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血溅当场,琼羽目睹全程,大惊失色惨叫出声,厅堂中人听到这凄厉一嗓,顿时察觉出不对争相逃脱。地下是完全封闭的无窗无檐,刺客要走也只有先上楼,他用的弓/弩小巧轻便,往怀里一踹就打算混入人群。
萧云奕起身要追忽而变了主意,他语速飞快,不容置喙与连文道:“追!留意厅堂琴师在否,若是还在立即扣押,能追上刺客捉回活口最好,追不上也必须和他交一次手,记住,要伤就伤眼。”
“是!”连文领命应声而去,善用弓/弩之人内力不一定深厚高强,若瞎了眼这人大约就废了。
“麦冬,麦冬你醒醒!”琼羽双手捂在徐麦冬伤处不敢多动,箭入的很深血流如注,她无力的手只是徒劳。她六神无主地哭出声:“怎么办,殿下怎么办,这样下去麦冬会没命的!”
楼上吵闹声增增减减想是该跑的都跑出去了,附近再无旁人。萧云奕确认周身安全,连忙蹲下来用力压住迫近心脏的动脉,他试了徐麦冬鼻息,一手握住琼羽双腕:“别怕。”
琼羽惊魂未定,情绪失控自责地哭道:“麦冬与人为善断不可能有什么仇家,刺客挑我出门时下手绝非偶然,我方才就站在麦冬对面,麦冬若不回头那中箭的就是我!是我害了她……”
“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不会有事的。”萧云奕极力重塑琼羽的冷静,一诡异的念头却在心间徘徊,他本可赶在刺客上楼前追拿,交代给连文是因担心调虎离山,埋伏的他人会对琼羽不利,他曾为疏忽懊恼,如今他在了,谁也别想动她分毫。
但徐麦冬没有仇家,难道长居东宫的琼羽就有吗。
温热的血如刺生出冰棱扎的满手生疼,梦里虚无缥缈的感觉趁虚而入,好似在他眼前蒙了一层纱,萧云奕定定直视琼羽侧脸,怎么也看不清。
萧云奕先前与琼羽貌合神离,让沈决钻了空子,他演技逼真手段贴合事态,琼羽是如他所愿一步一步掉进陷阱,可沈决从未动过伤琼羽性命的念头。
因为沈决的目的是要他信赖,所以才不会真的对东宫下手,如此推比,今夜的始作俑者无需跟东宫联手,他看不惯的,企图摧毁的极可能是太子和太子妃才浮出水面的恩爱。
只是抱了一下便有人就沉不住气,那真相大白之前如若放松警惕百般亲密,到底是对琼羽的补偿,还是推她坠入深渊的无形之爪。
萧云奕倏地放开了琼羽的细腕。
琼羽此刻一心全在徐麦冬身上,不过片刻,萧云奕带来的近卫飞奔进来请求示下:“殿下,连大人已经追出去了,那人蹿的太快还转挑人多的地方跑,他手里还有武器,我们怕围剿会惹他激怒,伤了百姓就不好了。”
“出四人分两路保护连文,不到必要之时莫出手,今夜要对付的不是他。”萧云奕压到手麻,直到近卫来替才松了劲:“尽快将人送崇明司。”
崇明司?琼羽不寒而栗,拽着萧云奕衣摆绝望摇头:“崇明司里都是死人,麦冬是不行了吗?她还有救啊!”
萧云奕把血往自己身上抹了两把,稳稳搀着琼羽起身,他平静解释道:“人晕的太快,箭头八成是有毒的,交给沈决说不准能验出什么,毒物越出奇,寻头便越容易,这样找罪魁祸首也能快些。你且放心,以沈决的医术足够应付。”
琼羽腿脚无力,倚在萧云奕身上勉强站直:“无毒最好,麦冬一定要活着。”
“会的。”萧云奕不由自主地心慌,感受到琼羽的体温方才好些,他忘得见长廊入口处的壁画,却不能于怀中人流露再多温存。
若是无毒,蹊跷之余总归能当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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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文追着刺客一路往东跑过两个坊,眼瞅着就要跑到城墙根下了,起初在闹市他不敢大喊大呵引人恐慌,这会子追至偏僻处倒是能骂几声过个嘴瘾:“老子追了你几条街,你就不气得慌吗!赶紧他娘的站住跟老子打一架!”
他看上去不像会轻功的样,殿下果然猜对了,他只是个用弩的好手。连文穷追不舍,刺客气喘吁吁将到极限,别无他法只有放慢速度,掏/出弓/弩放几只箭。
“他奶奶的!”连文全神贯注,提剑轻而易举地打歪箭头,又趁刺客速度渐慢,咬牙冲刺一把他按倒在地,夺过弓/弩甩向一便,还不忘掐着他脖子逼他吐出了毒药。
一番混乱,连文终于有空喘口气:“跑啊,有本事再跑!”
刺客走投无路为了保命接连和连文过了三招,好不容易抓着的玩意连文不太舍得放开,然而短距也抑制了长剑动作,刺客见缝插针博得连文一项弱点,眼光狠厉适时出掌,一击冲撞连文心脉。
“!”连文霎时麻了半个身子,这武学看似简单一掌却不知练了多少年,他自知试探到底完成了任务,急不恋战地翻身远离刺客,刺客来不及多想,爬起来狂奔于转角消失。
连文坐起来揉着心口猛咳,眼上都冒出星星点点,连有人走近都没听到。
“你没事吧。”连文这才抬头,一高大男子向他伸以援手,这里灯光微弱,连文看不太清男子样貌,只觉得他有些年纪的声音温和的很,徒见轮廓也是贵气逼人。
“无碍,无碍。”连文握住他手的瞬间被雄厚的力量吓了一跳,凹凸不平的手掌像生满了茧子又想烧烫的疤,他借力站起,望着男子见老深邃的眉眼,强行镇定道:“多谢。”
“客气。”男子捡起剑交给连文,告了个别转头就走。
过了几步路,跟着的小厮不解发问:“主子,咱方才风风火火的,现下怎么往回走。”
男子轻笑道:“晚了。”
第76章 揭秘了 绝杀。
琼羽回到星月阁已是深夜, 消息传的比人快,碧波收到萧云奕让她预备妥当,恭迎太子妃的密信便一直等在门前, 琼羽前脚踏进屋, 她喜不自胜情不自禁, 跪在地上抱着琼羽腰身啜泣。
碧波近日愁的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圆脸都见着尖下巴了。此番命大得以再见,琼羽瞅着自家丫头心疼:“没事了, 这不回来了吗。”
“您身上有血, 哪里受伤了?”碧波抹干眼泪, 站起来朝外一望才瞧见萧云奕紧随其后,萧云奕身上的血比琼羽还多,她慌得六神无主赶忙道:“太子殿下,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萧云奕千万思绪融化在着一句平声中:“扶太子妃去休息。”
说罢,他静默地背对琼羽坐下, 琼羽也一声不吭由着碧波帮她更衣解发, 都坐到星月阁的软榻上了仍有一种不真实感。她轻轻覆上碧波正在掖被的手, 语气消沉过了头:“好凉,我给你暖暖。”
可琼羽手心比她的手背还冰,碧波忧心忡忡,一张嘴泪又填满了眼眶:“太子妃在外面受苦了。”
琼羽余光观望着萧云奕,他精劲的腰背挺得笔直,坐在那里犹如一尊天工细琢的镇山石, 他虽不言但显然在听,既如此她也不想强迫,只问碧波道:“我不在的这阵子, 宫里如何?”
“不好。”碧波跪在榻前,想起前些日的乱象还有点后怕:“您不知道,圣上突发急症,皇后娘娘遇人毒害危在旦夕,宫里流言蜚语一直不断。”她声音放低了些:“如今太子殿下受命监国,奴婢听连文说,殿下已经几夜没合眼了。”
“怎么会这样?”琼羽见到萧云奕时只以为圣上单纯解了东宫禁足,不曾想是圣上龙体欠安才不得不放太子出来。碧波再不敢往下说,琼羽掀被就要起身,却被快步走来的萧云奕抢先挡了回去。
他坐到琼羽身边,与碧波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跟太子妃说。”
琼羽清晰看到了萧云奕眼里的红血丝,宫里出了这等大事,那些不解实情自作聪明的外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认作太子是皇后病危的得利者,流言蜚语纠缠不清不好管控,顷刻而已,她便做足了跟萧云奕一同面对的心理准备。
琼羽双手老实地放在膝上:“殿下?”
萧云奕不答,然房门刚合,他身体一侧自然而然地将琼羽搂入怀中,动作轻的像在揽云护花,却抵住了扑面而来的一切风雨。他的冷漠与温柔皆是从来不容反抗,某一瞬间,琼羽沉寂已久的心底软处似被熟悉的爱人踏足。
“皇后的病与您无关,对不对。”萧云奕与她流露真实性情何其难得,琼羽不贪,沾羽儿的光换来的偏爱有一刻享一刻便是。她拍着萧云奕后背:“父皇那里无论是何人作祟,总能查出来的。”
“琼羽。”萧云奕额头靠在琼羽肩上,精神不振忽插了莫名其妙的一问:“你信我吗。”
琼羽都忘了上次听到萧云奕好声好气唤她大名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前世的梦里。极容易满足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她浅浅笑着,毫不犹豫道:“我信。”
若是不信,她就不会从京外回到东宫了。
萧云奕确实累到不行,可他只要放松琼羽身上就会重一分,他坚持着,呢喃悔过:“你是生在南昭的琼花,不该被大梁朝堂的刀光剑影所伤,我本以为,将你送远会保你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