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嫚虽然心下埋怨唐秋怡,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 她只得继续做戏:“秋怡, 别胡闹,快回去吧, 这里有我。”
林咪笑着在看,心下不禁赞叹,不愧是女主,演技当真惟妙惟肖,无人能比。还真叫她演出了受苦受难姐妹情深的戏来, 不过,这戏过了吧?她又不是什么土地主恶霸,也不想拉她来做小妾,她作甚这幅受了谁欺负的形容?
唐秋怡依旧愤愤,回首狠狠瞪了林咪一眼:“林咪,还说什么手足姐妹,嫚嫚为了你,连最是宝贵的玉镯都拿了出来,可是你呢?你却是如此不屑对她。你这可不就是心胸狭隘,嫉妒德瑞仙人对嫚嫚的宠爱?我告诉你,你恶毒至斯,德瑞仙儿是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眼中的!”
唐秋怡一通嘴炮完,拉过林清嫚的手腕就要走,然而身侧之人一动不动,她回首去看,却见林清嫚一脸震惊且失望的看着她。
唐秋怡:“???”
唐秋怡有点心慌慌:“嫚嫚,跟我回去吧,咱不理她。”
林清嫚挣脱了她的手,一双狐狸美眸盈满晶莹泪水,她注视着唐秋怡,一副失望之情难以言表的模样。
她酝酿了好半晌,才哽咽发声:“唐秋怡,你为何一直死性不改?”
唐秋怡有点呆:“???嫚嫚,你在说什么?”
林清嫚:“唐秋怡,自林咪来到晨庚学府,你便一直在我面前中伤诋毁她,你说她的那些难听话,我是学都学不来。我劝你多次,我说那是我姐姐,就算是看我的面子,也请你尊重些她,可是你呢?无论我怎样说你就是不改。前几日更是在那样多的人前让她丢尽脸面。我念跟你相识一场,替你赔罪,可你竟然还是这般冥顽不顾!你太让我失望了!”
唐秋怡:“???”听着林清嫚这一番话唐秋怡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才琢磨出她这话里的意味来,顿时一股恶心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差点都站不住了。
她字里行间,哪句不是甩锅?若不是因为她,她有病去招惹林咪?呵,果然啊,失望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林清嫚果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单纯简单,相反的她就如一条藏身暗处的毒蛇,卑劣恶毒,被她咬上一口,还真是连个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
唐秋怡怔楞在哪里,林咪倒是很接林清嫚的戏,她作一副了然模样,捧心感动道:“原来妹妹一向这般维护我吗?姐姐很是感动啊。”
眼看着林咪有松动的迹象,林清嫚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然而却闻林咪又道:“不过妹妹,你是真有心赔罪吗?那说到底,为何拿这么一不值钱的玩意来羞辱我?还是说,我们的关系,你与唐秋怡的关系,在你眼中,也就值这么一个破镯子?”
林清嫚脑门顶上夸嚓劈下一道雷。
她倏然想到那日的光景,她拉着林咪逛街,却是受骗收了这么一只玉镯。
方才翻找饰品时她在众多饰品中做了许多令人纠结的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不晓得何时从哪里得来的镯子,见这镯子成色不佳,且内环处还有道小小的裂纹,她才舍得送给林咪的,却不想居然在此翻了车。
看着林清嫚一脸的惊愕,唐秋怡却是一把夺过她的镯子,看清这镯子成色后不免一声冷笑,一把摔碎了镯子:“林清嫚,我竟不想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向对你掏心掏肺,可是你呢,你居然一直都在利用我么?”
林清嫚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想到这几日她做的蠢事,根本不想应付她,可林咪却也跟着咄咄逼人道:“林清嫚,你说送我最珍贵之物,你可知你浑身上下最珍贵的是什么?是你的南极冰心啊,你若真想赔罪,把南极冰心给我啊。再不济,你那对珍珠耳环我也是不嫌弃的,怎么,你一样都不舍得吗?”
林清嫚脸色瞬时如白纸苍白,她仓惶倒退了步,看着林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恐惧。
她不能相信,林咪如今竟变得这样心思歹毒?她要她的冰心,岂不是要她的命?歹毒至此,当真可怕。
——
原本的丙字班门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就连当事人唐秋怡也不屑得与旁人道,可是当时的围观者还有徐奉芝,她回到甲字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事一通添油加醋说给了所有人听。别人听来只当个消遣的笑话,一笑了之,可赵凌月却是听到了心里去。
她去问林清嫚,林清嫚还是那副面色惨白、弱如拂柳的死样子,她去问唐秋怡,唐秋怡直接不搭理她。
最后没得办法她又去追问徐奉芝,徐奉芝三指指天发誓她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她遭天打雷劈。在天界誓言是不好随便发的,因着真的会有雷劈,是以在她发完誓后,赵凌月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一屁股墩儿跌坐在了地上。
她是个通透聪明的人,她知晓林清嫚既然能如此对唐秋怡自然也能如此对她,且联想到曾经种种,赵凌月暗下决定,自此远离了林清嫚。这般会伪装自己的蛇蝎美人,她还是离远些好。
……
因为林咪的到来,晨庚美人排行榜上的排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换。
林咪稳坐第一,可第二第三都换了人。
林清嫚下滑至了第五,唐秋怡则直接滑到了第七。
篝火晚会如期而至,盛大的狂欢点燃了整座晨庚学府。
因为是第五名,所以即使林清嫚着的再是华丽夺目,也依然没人给她投去多少目光,反倒是林咪,她向来朴素,这般盛大的晚会也只穿了件很是寻常的轻纱质地的白纱裙,头上插了只素净简单的珍珠钗,站在篝火中央,橙红的火光映的她面若桃花。
她勾唇一笑,唇红齿白,气质卓然,翩翩宛如仙女下凡,瞬时就引爆了全场,吸引了全部目光。
一场狂欢持续到了三更天,这让附近的不少宗门都认识到了林咪这一号人物。瑞仙人隐在沸反盈天的人群中,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位有九分像他前妻的闺女,他与寄芙神女相处的一幕幕再次在他眼前上演,他被炽热的火光打红了眼眶,心中再也无法抑制思念寄芙的心情,他用力按住胸口,压下那股子波涛汹涌的钝痛。
林咪不晓得德瑞仙人也在场,表演完后她就下场去寻找容缺。
然而她寻遍了属于丙字班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见到容缺的半角衣袍。
她找到了正在欣赏表演的周显,伏在他耳边大声问:“容缺呢?”
周显冲着舞台一声高呼,回过头扯着嗓子对它说:“不晓得诶,你找找吧,总归没有跑远。”
篝火晚会在殿前广场举行着,林咪渐渐退出了吵嚷的人群,往寂静的地方寻去。
热闹在耳边褪去,清冷月光在足下留下一片如水的冷白。
夜间的山风清凉,吹得林咪一头乌发乱飘,活像索人命的女鬼。
今夜,最安静的地方只有学子楼的顶楼,林咪就是有预感,容缺在那儿。
她一路径直奔向学子楼,却远远的,就见一轮巨大的银白圆月下,楼檐翘壁的一角,有两道笔直的漆黑人影立在那里。
风吹动他们的衣袂,舞乱他们的发丝,仿佛是幻觉一般,林咪一眨眼,那两道人影就消失了。
但林咪很确定,即使是幻觉,那其中一道较瘦的,是容缺。
自那以后的很久很久,林咪都不能忘记,满月之下,漫天星光之间,容缺似一道刀裁的剪影,远远的远远的,他隔着寂静的黑夜,幽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好似淡淡的笑了一下,林咪记不得了,但回忆中他总是在笑的。
林咪怔楞着停下了奔跑着的步伐,静默地看着那早就空无一人的楼檐。
重生以来,她必须得使自己时刻忙碌,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平静,才会暂时的忘记仇恨。
可每当和容缺在一起时,无论是做什么,哪怕就是凑在一起吃顿饭,她的心也是平静的,没有仇恨,没有孤寂与彷徨,她就像一个没有前世的人,从未惨死过,那梦中日日都要出现的一幕幕,哀嚎与绝望,仿佛经历者都不是她一般。
虽然她也不愿承认,但容缺宿在她学舍的那一晚,却是她睡得最坦然的一晚。
她的睡梦是那样的安恬平和。
好像有人杀死了那些梦中的鬼。
……
林咪寻着方才看到的人影攀爬至了楼檐之上,楼上风更大,猎猎吹着她的衣裙。
夜凉如水,大地空寂,远方焰火绰绰,便愈发显得这处静谧悠惬。
脚上的凉靴底很硬,跟很高,穿着不舒服,林咪把它褪下甩在了一旁,一双浑然天成的玉足便直接踏在了略微有些粗粝的瓦片上。
黑的瓦,白的脚,纤细的脚踝,月下翩翩的白纱。
月光笼在她身上,朦胧了她的曲线,整个人都美的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的月下仙子。
然而我们的月下仙子很接地气,她蛮横地撩了一把脸,把脸上碎发全然拨至脑后,继而大剌剌坐到了地上,斜斜倚着身后那金漆的屋檐,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壶鲜桃果酒。
背着月,对瓶而吹。
近两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托了容缺的福,此刻她的幸运值已然成了正数,虽的只有一分,但于曾经的她来说,这可是改变命运至关重要的一步。一旦为正数,便代表着在书中她成为了正派势力者,曾经惨死的命运算是彻底脱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