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了呀?”刚哭过,阮棠梨的声音有些哑,清澈的眼眸中掺杂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依赖。
帮她盖好被子,沈惊寒叹了一口气:“三天。”
“这三天你一直在照顾我吗?”阮棠梨没由来地鼻子一酸,眼眶发涩,她轻声问道:“累不累?”
“我没事,你醒了就好。”沈惊寒对她温温笑了下,脸色虽然疲惫,神态却很是放松。
一只微带凉意的手轻轻覆在沈惊寒手上,带着点安抚的意味,阮棠梨吸了吸鼻子,像是又要哭:“是不是很疼?”
“我不想让你疼,可是我没办法……”
“那个黑衣人来得好快,我又被小桃花抓着手,根本没办法逃开。”
“沈惊寒,对不起……我让你这么疼。”
阮棠梨的声音又细又小,说到后面渐渐有了哭腔,浓浓的鼻音里,那些话几不可闻,但沈惊寒却一字一句都听清了。
他反过来握住阮棠梨的手,怕她疼,没太用力,轻抚着。
又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似有无边眷恋,“乖,好好养伤。”
阮棠梨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沈惊寒又喂她喝了一碗药,阮棠梨也乖乖地喝了,但因为药苦,阮棠梨喝完脸就皱起来了。
沈惊寒给她塞了一块蜜饯,上边的糖在嘴里化开了,阮棠梨紧皱的眉才松泛下来。
“刺客抓到了吗?”阮棠梨嘴里嚼着蜜饯,说话有些含糊。
这一问却是让沈惊寒沉默下来,他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脑中却想起阮棠梨遇刺那晚,他在阮棠梨身上发现的一张沾了血迹的纸条——
她与池怀述勾结,根本不配当你的王妃!
字体一贯的歪歪扭扭,应是刻意用左手写的,与之前在他身上放纸条的是同一个人,但他完全没查到是谁会做出这种事。
无论是太子也罢,阮棠梨也好,似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手指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沈惊寒回过神来,他没告诉她纸条的事,只道:“还没有,小桃花销声匿迹,黑衣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说到小桃花,阮棠梨的眼神黯了几分。
算起来,小桃花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阮棠梨也曾以真心对她,可小桃花却这样算计害她!
“她是别人安插过来的卧底吗?”想到以前她和小桃花说的事,阮棠梨就一阵阵心慌。
“应该是,但没查到她是谁的卧底。”沈惊寒简略地说了一下,又担心阮棠梨因为此事而不开心,又道:“这件事还在查,你先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大约是药劲儿上来了,阮棠梨还想说什么,但在沈惊寒的安抚下,没一会儿她就眼皮沉沉了。
确定阮棠梨睡熟后,沈惊寒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内院,他先洗漱一番,又换了衣服才匆匆赶到书房。
秦岭已经在里头候着了,他见沈惊寒过来,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才开始汇报情况。
“王爷,今日有人在城郊处发现了一具尸体,立即有人报到京兆府,经过仵作验尸,死者死了有两天左右,身上穿的是咱们瑞王府的丫鬟服制,也因此京兆府的人找到王府来了,属下跟着去看过,死者就是小桃花。”秦岭不急不缓道。
沈惊寒却是毫不意外,“死因呢?”
“属下同仵作确认过,是而被匕首刺中心脏而亡,一刀毙命,十分干净利落。”秦岭低着头,又道:“另外,京兆府还在小桃花身上发现了一叠银票以及出京的文牒,但经过调查,那些银票和文牒全部都是伪造的。”
“继续查,重点查小桃花,本王要知道她从出生到死所有的事。”沈惊寒冷声吩咐道。
这么着急灭口,这小桃花身上一定有特别的线索。
初秋的凉风卷入书房,吹起了桌上用镇纸压住的一叠纸张,隐约可见每张纸上都有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
沈惊寒的指尖落在其中一个小人身上,轻轻摩挲着。
黑眸中却杀意尽显。
竟敢对他的阮棠梨下手。
第66章 我答应你 “你就以身相许吧。”
一直到晚上, 阮棠梨才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沈惊寒坐在床边正靠着床栏,闭目养神。
他换了身衣服, 却还是非常疲惫, 眼下一片乌青,唇色也透着一丝苍白, 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事, 沈惊寒的眉峰紧锁着,就连双手都紧紧攥着拳。
阮棠梨静静看了他片刻,轻轻抬手,小心地覆在他用力攥紧的手上。
碰到的一刹那,沈惊寒的身体紧绷到极致, 几乎是瞬间, 他睁开了眼,见到是阮棠梨醒了, 又倏地放松下来。
这样的反应, 阮棠梨不是第一次看到。
“做噩梦了吗?”阮棠梨身子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沈惊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阮棠梨的额头,确定没发烧, 才道:“嗯, 不是好梦。”
“是不是很困了?要不要躺着睡一会?”阮棠梨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过你能先喂我吃点东西嘛?我肚子有点饿了。”
“好, 我去叫人送点粥过来。”沈惊寒捏了捏她的手,起身去吩咐祁才送些粥过来。
不消片刻,祁才就拿了一份热腾腾的粥过来,因着阮棠梨还受着伤,能吃的东西不多, 厨房做的是南瓜粥。
沈惊寒这里的厨子做的东西很合阮棠梨的胃口,一份南瓜粥,她也吃得挺开心。
喂完一碗粥,阮棠梨还想吃,沈惊寒却是不肯给她吃了,“你三天未进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否则胃会不舒服。”
“可是我还是好饿,我就再吃半碗,就半碗嘛。”阮棠梨靠在沈惊寒怀里,软着嗓音哼哼唧唧,眼巴巴地看着砂锅里的南瓜粥。
听她这样撒娇,沈惊寒一下就投降了,他让祁才再盛半碗,“最后半碗。”
热腾腾的南瓜粥端过来,阮棠梨就盯着那碗粥,小幅度地点点头,“知道啦。”
沈惊寒一勺一勺地喂,阮棠梨小口小口地喝着,不一会儿,半碗粥就没了,沈惊寒把碗放到旁边。
“不能吃了。”沈惊寒示意祁才把南瓜粥拿下去。
阮棠梨失落地看着剩下的南瓜粥被端出去,小声地“哦”了一声。
被沈惊寒妥帖地安放在床上,阮棠梨的手握住沈惊寒的手指,不肯放掉,“来睡一会吧。”
喝碗粥的阮棠梨面色红润了不少,就连双眸都仿佛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像初生的小狗崽。
沈惊寒微微叹息一声,起身脱了外衫躺在阮棠梨身边,“仗着自己受伤,都敢邀请我上床了?”
一句话让阮棠梨顿时红了脸,她身体不好翻身,只能侧过头看他,虽然害羞却笑得温和,“是呀。”
一只温软的小手试探地在沈惊寒的肚子上摸索,她摸了好几处地方,沈惊寒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而紧绷起来。
摸到一处地方,阮棠梨停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手掌贴在上面。
“是这里吗?”阮棠梨轻轻抚摸,指尖发颤,“你疼的地方也是这里吗?”
只要一想到,这几天,沈惊寒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还要照顾她,阮棠梨的心就又酸又疼。
沈惊寒抬手覆上她的。
他的掌心很热,灼热的感觉从手缓慢地传到她的心脏,几乎要把她烫化。
“嗯,”沈惊寒翻了一个身,把阮棠梨的手包在掌心,他闭着眼,神态极为放松,“是啊,疼呢,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他的腔调吊儿郎当的,阮棠梨却认真思考起这件事。
沈惊寒往阮棠梨的脖颈处蹭了蹭,唇角无意间蹭到她的耳朵,敏感的耳朵顿时像有电流穿过一般,红了个彻底。
“要不,”沈惊寒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洒在阮棠梨的脖颈处,他轻笑:“你就以身相许吧。”
热气宛若一张密集的网,细细密密地笼罩着阮棠梨,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皮肤,绽出无数绯红。
“你不是说这是迟早的事嘛……”阮棠梨小声地说。
“嗯,只是想你亲口答应我。”沈惊寒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化为均匀的呼吸声。
等他睡熟了,阮棠梨才侧过头看他。
半晌,阮棠梨才小声而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说出口,阮棠梨仿佛卸下了一个担子,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其实在梦中她就该知道,当她听到梦里的池怀述说要奉旨捉拿沈惊寒时,她第一反应是无条件站在沈惊寒那一边,与池怀述对抗。
她想,她可能不仅看中了他的身体,还看中了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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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修养,阮棠梨的伤好了很多,只是还不太能下床走路,沈惊寒几乎日日都陪着她,与她说说话,陪她看看书,甚至还教她识起字来。
开始的时候,秦岭汇报消息还会避着阮棠梨,但时间久了,见沈惊寒对阮棠梨没有半点隐瞒之意,秦岭也就没再避讳阮棠梨。
这日,秦岭来时,沈惊寒正在教阮棠梨识字。
只见梨子姑娘靠在王爷的身上,手指在王爷的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划着,俨然是在练字。
而他家向来冷漠不耐的王爷此时极为耐心,梨子姑娘写错,还会极为温和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