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国公爷亲自下的命令,他们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国公爷会也怎么罚他们。
虞衡真没罚他们,案子不是那么好破的,这年头儿又没有任何高科技设备,摄像头指纹识别这些通通没有,想要查一桩十多年前的案子,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虞衡得知衙役们此行没什么太大进展,简短的失落之后便宽慰他们,“只要黎阳府那边找到了张大柱,王氏女的下落自然就浮出水面了,别急,再多去打听打听。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就看我们能不能顺藤摸瓜把他给揪出来。”
私下里,虞衡也和乔同知和路通判讨论这事儿,主要还是放在掘坟偷尸这上头。乔同知十分不解,“偷陪葬物也就算了,偷尸体又是哪里的路数?一点好处都没有,就不觉得瘆得慌吗?”
乔同知以往也是处理过命案的,尸体放的时间长了,那味道简直香飘十里,能让人一个月吃不下饭来,为此,乔同知那个月就瘦了二十斤,纯属被吓的。
吃饭都不香了,能不瘦吗?
虞衡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在听到乔同知说的“好处”二字时,虞衡的脸色已经变的十分难看,要是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张大柱,真是罪该万死。
又或者,张大柱身后,还有一条更为骇人的罪恶线,不知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
路通判同样有所猜测,抬头看了看虞衡的脸色,再看看还没反应过来的乔同知,轻咳一声,低低提醒道:“我听闻有些地方,家里儿子早早去了的,就会张罗着给儿子配阴婚。越是新鲜的小姑娘价格越贵,有些甚至能卖到好几万两银子。掘坟案,盗的都是女子的尸身,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一茬。”
乔同知的脸色顿时就僵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三观摇摇欲坠,“还有这样的事?我竟没听过。”
说完,乔同知又拍拍胸脯,长松口气道:“还好我们岐州没有这个风俗,也不是哪里传来的怪样子,这不是让人死了都不安生么?”
“他们要的是自己儿子不寂寞,在地下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听说,配阴婚给的银子,比正常娶个儿媳妇回家的彩礼可贵多了。”
乔同知脸上胖胖的肥肉颤了颤,啐了一口,怒骂道:“这都是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人?竟然能想出这样阴损的办法来?配阴婚……这可真是……那些能同意给女儿配阴婚的人家,可真是恶心透了!”
女儿不幸去世,这么令人痛心的事,父母竟然能忍心给她配了个躺进棺材里的丈夫,这些混账,真的把他们的女儿当成人了吗?
这一瞬间,乔同知突然福至心灵,牙齿都在打颤,“要是……要是有人出高价给儿子买了个媳妇儿…又怕儿子在地下太寂寞,那……”
这担心不无道理,虞衡默默点头,听张家村的百姓所言,张大柱给他外甥女找的人家,身子骨不太好,命不久矣快要去见阎王。要是这家的儿子先走了,婆家能安心养个吃白饭的人?
万一他们也怕儿子在地下寂寞,到时候,举目无亲,被舅舅卖进富户家的王氏女……下场可想而知。
虞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索性让人在各地打听,十多年前,哪家富户有个病秧子儿子,还给儿子办了婚事,儿子去后,儿媳妇也跟着走了。
这方法就是个笨办法,工作量极大,还有些赌运气的成分在,但虞衡的运气向来不错,靠着这个办法,没打听到王氏女的下落,倒是把张大柱给逮住了。
原来这张大柱知道自己接连刨人祖坟偷尸体的事暴露了之后,便去找了最初领他接触到阴婚这事儿的人——他给外甥女找的那户好人家。
那家本就是干这行的,可能太过缺德,报应在了子孙身上,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碰见张大柱和他外甥女时,这家的儿子已经不省人事,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这两人做惯了活,也信这个,十分想给儿子找个最“新鲜”的媳妇儿,免得他寂寞。
正巧和张大柱不乐意养外甥女,琢磨着把她卖个好价钱,一听这两人露的口风,提及彩礼的数目,张大柱当即表示,“新鲜!绝对新鲜,随时随地现杀!”
若不是后来张大柱成了赌鬼,为了赌债不断掘坟偷尸,这一桩命案,指不定就要留在时光中,再也无重见天日那天。
虞衡听后,气得当场掀翻了桌子,要不是张大柱他们还在被押着来怡阳府的路上,虞衡掀翻的这张桌子,就该往张大柱脑袋上招呼过去。
现杀?畜生,它怎么敢!
虞衡头一次碰上这样恶劣的事情,张大柱这样的东西,简直比恶鬼还要凶残,人命在他嘴里就是轻飘飘的两个字,现杀?它才该被现杀一万次!
还有配阴婚这种恶习,必须下死手整治!现在有一个王氏女的血泪冤案被发现了,还有更多的王氏女,在看不见的地方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连个为自己申冤的机会都没有。这种的恶习,说什么都要将它整治好了,有些该扔进垃圾堆的东西,就该扔进垃圾堆,一粒灰都不剩!
虞衡冷静下来后,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张大柱等人还在路上,虞衡算了算时间,先骑马去了一趟岐州州城,备好了几样补品,去拜访方氏。
第100章
张大柱一案影响太过恶劣, 虞衡简直难以想象世上竟然有这等丧心病狂的畜生。黎阳府知府那边得知了消息后,还给虞衡来了文书,言辞恳切地感谢了虞衡一番, 而后话锋一转, 说这案子归根究底还是黎阳府的案子,牵扯甚广, 感谢虞衡对黎阳府伸出援手, 希望虞衡能将张大柱交由黎阳府。
虞衡实在不想就这样将张大柱这畜生给交去黎阳府,现在这畜生被怡阳府的衙役给抓了,虞衡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满清十大酷刑都让这畜生给体验一番。
要不是虞衡还剩下了一点理智,真想直接打死张大柱了事。后来一想,就这么砍了这畜生的头, 实在太便宜他。砍头多么干脆利索, 疼痛也就那一时,相比起他犯下的罪行来说, 砍头对他而言, 简直是解脱。
怎么着都得将他折磨个死去活来再说。
至于犯人的人权?不好意思,这年头儿可没这说法,犯了事上刑是正常流程。虞衡觉得这规定在这案子上还是挺让人解气的, 估摸着张大柱那狗东西这一路上也没有好果子吃。
黎阳府知府的文书, 虞衡仔细看了,确实是这个流程。黎阳府才是这案子的负责人, 怡阳府这边顶多就是热心帮忙的兄弟单位,最后归案,还得由黎阳府那边来。
但虞衡实在气不过,还有王氏女的下落没有处理好,便以此作为借口, 先让衙役将他押来了怡阳府。
经此一案,虞衡彻底意识到,百姓中固然有知恩图报淳朴良善之辈,也有不少败类,更因为民智还未开启,做出来的事完全没有底线。
如张大柱,即便被捕,据衙役传来的口信说,这畜生根本没觉得他当初用她外甥女给人配阴婚是害了他外甥女,这狗东西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说反正他外甥女在家也是个丫鬟,打生下来就不被他姐姐姐夫所喜,平时连肚子都填不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和家里的牲口挤在一处。他把外甥女带出来,又给她找了个好人家,那哪是害人呢?分明是做善事才对。
至于现杀……那是他外甥女没福气,人家福气大的,进门后带了喜气,直接把丈夫的病给冲走了,那他外甥女不就可以不用给丈夫陪葬了?到时候,以男方家那般殷实的家底,他外甥女后半辈子不就只管享福了?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他外甥女没福气,担不起这份福运,天生贱命,过不了好日子。不过,先前那少爷还在人世的时候,他外甥女也是过了几天有人伺候的富太太日子,这辈子也没白来,值了。
虞衡一听就知道,这样的烂人,坏事做多了,为了让自己心理平衡,每时每刻都会给自己洗脑,找出一些狗屁不通乱七八糟的理由洗脑自己做得对,形成一套洗脑自己的强盗逻辑,长年累月下来,自己都深信不疑了,简直有病。
道理虞衡都知道,但在听到这些能够戳爆人肺管子的狗屁话后,虞衡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要不是系统拦着,虞衡真想给衙役回信,下令直接将那混账东西给弄死。
还是民众无知,缺乏对生命的敬畏。现在只抓到了张大柱和那对带他进入这片黑色地带的夫妻,虞衡都不敢想还有多少罪行未被查明,有多少如王氏女那样的妙龄女子在正好的年华里被“现杀”陪葬配阴婚,也不知有多少已经长眠的女性被打扰,她们的尸骸更是成为了丧心病狂之徒敛财的工具。
种种罪恶,只要一想,虞衡都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头都要炸了。
该给百姓普普法了。
那问题又来了,普法教育可不是那么好干的,这会儿普通百姓文盲率几乎百分之百,就算有几个稍微认识几个字的,也对朝廷的律法没有具体的意识。只知道杀人放火偷蒙拐骗这些东西是不对的,对于女性,百姓们一致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嫁人就嫁人,找个人家嫁了收笔彩礼补贴家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