只觉得自己眼前好似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的眼睛和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一路认真地看着工人们不停的干活。和他们商号底层的跑堂的和小管事不一样,虞衡这橡胶厂中的员工,全都从内而外地透出一股欣欣向荣的蓬勃景象,员工们干活那叫一个卖力,还全都是可以将自己的满腔热血都奉献给岗位的热情,气氛那叫一个火热。
单就工人们的这股精气神,就足够让许多人羡慕了。
尤其是钱铎这种名下产业巨多的少东家,见过的勾心斗角为自己谋好处的管事多了去了,现在这帮工人,竟然全都是那种甘愿自我奉献的人。这得是多幸运才能碰上这样一帮靠谱的人呢?
时不时听到一耳朵自家产业的管事们互相攻讦的糟心事儿的钱铎,看向虞衡的目光就更羡慕了。
这才是真正老天爷追着喂饭不吃还不行的幸运儿啊!
虞衡被钱铎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思索:莫非自己又冒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却让别人十分羡慕的优点?
一路看下来,钱铎都佛了,看看虞衡办的橡胶厂,再想想他名下产业兄弟姐妹一些厂,那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地被虞衡吊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虞衡这边的厂房办的这么出乎钱铎的预料,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最起码的一点,来的时候钱铎想着自己好歹也是虞衡亲自写信邀请过来的,要是装模作样的拿拿乔,抻一抻价格,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反正嘉国公脾气挺好,不会因这样的小事生气。
但是在见识过橡胶厂之后,钱铎猛然悟了,是他不配,还压什么价,人家的东西卖得贵,那是有道理的,价格方面,底价还能再高一点!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虞衡当初建橡胶厂,想的也大多是工人们的福利,真没有什么特别高大上的理由,也没什么深意,就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结果种善因得善果,工人反哺了他一波,还以他们自己本身极具热情的工作态度感染了钱铎,间接抬高了商品的价格,其间种种缘分,当真竟然感慨万千。
虞衡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和钱铎合作这事儿上,钱铎急,虞衡也急。他这边存货不少,还要想办法帮助其他七个县搞发展,国库还有五十万两银子等着他还,虽然虞衡目前手头还比较宽裕,但谁会嫌钱多呢?和钱铎合作,让钱家做经销商,这条生意线就彻底稳了,以后都不用虞衡再操心销售的问题。以钱家商号的能力,橡胶厂做出来的东西,做出来多少他们就能吃下多少,根本就不愁销路。
别忘了,先前去西域的那条商道,可是钱家商号出了大头盘下来的,那边狗大户那么多,只要东西够稀罕,价格完全不是问题。
钱铎作为钱家少东家,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利润。
双方就合作意向达成一致后,便开始有来有往进行灵魂砍价。
虞衡报价只肯打九九折,钱铎不太乐意,一口气砍到了七折,还十分大度地表示这是自己理解虞衡的难处,才开出来的良心价。
虞衡呸了他一声,分毫不让,坚定九九折不动摇。
就算是九九折,也让虞衡很心痛了。一辆自行车就少了一百两银子了呢,卖得越多少得越多,想想都觉得肉痛。
钱铎不疾不徐,缓缓往上加价,一点一点加,加到后来,虞衡都不开口了,只用脸上冷漠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告诉这位奸商:这价格,没商量!
钱铎却毫不气馁,十分有耐心地慢慢和虞衡磨。
最终,虞衡松口,以九八折的价格成交,谈成了这笔长久的大买卖。
别看钱铎还价时磨磨蹭蹭,买起东西来却干脆利落得很。确定好价格,双方签订好契书后,钱铎当即爽快地掏出一摞银票,说是现在橡胶厂的所有制品,他都给包圆了。
全然一副土大款的做派。
虞衡的眼神嗖了一下就亮了,就喜欢这种直接拿真金白银砸人的,痛快!
双方在谈价阶段有多墨迹,交钱交货的速度就有多给力。
这一出下来,虞衡手里头的银子,还了户部的五十万两后,还有极大的富余。
眼瞅着橡胶厂已经走上了正轨,虞衡便让人在其他县进行宣传招人的工作。
橡胶厂刚接了一笔大单,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还不赶紧过来报名,看看能不能录取?
报名要求也很严格,考虑到这年头儿文盲的比例,虞衡没有硬性规定要求前来应聘的人必须识文断字,而是再三强调人品,不能有欺男霸女行为,踏实肯干,尊老爱幼,责任心强,懂道理,口碑良好,只招二十五岁以下的员工。
这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整个怡阳府都沸腾了起来。风碣县的百姓有些不满,这是他们风碣县的厂子,怎么不招他们本县的人,而是面向整个怡阳府招人呢?
那他们得多出多少同他们竞争岗位的人啊。
其他县的百姓倒是高兴得很,橡胶厂的待遇那么好,听说干得好了,还有机会分房子,把一家老小都接过去,这样好的工作,谁不想要呢?
哪怕是要离开自己县去风碣县做工,前来橡胶厂报名的人还是数不胜数。
基本上,觉得自己条件合适的人都来了。反正各县的路都修好了,到时候休息的时候,顺着路回家就行。
风碣县县令很是扬眉吐气:先前都是风碣县的百姓想尽办法往外跑,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算轮到其他县的百姓往风碣县跑了。
先前说过,户籍人口是评判一个地方上中下等级的重要标准之一。现在百姓都往风碣县跑,只要有人动了心思想留下来,那风碣县人口就能往上窜一窜。风碣县县令对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风碣县跑去其他县的百姓那么多,也没见其他县令不好意思啊。
虞衡为了这次招人,还出了份简单的面试考题,考的就是前来应聘人员的道德品质和心思灵巧的程度。这种招人模式,还挺新鲜,别说怡阳府百姓津津乐道了,就连其他府的百姓也在讨论这事儿。
知府们见虞衡一来,就把怡阳府搞得有滋有味,原本的小破地方顿时摇身一变,成了有名的富裕之地,心里那叫一个酸,当着岐州刺史的面儿都不知道倒过多少酸水,就是眼红虞衡手里的银子。
虞衡也光棍,直接双手一摊,“你们心里有意见就早说嘛,这有什么难的,我把招工范围再扩大点,整个岐州的百姓都能来报名,你们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