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殷愣了一下。
“激将法对我没用。”他道。
榕英淡定道:“没有啊,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不杀有人也要杀的。”
“哦?何人?”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今日我已经瞧见他了。”
听闻此事,冯殷目露凶光:“他竟又去找你了,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你了。”
胤礽猛然睁眼扭头,粉面含煞,语气森然:“你试试看。”
冷不丁撞上这么一双充斥着暴戾之气的眸子,冯殷被激起了一丝兴趣,兴致盎然道:“你这小丫头倒有点意思,眼神不错,可惜是个满清鞑子。”
“二当家,少主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冯殷丢开鞭子,拍拍手掌上的灰尘往外走。
“等一下!”
冯殷不耐烦的皱紧眉头:“有屁就放,再说废话我杀了你。”
榕英只装作看不见,厚着脸皮道:“我夫人身子不方便,可否让丫鬟带她去换身衣服。”
“老三,交给你了。”
“二当家放心!”
冯殷一走,胤礽立刻就兜不住了,手一松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撑地左手捂住肚子,痛的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阿胤!你没事吧?”
胤礽无力的摆摆手:“顾好你自己就行,我歇歇就好。”
“不能歇,在这里怎么能歇好,你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了。”榕英又气又急。
“我不……”话没说完,胤礽后颈再受重创,眼皮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真够婆妈的,叽叽歪歪的听的老子耳朵疼。”
老三收回手,拎起体态娇小的姑娘甩麻袋一样甩在肩上。
榕英忍气吞声,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账。
屋中的人都撤光了,榕英动了动几乎失去知觉的两条胳膊,人一放松下来身上的伤痛便开始逐一体现出来了。
榕英用力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最终还是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
————
冯殷踏出自己掌管的西苑,院门口正有一青年焦躁的来回踱步,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带着个银制的面具。
“少主。”冯殷拱手行礼,神态间却不见多少恭敬之意。
青年强压着愤怒道:“你把人抓了?人现在如何?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动他们,不要动他们,你为何总要破坏我的计划!”
“少主慎言。”冯殷淡淡道,“您不觉得您和鞑子太子走的太近了吗,他日你若因此心软必定大祸临头,咱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不光是你,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将因为你的失误而死去。”
青年抿抿唇:“不至于此,我有分寸。”
冯殷冷冷看他:“最好如此。”
“如今时机正好,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多的我也管不了你,少主自己掂量吧。”
“冯殷。”青年面露不悦,“你屡次擅作主张,险些坏我大事,自去领罚。”
“还有,从今往后这两个人的事你不得插手,若是破坏了我的计划,即便是你,我也绝对不留情面。”
冯殷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步子倒是往刑堂那儿去了。
————
榕英觉得自己多半是伤口感染发烧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中途醒过一次,隐隐约约瞧见身边站了个高大的男人,正抬手给他解绳子。
“谁……”
绳子一解开她就控制不住整个人往下滑,被男人搀住,他像是说了点什么,榕英身上疼脑袋晕,耳朵里嗡嗡的轰鸣,不大一会儿又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入目的是雕龙画凤的屋脊,榕英躺在被窝里愣了足足有一刻钟才清醒过来。
“你醒了,那就把药吃了。”
榕英缓慢扭头朝向声源,盯着看了半天才低低道:“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
青年叹口气,依了她。
青色长衫,长身玉立,冰肌玉骨,清雅冷淡,一双乌瞳水波潋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妙人榕英自问看过一遍便不会忘记,所以他不是秋水又是谁呢。
第81章 重生者 杀了
“是你要抓我们?”
身上的伤口没那么痛了, 应该已经上了药,衣服也被换了,榕英环顾四周, 屋子也很正常, 没有任何刑具,心中疑虑更重, 索性问道:“你也要杀我?”
秋水回答的很快:“没有。 ”
?榕英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他要说是那无可厚非, 这么个回答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冯殷分明对他们带着杀意的,但行事颇为顾忌,那个少主显然地位高于他,莫非就是秋水?他竟是明党首领?而这里, 可能就是清庭遍寻不到的明党总部。
明党向来对满人痛恨至极, 他俩一个皇太子一个太子妃就跟羊入虎口,焉能全身而退。
榕英脸色一沉:“我夫人呢?”
秋水微微一笑, 端起药坐在床边道:“你放心, 她只是晕了过去,就在你隔壁屋里睡着。”
榕英皱眉,试图爬起来:“我要去看他。”
“先把药喝了。”秋水也皱眉, 只单手轻轻一摁就让人动弹不得, 榕英还不死心,他便有些不悦, “我没骗你,若再挣扎扯了伤口,我便把你穴道点了。”
榕英喘了两口气,不动了,斜着眼睨他:“秋水,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倒是会瞒,真人不露相啊,如今都敢你啊我啊的了。”
不知是哪句话触了他霉头,这人眉宇间露出些郁色,眼底笑意褪去,嘴角的温柔弧度却不变 ,榕英看着他,周身蓦的一寒,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此人危险,应当远离。
秋水和胤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身份、成长经历、甚至接触的人都是不同的阶层,可榕英面对现在的秋水,却感觉到了一种气势上的压力。
他很快调整情绪,道:“我本姓朱,名和垚,乃是前明皇室后裔。”
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一般,却没猜到这番不加掩饰的剖白,猝不及防之下,榕英被震在当场,满脸错愕。
“你……”榕英张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搭话,干脆闭了嘴,好在人家似乎并不需要她说什么。
“你是不是在心里奇怪,我怎么就这么轻易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你?”
榕英颔首,何止是奇怪,我整个人都傻了。
秋水低低笑了笑,启唇唤她:“婴婴。”
……
短暂的沉默后,榕英道:“你叫谁?”
见她并没有喝药的意思,秋水也不强求,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透露出古怪又诡异的甜腻情谊,轻声道:“当真不记得了吗?”
这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怕人,榕英打了个激灵,伤口扯着迸出猛烈的痛楚,她掐掐掌心镇定下来,平静道:“有病就去治,孤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古怪,太古怪了。
“你体内的蛊就是我下的,我最了解你了,你和那胤礽不管是气质还是神态都相距甚远,我又如何会认错。”秋水幽幽望着她,道,“你不该忘了我的,婴婴。”
这人每每开口都是语出惊人,只是联想到他的身份,榕英倒也不觉得奇怪了,依旧漠然的仰躺不语,这种话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秋水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继续道:“你我一同走过如此多岁月,即便重来一世,我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你跟我走,我能给你更好的。”
榕英呼吸一窒,紧紧闭上双眼掩住满眼的震惊,这秋水居然是重生的人,显然还是带着记忆的,如此占尽先机,若真要做什么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贼老天!这让她怎么整!
不行不行,冷静一点,托合齐和小圆子一定发现他们不见了在想办法,五阿哥和八阿哥在隔壁省巡查户部拨款异常,也是能联系上的,还有当地官兵紧急情况也能调动,为今之计是怎么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听秋水的意思显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走,好在他似乎把她误认成了什么人而心存恻隐,虽然有相同的名字,可榕英并不觉得自己是对方说的那个人,就算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找上辈子的榕英,和现在的榕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能让他有所顾忌也好,把命在明党手里头留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你睁眼看看我。”
近处传来动听又忧伤的嗓音,榕英睁眼一瞧,道:“对着我现在的身体你也要下手?”
堵不住你的嘴,那就膈应你。
闻言,秋水果然神色一僵,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丝丝嫌恶,但是很快他又恢复成那派优雅淡然的模样,温言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论身份,学识,模样,武功,我样样不在他之下,你若喜欢做太子妃,那我便打了天下,让你母仪天下。”
“咳咳。”榕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脸上满是惨不忍睹,“你口气还真大,我都不想打击你。”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抓我们过来打底干嘛的,这跟你的打天下计划有什么关系?你杀又不杀,在这跟我说破了天也没用。”榕英都快被这话痨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