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沈惊寒放下茶杯,走到范谷面前,看了眼他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微微一挑眉。
“可惜。”沈惊寒的眼眸黑洞洞的,只看得到冷血,范谷心里陡然一慌,接着他听到沈惊寒道:
“本王不想知道什么。”
“本王只想你生不如死。”
“让你余生都后悔自己动了阮棠梨这个人。”
第84章 乖巧听话 一物降一物。
听到“阮棠梨”这个名字, 范谷的眼瞳骤缩,掺着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惊寒。
“阮棠梨……”范谷低声呢喃这个名字。
两年过去,他几乎快忘记这个人了, 因为当年他只是按照邵子庭的吩咐来做事, 而他本人也并未从阮棠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而如今瑞王却还在提,莫非此人当真至关重要?
一身白衣的沈惊寒站在淌着鲜血的地上, 他接过祁才递过来的飞刀, 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映出沈惊寒幽冷而阴暗的笑眼。
此时范谷手脚皆被捆绑在一个圆盘上,边上站着一个士兵,只要他拨动把手,圆盘就会转动。
到此, 范谷还并未意识到大危机即将降临, 直到祁才拿出一块黑布,将沈惊寒的眼睛蒙上, 范谷终于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惊恐的眼睛瞬间瞪大, 范谷撕声喊:“王爷,不要啊!”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士兵就已伸手转动转盘。
这转盘设得精妙, 只轻轻转动, 范谷所在的圆盘就能快速转动,沈惊寒嘴角微扬, 手持飞刀,稍稍用力,那几片薄如蝉翼的飞刀即刻脱手而去。
随着范谷惨绝人寰的叫声,几片飞刀尽数朝他而去,直到沈惊寒手中的飞刀尽数掷完, 他才将眼前的黑布扯下,那士兵也按下一枚机关,让转盘慢慢停下。
转了有成百上千圈,范谷早已是七荤八素,但嘴里却还下意识嚎叫着。
“王爷,果真厉害。”祁才递过一块帕子给沈惊寒,弯腰看着圆盘上的范谷笑道。
接过帕子,沈惊寒将五指细细擦拭干净。
转盘停下后,范谷又嚎了几声,却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新的疼痛,他睁开眼睛,缓缓侧过头想看看转盘,却见一把银亮的飞刀正稳稳立于他面前!
不过堪堪一动,那锋利的飞刀就已将他的鼻头割破。
汩汩鲜血顺流而下,落在他的唇上,尝到了血腥味,范谷才再一次尖叫出来。
纵观整个转盘,竟是密密麻麻落满了刀片,却独独没有刀片落在范谷身上,但只要他稍稍动一下,就会将他的皮肉割破。
意识到这点,范谷脸色死白,下半身竟是哆嗦了一阵,一股液体顺着裤|裆流了下来……
难以言喻的味道在这里蔓延,沈惊寒一皱眉,嫌恶地退后几步。
“祁才,你留在此处。”沈惊寒的手指擦拭干净,他讲帕子仍在范谷面前的血泊中,雪白的帕子即刻间被鲜血浸染透彻。
话音落下,沈惊寒便在未看范谷一眼,径直离开了这里。
范谷见沈惊寒离开,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却不想刚一放松,浑身的肉松弛地荡下,瞬时就碰到了飞刀。
无数个血口在范谷身上绽开,鲜血淋漓,惨叫不断。
沈惊寒离开后,先是去沐浴,换了身衣服,才款款行至帐篷。
此时阮棠梨方才起床,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沈惊寒进帐篷看到阮棠梨的一刹那,肃杀与冰冷全数消失,只剩温软的笑意。
“睡醒了?”沈惊寒走到阮棠梨身后,拿起梳子为她梳发。
闻到沈惊寒身上的味道,阮棠梨透过模糊的铜镜看他,“怎么一大早就沐浴了?”
“你说呢?”沈惊寒弯下腰,凑到阮棠梨耳边,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
阮棠梨一下子就想起昨天的事,脸红了个彻底,“别闹。”
“好,”沈惊寒含着笑直起身,继续为她梳发,又慢吞吞地补充道:“我不闹。”
他这乖乖的语气倒是让阮棠梨更不好意思了,她撑着下巴,转移话题:“你说这两日就要进攻了?”
“嗯,”沈惊寒也不再调笑,“姜鱼雁的娘子军叛变而来,如今也叙完了旧,确实不能再拖延了。”
对于先前范谷所说的话,沈惊寒始终有些在意。
他说嘉延帝其实不想赢,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又为何要做那些事?
杀死太子、嫁祸给三皇子、又将四皇子杀死、最后杀死建丰帝,顺利登上皇位后却又如此荒淫无度,而如今他造反,嘉延帝竟是未曾想真正去阻拦……
察觉到沈惊寒不在梳头,阮棠梨转过身,拿过他手里的梳子放于桌上,“在想什么?”
沈惊寒回过神,他对阮棠梨笑了下,“没事。”
见他这般,阮棠梨也不再问,刚要转过身,沈惊寒却忽然按住她的肩膀,问道:“你觉得邵子庭是个怎样的人?”
“城府极深、心狠手辣。”阮棠梨回道。
“还记得刚见到邵子庭时,他是什么样的吗?”阮棠梨的眼前慢慢浮现还未登上皇位的邵子庭,“眼神清澈,一张娃娃脸温良无害,甚至先帝都说他是宫中唯一一股清流。”
“你觉得,他是在伪装吗?”阮棠梨抬头看沈惊寒。
“确有伪装的成分,但是……”
后面的话沈惊寒并未说出,阮棠梨接替他说了出来:“半真半假是吧?”
沈惊寒沉默不语,阮棠梨接着道:“他性格中确有纯良的一面,所以才能骗过这么多人,这两年,我只知道他和那个段四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具体是何关系,我却一时又说不清。”
说到这,阮棠梨顿了顿,道:“如果邵子庭有在意的人,那个人必然是段四。”
“段四小时候曾在京郊别院当过邵子庭的书童。”
“肯定是那时发生了什么事,让邵子庭这般依赖段四。”阮棠梨陷入沉思。
“邵子庭的生母是前朝公主,当年前朝战败,所有有前朝皇室血脉之人皆被杀绝,也不知先帝是如何保下的这位前朝公主,一直将她藏于京郊别院。”沈惊寒缓缓道。
“先帝当时多大了?”阮棠梨道。
“约莫十岁左右。”沈惊寒道。
“前朝公主呢?”
“听闻只有五六岁。”
一个十岁,一个五六岁。
阮棠梨默默念着这个数字。
建丰帝性格一向心慈手软,即使要下手,也绝不会下狠手。就如他对待沈惊寒一般,即使利用他多年,在他死后还会赐他封地。
那么十岁的建丰帝会不会对五六岁的前朝公主心生恻隐,而偷偷将其保下?
顺利苟活下来的公主又会怎么看待建丰帝这个救了她的仇家呢?
“好了,先不想了。”沈惊寒伸手摸了摸阮棠梨的头,“跟我去主帐。”
阮棠梨点点头,起身披了件披风就随着沈惊寒一同去了主帐,此时,池怀述和姜鱼雁正在主帐内研究康城的布局图。
“明日开战。”沈惊寒带着阮棠梨走过去,直接说道。
池怀述和姜鱼雁一起停了动作。
“决定了?”池怀述声音沉沉,漆黑的眼眸中辨不清神色。
“嗯。”沈惊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淡定地转开目光。
“行,如今张定国少了一万精锐兵,想必再不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只需破开城门即可。”姜鱼雁面上顿时出现昂扬的姿态,仿佛这大楚第一道天堑已然在她脚下。
但池怀述面上却并无姜鱼雁的喜色,沈惊寒却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面色冰冷。
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姜鱼雁的表情凝滞下来。
“怎么了?”姜鱼雁憋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瑞王,”池怀述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旗帜,面上温润,却又透着一股冷意,“你欲将范谷如何?”
“范谷找到了?”阮棠梨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惊寒。
沈惊寒未答,却倏地一笑,锋利的黑眸盯着池怀述:“本王要将他如何是本王的事,池公子多问了。”
这一口一个“瑞王”,一口一个“池公子”,听得阮棠梨和姜鱼雁脑袋都大了。
也不知这俩又在发什么疯。
“怎么了呀?”阮棠梨扯了扯沈惊寒的衣袖,低声问他。
“无事,”沈惊寒顿了一下,见阮棠梨似有些生气,才补了句:“就是让他长长记性。”
阮棠梨:“……”
她怎么莫名其妙在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
不过沈惊寒所说的长长记性,恐怕非要将范谷扒皮抽骨了不可。
约莫是池怀述去见过了范谷才会有所一问。
阮棠梨咳嗽了几声,看了眼池怀述,又看了眼还挺乖的沈惊寒,挺直腰板,严厉地对沈惊寒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沈惊寒以为阮棠梨真的生气了,比刚出生的小狗子还乖,“知道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下次不会了。”
池怀述:“……”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今日去了趟监牢,却看到浑身是血,嚎到嗓子都哑掉的范谷,顿时就想到上辈子疯到极致连自己都不管不顾的沈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