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我去到后花园,把我关在井下,再佯做找到我博取殿下的好感。”琼羽无比后怕,灵魂于泥潭挣扎:“都是你。”
“是我。”沈决不得不承认,他看着瑟瑟发抖发抖的琼羽,心升怜惜,且试图夺回她手里容易自伤的小剑,“我是真心实意想为殿下效力,因此必得让他需要我。琼羽,我做事前皆会亲身体会以确保你无恙,你是有一时委屈,但我不曾真的伤到你。”
“你多说一字都是在泯灭你的人性。”琼羽用力将小剑/插/回腰封,伸手指向紧闭的门:“你不是很喜欢与太子殿下比较吗,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区别。”
“只要我尊萧云奕一声太子,即便你现在看我有多么不顺眼,你我日后绝非势不两立。”沈决不再刺激琼羽,脚下无声走到门口:“稍后会来人为你包扎,明日的虾仍然是给你的。”
琼羽抻直的手臂微微发颤。
“说到底还是我小瞧你了。”沈决侧脸回身,得逞笑道:“我忘了你的夫君是皇储,不像萧乡雪,是位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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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决走了,屋内一切如常,住所却成了监牢。
琼羽心事重重,放着手任由摆弄,直到侍女上完了药向她回话方回过神来,侍女是这几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琼羽见她包扎的动作十分娴熟,不禁好奇问:“你还会医术?”
“皮毛而已。”侍女谦虚道。
沈决挑人时必然想的周全,此宅秘密用人能少则少,陪侍多一技便省了个人。反正都是沈决心腹,日夜守在门口任她变为飞虫都逃不走,琼羽灰心地打发人:“不用瞎忙了,下去吧。”
“是。”侍女答应着收拾器具,忽而碰倒了琼羽跟前的茶盏,满当当的茶水洒了一地。侍女见状连忙取过一干净的,为琼羽重新倒好了热茶:“姑娘用些润润嗓子,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琼羽前些夜睡得并不安稳,林间附近沙沙风声都听的一清二楚,不太像中了安神药的招,然今时一通晓医术的侍女提到了茶,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她二话不说含了一小口假装咽了,待侍女离开关了门,方蹲下捡起空盏,将茶水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它。
而地上的一大滩水,却在琼羽眼皮子下消失不见。
第67章 见鬼了 “……他是燕王之子?!”……
地上铺的是耐潮的竹板, 包浆匀润色泽玄青,一看便知有些年头,可年数再久也没有死竹吸水的道理。琼羽惊奇蹲下身用手指划过剩余水渍, 不想这一轻微动作又引得部分水渗入了板中缝隙, 消失不见。
这屋院虽然偏僻, 但以沈决日常的矫情精细劲儿,不太可能让一层薄薄竹地下面紧接泥土。
琼羽若有所思,起身将烛台端到地上,强光之下, 只见流走的水并没有被土泥吸收, 而是附在缝隙两边形成水膜, 正在一滴一滴地往里漏。
竹板下是空的!
“嘭!”琼羽慌张间打翻了烛台,蜡烛熄灭滚到桌底,侍女锁好门才走两步, 听到声响又撤了回来,留意询问道:“姑娘, 您没事吧?”
“没事!”琼羽望到屋外返回的人影, 如今向来, 该是沈决为了不让这里看上去像关着人,才吩咐侍女不在门口守夜,单在前面住着看门。她顶着一头冷汗故作平静:“我准备睡了,你快去休息吧。”
侍女并没起什么疑心,答应一声后便离开了。
琼羽却紧绷着精神不肯松,好似萧云奕书房有密道, 崇明司监事在外特制的宅子很可能也暗藏玄机。她眼都不眨地盯着蹊跷竹板,蹲累了改作跪,左右不愿轻易放过阴差阳错发现的机关, 万一!万一能凭它逃出去呢。
里面如果是藏身之所,沈决大可以一开始就把她放到地下,可不是隐上加密严不透风,如此一想板子后头是通向外界的走道几率更大了!琼羽跃跃欲试地挽起大袖,靠微弱月光半观半猜地摸到板缝,扣紧竹板还没用力就疼的她险些叫出声。
指甲太长!琼羽缩回手对着指甲呼气,前几日她虽没有逃跑的主意却翻遍了整间屋子,别说利器,偏连火折子都只给侍女拿着,棍子啥的更是没影。唯一有的青玉小剑……是上辈子死都要搁在枕下的珍宝。
若用力不当使它有了划痕,愈或断作几截,那她和萧云奕怕是再没有什么证明相互倾心的实物了,曾存在过的情爱会随着萧云奕的淡忘灰飞烟灭,会随着她的老去永久长眠。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琼羽抚了抚小剑凸起的轮廓,暗夜静谧她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声有力声声笃定,声声击碎了坐以待毙,她得活着去见萧云奕。
指甲在齿下脆软不堪,琼羽不假思索地在十只指甲上咬了裂口,飞快地将它们掰到最短,然而轮到最后的小指时太过着急,待反应过来它已经露出了甲床,登时血珠淋漓。
琼羽匆忙往裙上抹了一把,重新试着掀开竹板,这次指腹能发上力气,一块竹板松动接连着另一块,很快移出了四四方方的空洞,看上去刚过得去一人。
可喜的是,下面竟隐隐约约映着点点火光,这必定是条经常有人走动的密道!琼羽顾不上十指锥心的刺痛,趴在一旁观察良久确认没有动静,方脱去最为笨重也最为显眼的外衫,攀梯下去时不忘拿它盖好空洞,能掩一阵是一阵。
她踩了能有十几阶才落了地,眼前长道一侧镶有壁烛,仍阴森黢黑望不到尽头,四处散发的潮气并不清新,而是充斥着了无生迹的腐臭。
琼羽没见过地牢,想必真正的与这差不了多少。她捂着口鼻决定一气狂奔能跑多远是多远,还没来得及喘气,忽听一苍老声音幽幽传来:“你又来了。”
“嗝!”琼羽吓得要咳好在是憋作了个悄咪的嗝,不知对方是人是鬼,尽管进都进来了遇上害类是人是鬼她都必死,只是实在不敢吭声啊!
“怎么是个女娃?”老声听闻倒先奇怪上了:“你是谁啊,沈廷君那孙砸呢,是不是被逮啦?”
话多了便知他当是人,似乎还是个憎恶沈决的囚徒。琼羽迈着小步寻声音来源:“老人家?”
话音未落,前方“哐”地击出一只枯手,五指要掏心般对着空气狂抓!琼羽毛骨悚然“呀”一嗓子叫唤得尖锐无比,老者见怪不怪,只不悦道:“瞎啊,这会瞅着了。”
“着了着了,瞅着了瞅着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琼羽念经辟邪似的自言自语,走到枯手的主人身边才发觉他被关在铁栅之中。原这不是密道,妥妥的是一座地牢!
老者没穿囚衣,全头白发浑身糟乱遮不住耳聪目明,他扒着铁栏定定打量琼羽,半晌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吧,你年纪这么小,喜不喜欢和豹子玩啊。”
“我们没有见过,我也不和豹子玩。”琼羽察觉出老者神思有点糊涂,她耐下心来试探道:“老人家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沈决把你关起来的吗。”
老者不答反问道:“你是谁啊,你是被沈廷君关起来的?”
“是,我被他关了六日,现下正想办法出去。”能让沈决单独看押的人绝不简单,琼羽心想,他接触沈决时候长,定比她要了解沈决其人,不过老者警惕心强,既要套话首先得拿出诚意。
“晚辈蒙琼羽。”琼羽添道:“琼楼飞羽。”
老者闻言立刻对上琼羽视线,飘忽不定的眼神骤变严肃,毫不动摇肯定道:“你就是南昭五公主,云奕的太子妃。”
“您认识太子殿下?”还甚是亲近,否则不会唤他为云奕,琼羽欣喜之余便剩揪心,沈决莫不是在对萧云奕的人下手。她见老者不应,只好再问道:“晚辈眼拙,不知您是哪位大人?”
“大人?我二十几年不为朝廷办事,担不起太子妃这声大人。”老者得知了琼羽身份,眼有神了舌头也直了,方才痴傻糊涂那劲摇身不见,他合上双眼自嘲笑道:“鄙人姓霍名微,太子妃若是听过此人,那就奇了。”
前脚听去的故事现就忘,那才是奇了。
“您是二十年前跟着燕王前往疏乐平乱的霍大人?”琼羽感到好像天降一道霹雳给她烧的外焦里/嫩,神魂错乱。她听那故事时是有感动是有遗憾,但到底是将其当做一野史传闻,不曾想一个时辰不到她就见到了霍微真人!
霍微捋着乱发,褶子铺了一脸,气色却逐渐转好:“沈廷君他给你讲过燕王与初……在疏乐的经历?”
“嗯。”琼羽点头道:“他需要拖住我,便用故事做了借口。不过您如何得知他给我说了全部,而不是单独说到您?”
霍微呵呵笑了笑:“因为那故事是我讲给他的,我太清楚这小子想将禁事传播出去的心情了,他这些年为查明他生身父母的惨状境遇费了太多精力,好不容易抓着了我得知详情,我却是个不能抛头露面的。如今又逮到你倾诉心事,怎可能不讲个全套?”
“所以说,他是指望你把这事传出去。”霍微一边絮叨一边感怀:“想当初我们离开京城时云奕才那么丁点大,学会了叫皇叔就不停跟在燕王后面追,谁拦都拦不下来。一眨眼这都娶妻了,是个能够独当一面大人了。若乡雪泉下有知,得多高兴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