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最先反应过来,微微垂头道:“沈公子说笑了,我和五皇子只是说起沈姑娘的病情,有些担心罢了。”
“实在对不住啊。”沈颜希恍然大悟拱手道,“倒是我多虑了,看您两位的模样,我还以为两位是旧相识今日在此相会呢。”
“沈公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呀。”陆欣似乎有些慌张,捂着脸道,“陆欣实在不知道,是陆欣哪里得罪您了吗?”
顾瑾瑜沉下了脸:“沈公子怕是病还没好吧。”
“五皇子这么一说吧,沈某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沈颜希扶额道,“可能是夜里寒气重,沈某先回去了,劳烦五皇子多照看我妹子,她如今也受不了这样的寒意。”
顾瑾瑜闻言没有多犹豫,面露担忧直接推开门进去看沈欣然了。
【宿主既然都没把陆欣留下,为何要故意戳破她和男主,让她更加记恨你呢?】
沈欣然重重叹了口气:“沈欣然重病在床,这两人却在外头风花雪月。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一时冲动了。”
沈颜希打算回去休息,才拐过个门廊,就被陆欣拦住了。
“沈公子,你为何处处同我过不去?”
沈颜希脚步不停绕过她道:“陆姑娘指的是我送您回来的事情吗?正所谓男女授受不清,我也是为陆姑娘考虑,不想耽误你罢了。”
陆欣又拦她:“沈公子方才那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沈颜希道:“五皇子都说了我病没好,估摸是看错了。哎呀,这么说起来,似乎又有些头疼了呢。”
陆欣气道:“沈颜希,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就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他说他头疼,你没听见吗。”
还是个陈述句。
第40章 烤鸭 你有什么梦想吗?
不知为何, 沈颜希觉着陆欣像是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变得有些瑟缩。
苏景长逆着月光走来,半边脸隐在阴影下。沈颜希看不请他的表情, 但总觉着他看着陆欣的时候,面上应该是笼着一层寒霜的, 莫名让她想起初初见到他之时, 被他威胁的那个时候。
陆欣果然是怕了。她跺了跺脚, 恨恨瞪了沈颜希一眼便转身跑了。
徒留沈颜希同苏景长面对面。
苏景长率先开了口道:“确实是陛下吩咐, 让我来接你回去。”
沈颜希“哦”了一声,又道:“多谢。”
真的说起来,她在宫里头来去都是由人领着的, 一路上砖墙相似,园景不一,她又多与领路之人说话, 确实是没有仔细认过路。
“陛下果然心细如发。”苏景长领着她往回走了几步, 绕过一道回廊,语气里带着笑意, “若是照着你先前那条路走,恐怕天亮了你都找不到地方。”
沈颜希挠挠脸, 随口道:“那条路通向哪里啊?”
苏景长脚步一顿,仰头看了眼那边:“估摸是冷宫的方向。”
沈颜希道:“苏公子看起来对皇宫十分熟悉。”
苏景长忽然回头,与正瞅着他后脑勺的沈颜希猝不及防对视:“沈公子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大可不必绕弯子, 直言便是。”
他面上寒霜已散, 又突然如此直白,倒叫沈颜希有些措手不及:“真,真的吗?”
她这磕磕绊绊的语气, 让苏景长觉着有些好笑:“怎么了?沈公子是有太多话要同我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吗?”
沈颜希看着他上扬的唇角,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问他,指不定就会被他给带进哪个坑里去。
她定了定心神,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心道有些事不如就此说破,也好过她猜来猜去,心中烦闷,便道:“沈某确实有许多疑问,不知苏公子是否得空?”
“自然。”苏景长像是巴不得她这么说一般,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她。
他那瞳仁里闪着莫名的光亮,沈颜希突然就觉着恐怕等会从他口里说出来的,多半是鬼话。
“公子。”一道清亮的男声插入两人之间,喜气洋洋的。
是樊靖。
樊靖手里提着两个偌大的食盒兴致勃勃朝他们走来,冲沈颜希神神秘秘道:“烤鸭。”
沈颜希一愣,继而欢喜道:“烤鸭?”
她多次想试一试烤鸭,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没吃成。谁能想到,今日竟然如此奇妙地能得偿所愿?
樊靖是个老实孩子,憨厚道:“对啊,公子特意吩咐我去买来的,还热着呢,得赶紧吃。”
他正好提着食盒回来,谁想到能在路上遇上两人,正在暗暗感叹自己运气好,突然就见自家公子的眼刀飞了过来。
苏景长一挥衣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沈颜希欢快地上前想要从樊靖手里接过一个食盒:“我来帮你。哎,还挺重的呢。”
苏景长见她这孩子气的举动,无奈摇头,手指一勾,提着她的后衣领,将人给勾了回来:“你就别添乱了。樊靖,赶紧地。”
樊靖飞快点头,脚步也没有拉下,提着两个食盒消失在两人面前。
苏景长忍着笑道:“别眼巴巴看着了,走吧。”
……
正清殿中间的空地上长着一颗参天大树,枝叶繁茂,摆了一面长桌,樊靖尽心尽力地布菜,还十分贴心地准备了一壶酒和一壶茶。
酒自然是给苏景长准备的,至于茶,是给不擅长喝酒的沈颜希备下的。
沈颜希盘腿坐着,双眼亮亮看着桌上 美食,忍不住感慨一声:“真好呀。”
苏景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皱眉问樊靖:“这里面是什么?”
樊靖格外认真严肃道:“是谭太医给您备的药酒,谭太医吩咐了,每日需得喝一壶才行。”
“药酒?”沈颜希好奇,捞过酒壶打开酒壶盖子凑近闻了闻,当即皱眉别开脸去,“这不就是药吗?”
单单是闻着气味,她便觉着苦不堪言,更别说拿起为例还带着点酸酸的味道。
看来谭太医是下了狠手,反派大大自求多福吧。
她眼珠子一转,将酒壶放在苏景长眼前,语重心长道:“苏公子,你这几次强用内力,损伤不小吧。谭太医既然如此劳心劳力准备了药酒,要是知道你没喝,老人家指不定就心碎了呢。”
苏景长本想将酒壶放到一边去,就着沈颜希的那壶茶吃菜,谁知沈颜希不仅把药酒放到了他跟前,还把茶壶挪到了她那边。
苏景长拿茶壶的手一空,没见些许尴尬地收回手,他仰着身子往后靠,双肘撑着地,转头看沈颜希:“也行。只要是沈公子给我倒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沈颜希看看樊靖,又看看苏景长。
此时她坐着苏景长半躺着,竟是她头一回垂眸看他。
平日里她都是仰着头看苏景长,能清晰地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和好看的脖颈,但这一回夜里,她微微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这人难得敛了凌厉气势、十分松散的一副模样。
他把发冠解开了,如瀑长发垂在身后,在夜色中显得更为浓重,映衬着他那张脸非常雪白。
像是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一般。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这院落里流转一圈又回到她脸上,见她没动作,他眉峰一挑,示意沈颜希给他倒酒。
苏景长偏爱这个角度,从这个角度看向沈颜希,正好月光半洒在她脸上身上,若不是她面上表情过于丰富,恐怕也能带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除却晚宴上她过于惊艳的女装扮相,这会可以算是他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她,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沈颜希面部曲线柔和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分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雌雄莫辩的美。最美的还是那双带着些许无辜的眸子,幽深的瞳仁仿佛能将这些微弱的光都给吸进去一般。
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模样,确实容易令人心动。
当然前提在这呢。苏景长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撇去心中突然涌起的异样。
沈颜希自然不会遂了苏景长的愿。当着樊靖的面,她直接拿起自己的茶壶,同苏景长眼前的酒壶碰了碰,就着细长壶口喝了口茶,故作大方道:“苏公子,我们男人喝酒,自然要粗犷一些,哪里需要什么酒杯,直接用酒壶就好了呀。”
苏景长见她弯腰起身,努力地将桌上几个小酒杯给扫到一边去,忍不住笑了:“沈公子果然,非同一般啊。”
沈颜希又拿着茶壶同他碰了碰:“彼此彼此。苏公子,喝酒呀,吃菜呀。”
还想让她给倒酒?门都没有。
苏景长从善如流地随着她的模样,就着酒壶壶口喝了几口。
连夜里也能看清的黑乎乎的酒液从壶口流淌而出,没入苏景长嘴里,竟是没有显得多么突兀。甚至他微微蹙眉表露对酒液不满意的时候,沈颜希的关注点却是落在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起落上。
他此时这身衣服松松垮垮地,领口处没有穿得那么正经,连带着胸前的一小片也暴露在外,这么看着,好像有点性感。
沈颜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若是放在她刚穿越来那会,她是万万不敢想象同反派大大同桌吃饭的事情的。
毕竟穿越头一天,苏景长便是来势汹汹十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