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抬手摸了摸头,有点丧气地说道:“不。不请自来,我也有错。”
叶葶看着他一脸的懊恼,样子像只淋了雨的小猫。她看着看着就更想不起来,当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角色天赋异禀,能杀出重围?这简直……攻略了寂寞。
往事不堪回首。
九皇子伤到了脑袋,开猎当日缺席,自然也就不能骑马入林狩猎了。
叶葶则是因为不会骑马,人只能留在帐子里折腾药罐子。
冬狩开猎当天,她心事重重地说:“殿下,我感觉不怎么好,我的眼皮在跳。”
萧知珩默了一瞬,顺着她的话慢慢道,“右眼跳灾?”
叶葶很丧:“两只眼都在跳。灾上加灾。”
“……”
萧知珩面无表情地提着她的后颈到水盆前,用白巾盖住了她被药粉熏坏的眼睛。
他温温柔柔地说道:“再试乱七八糟的药,下次你可能掉的是眼珠子。”
“……”
没多久,萧知珩就被一道圣旨请出去了。
萧知珩作为储君,人在围场,一些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本来也没什么人指望一个病秧子能猎到什么活物,索性太子殿下就轻装上阵,一副清冷得与世无争的样子。
宣帝见太子背弓骑马,却很是高兴。就差当场来一句太子颇有朕当年神勇雄风的胡话来了。
萧知珂策马走近,看到太子身旁的一个侍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子的身边还真是时刻离不了人啊。这前前后后花团簇拥着,这可怎么狩猎?”
自那夜在宣帝的主帐里死死压了三皇子一头,萧知珂的心情显然就好多了,连看太子这个丧门星都顺眼了不少。
萧知珩听了也没什么反应,淡淡笑道:“孤不擅骑射,出来溜溜马,一人独步,未免太寂寞无趣。怎么?你要跟孤聊一路?”
萧知珂被噎了一下。
随后他语气阴冷地笑了一声,扬了马鞭,道:“太子好雅致。臣弟就不奉陪了。”
萧知珩看着远去的人影,神色淡然,他拉着缰绳不紧不慢地策马走着,像是进老林里散一圈步。
身旁的侍卫见状,低声劝道:“殿下,林深有险,不可往前。”
萧知珩本来就没打算走多远,但是他打算调头的时候,就有人传来喜报,说是宣帝旗开得胜,猎中了一头天雪狼,几十年冬狩以来最大的彩头,宣帝就派人来请太子同行。
天雪狼属群狼之首,当年太-祖皇帝就曾猎过一头,恰巧当日太-祖皇帝的太子也猎了一头,天家父子同庆,成为了一桩美谈。
所以宣帝此刻兴致高涨,特意让太子同行,也就不怪了。
萧知珩自然不能拒绝。
他看了侍卫一眼,侍卫立刻意会,便上前牵马前行。
萧知珩眯眼看灰蒙蒙的天,就问侍卫,道:“你说,孤会不会走运,等会儿正好有一匹天雪狼撞上来?”
侍卫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又开始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了,老实道:“那应该是不会。”
萧知珩凉凉道:“林德那老东西就这么教你们专门说灭孤志气的话吗?”
“……”
两人远远瞧见了宣帝就地整休的仪仗队,而就在穿过矮丛林的时候,空气中飘过一阵异香。
萧知珩敏锐地捕抓到了,皱了眉头。
旋即,他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吗?
下一刻,萧知珩座下的烈马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腾空惊起,当空长嘶一声,暴动而起,铁蹄乱踢踹倒了太子身边的侍卫,最后它竟是直接冲向宣帝那边!
侍卫惊声道:“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眼见太子骑着发狂的马奔袭而来,一度惊了周围的马,宣帝面色大变,怒道:“拿弓来,朕杀了这孽畜!”
然而这时候,不知是哪个混账惊急之下开弓射了箭,射中了太子的马,惊马彻底疯了。
宣帝惊声喝止,不料御马亦是受了惊吓,宣帝不慎摔下了马,内监都吓白了脸,尖声道:“护驾!护驾!!”
苍凉的老林中惊声迭起,险象环生。
守在暗处就等着一声‘护驾’令下的三皇子拉开了弓,阴狠地冷笑道:“太子惊了马,本王救驾是为射死那孽畜。”
万一乱箭不小心射死了太子,那太子殿下就只能自认倒霉,怨不得任何人了。
萧知珩的气息急促而紊乱,他的手死死地拉住缰绳,惊马失控,随时可能令他一头撞死,或是酿成大祸。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控制方向,手心终于磨出了血。
他知道有人在暗处等着,暗敌在等,他也在等,越是危险越要等。所以他等到第二支暗箭的时候,就锁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萧知珩摸出藏在袖口的软刀刺了马脖子,强行将疯马掰回,换了方向。
软刀刺入皮肉而下,疯马吃痛,顾不得闻什么致疯迷药,仰声长嘶,脚下却快如雷擎,照着萧知珩所控制的方向奔袭而去——
三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萧知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居然控制住了惊马,还将马引到了他的藏身之地!
他反应过来时,想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萧知珩那个废物在疯马撞死之前忽然摔下在地,失控了的惊马的铁蹄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三皇子被撞倒,感觉自己右腿要被踩断的时候,面色顿时发青,痛得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三皇子痛声,“去他娘的狗太子萧……知珩!”
萧知珩当然是听不到谁骂他的话,他从马上摔下的时候,就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五感空白。
深林中惊叫声、怒骂声不断,宣帝暴怒,连连斩了好几匹惊马,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叶葶敷了一天的眼睛,一直觉得自己眼皮跳得厉害,是要跳灾,结果这灾还真的来了。
不多时,有人惊慌失措地进来。
“良媛不好了,围场出事了!太子的马无故受惊冲撞了陛下,太子摔下马,牵连三皇子重伤!”
叶葶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妈的果然是跳灾!
她惊忙抓住来人问:“太子殿下的马怎么会受惊?人呢?殿下人呢?!”
“御医在诊治呢。”
“严重吗?”
“奴婢……奴婢不知。应该没有大碍,听说伤得重的是三皇子。”
叶葶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不会有事吧?不会的吧?
她待在帐子只能等消息,现在又不能去看人怎么样了,急得头都要抓秃了。
等到夜里的时候,叶葶终于见到太子人了。他靠躺在榻上,面上苍白如纸,像是刚清醒不久的样子,低低地咳嗽着,眉头皱得死死的,帐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叶葶感觉眼前这一幕,真的跟噩梦重叠了。太子殿下在痛,筋疲力尽,了无生趣地等待死亡,断气。
萧知珩一抬头,就看到了悄然进来的叶葶。
他微怔,然后就笑了。
“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第22章 殿下控制一下你自己 你就说这澡怎么洗……
叶葶并没有哭, 就是莫名有点心酸,不多。她情绪低落,脸上顶多是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
毕竟太子殿下要是掉线, 她就玩完了。
这个世界上, 如果说有谁最不想太子殿下死,那肯定就是她了。
叶葶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调整心态, 道:“没有。听说殿下出事了,我吓死了。”
萧知珩其实看出来了。
他说:“是出事了。但真正有事的不是孤,怎么没人跟你说清楚吗?”
说是有人来说了,叶葶一听到出事脑子就炸了,后面的事情就是说清楚了, 见不到太子本人, 她压根听不进去别的。
“说了,”叶葶点点头, 无奈地说:“说殿下骑的马突然受惊, 冲撞圣驾了。”
萧知珩接道:“孤就摔下马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所幸摔到了一处杂草雪堆里,没受什么伤。说起来, 今日孤运道不错。”
叶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从他这三言两语里就听出来当时的情况,必然是万分凶险。
没多久, 御医就又来了。
叶葶忙退开,看御医小心翼翼地给太子诊脉。御医面色有些凝重,在太子的虎口处下针时也是慎之又慎。
御医道:“殿下筋骨无损,只是此番受了惊吓,邪寒入体, 切不可再受风寒。微臣让人重新调配了药,殿下稍后服用即可。”
“还有陛下特赐的金疮药,殿下吩咐下人务必一日两换。”
萧知珩一一应下,虚弱的面上神色依旧清雅,不见一丝浮躁郁气,他甚至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三皇子如何了?”
御医艰难道:“腿骨恐有断裂之兆,有些不好……微臣不敢妄言,只怕是得尽快回京医治。”
萧知珩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悲悯,轻声道:“受孤所累,三弟受苦了。”
【居然没死,好可惜。】
叶葶冷不丁听到面上笑得温柔的太子殿下内心想法,表情复杂。
御医忙道:“孽畜野性难驯,怎么能怪太子呢?幸亏是太子殿下最后力缆狂澜,否则三皇子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