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电话里的游哥也一改早上的温和,大骂出口,“呸,以后别再打电话给老子,你家孽障自己犯了大事,被刑事拘留,你他妈说都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差点栽了,警告那小子,以后我跟他就是仇人了!”
老邱毛骨悚然:“你说啥,刑事拘留?”
游哥早就没了耐心,一下子挂了电话。
老邱两只眼睛一黑,就往地上倒。
傍晚的时候,老邱低血糖好了。
他躺在床上无力地哭,“我可怜的儿啊,那商家不是东西,竟然用强权害我小辉。”
陈香咬牙切齿:“净知道欺负穷人,呸!我就不信了,咱总能找到办法!”
陈香怒火攻心,尤其是看到自家老头子气晕,而自己女儿苦心经营的姻缘被毁后,她更是怎么也无法释怀。
当天夜里,陈香找到了表侄女,打算在网上曝光此事。
侄女今年才十七岁,正是热血青春的年纪,一听到强权压制小老百姓的事情,立马就激动了。
女孩常年冲浪追星,略懂营销号等等套路,立马就联系了一个网上的姐姐。
“商家”,好大的味道,众多无良媒体纷纷循着味找上了门。
此事发生时,纪湫正在沙发上喝着三鲜汤。
商皑从医药箱里翻找,对着助理发的医嘱仔细勾兑药剂。
纪湫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微眯着的眼睛不经意瞥见对面像在搞化学实验的男人。
“你在干什么?”
商皑无应答,一手拿着药品,一手抽出棉球,徐徐走了过来。
“起来。”
纪湫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疑惑着起身。
商皑将表情愣怔的纪湫揪着衣服一提,直接就给调转了个方向。
纪湫正诧异,忽然间后脖子就出现了冰凉的感觉。
她浑身一紧。
“我后脖子也有伤吗?”
商皑没有回答她,一只手穿过他细软的黑发,轻轻撩起,露出雪白的一截后勃颈。
脖子在磕到硬物时有触目惊心的淤红。
“有,不过没有你侧脖子严重。”
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冷茶香丝丝缕缕将纪湫包裹。
她感觉到拘束,每个毛孔都在叫嚣,险些一个激灵。
纪湫咬住下唇,想拒绝,想远离,却又因害怕失礼而迟迟未有动作。
犹豫纠结的时刻,发丝牵动吸引了注意力,事情开始朝着更加猝不及防的未知领域发展。
商皑指尖一碰到纪湫的侧脖子,她就像是被芒刺扎了一下,往旁躲开。
恍惚着耸拉脑袋,直到胸口酸疼,才惊觉自己还憋着气。
商皑微愕,动作僵在几厘米开外,“弄疼你了?”
纪湫唇瓣发烫,眸光闪烁着冲他飞快一瞥,然后吞吞吐吐,“你……可以稍微轻一点。”
心猿意马下,匆匆找了个借口。
但很快又越加心虚起来。
好在长发笼在一侧,恰能能掩盖住她的紧张。
就在她好不容易轻松了些,侧脖子忽然一痒,大片大片的酥麻袭来,夹杂着的浓郁到令人心惊的冷茶香气。
这次却不像方才那样浅淡温和,而是激烈的,带有攻击性的。
就像一只从深渊和黑暗里伸出来的爪子,用与之千差万别的温柔在轻抚。
纪湫此时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炸毛了。
她跳到一边,阵脚大乱地望他,“你你你你……为什么吹气。”
商皑讶异:“你不是疼么?”
他表情那样无辜,理由那么充分,足以让纪湫在安静两秒后,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恶女配是不会害羞的!
纪湫涨红着一张脸,义正辞严,“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粉拳头攥紧衣衫,僵着两条筷子腿走进卧室,机械地将门关上。
留在原地的商皑,在思忖了几秒后,他纤长的手指捏捏柔软棉球,眸子清凌凌地闪烁着。
转身悠哉走去药箱,慢条斯理地将瓶子一个个归位,拎着瓶盖,把商标扭朝准同一个方向。
手指心不在焉地在停留在瓶身,唇弧浅扬。
几颗从摇篮里偷摸出来的星星,路过时不小心绊了一脚,跌进了他湖光山色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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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直到快要把自己闷死,才探出头来。
她暴躁地拿起手机,准备找找欢乐,来转移注意力。
注意力确实得到了有效转移,因为如今有一条很恐怖的热搜,高挂微博搜索榜。
后面竟然显示的是【爆】
只因标题有个醒目的“商氏”。
纪湫点开页面一瞧,一个名为“公道在人心”的新账号写了一篇长达几千字的小作文,控诉商氏现任总裁利用权钱欺压无辜小老百姓。
由于消息过于劲爆,转发量堪称飙升,纪湫又惊又怒,跳下床开门找商皑。
当事人商皑敞着长腿,悠哉悠哉地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闭着,金丝框眼睛捏在手里。
如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隙开,仰躺的姿势喉结更加突兀,皑如白雪的薄皮被撑得圆滚,引人揉捏。
这样诗情画意的美人入睡图,被纪湫一个枕头给打破。
“你还睡觉?”
商皑半睁开眼,喉结滚了滚,发出个闷闷的音调。
“嗯?”
纪湫无奈:“你家出事了。”
商皑神色未变,“哦……”
纪湫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没走。
商皑侧过头去,任由睡意猖獗,但却又惦记着什么似的,不肯睡沉。
他微恼地睁开眼,却见纪湫还没走。
模糊的视野里,商皑依稀见到纪湫整个人似乎不太对。
戴上眼镜,他调整了一下疲劳的眼,看到纪湫低着头,两只手搅成一块。
商皑从沙发上直起身,眉梢压着一丝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纪湫愁着一张脸,也不看他,“你是不是被我给连累了。”
纪湫抿着唇,眼神直直地放在地面。
任何事情上,纪湫都很厌烦连累其他人,尤其还是原本不该再有牵扯的商皑。
此时的她,心情相当复杂,也相当愤怒。
就在这份沉重情绪往心头狠狠积压的时候,头顶忽然按下一个大掌,力道轻缓地在姑娘柔顺的发顶揉了揉。
纪湫惊醒,抬头看去。
商皑也看着她,薄纱似的暖光洒在身后。
阑珊处,一双浩瀚深沉的眼睛里,揭开终年迷雾,露出斑斓璀璨的星河。
星河大概又落进清澈的水里,涤荡着温情光色。
纪湫愣了好久,才确定这大概是一种微笑。
可她仍旧毫无真实感,甚至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癔症了。
四周很安静,月光从窗帘的缝里挤进来,照在一片倦意的植物叶片上。
静默了良久,商皑的笑容变得浓稠,且充满深意,“你在担心什么?”
那双疏懒的眼一旦温暖起来,就像是陈酿的酒,猛烈绵长的醉意会将你困在虚妄繁华的围城。
此时商皑嘴角泛着一丝玩笑,像是在看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包容而宠溺着她的单纯。
这一个反问,让纪湫敏锐地嗅到了来自老狐狸游刃有余的套路。
她自然不入圈套,皮球踢回去,“你认为呢?”
商皑戏谑:“我认为?”他假装思索,“怕我破产,你以后你只能跟我吃苦受累,再做不了富太太?放心,几件好看的裙子还是能买得起的。”
纪湫气得瞬间忘了刚刚的担忧:“你怎么就认为我只图你的钱!”她分明能够很独立好么!
商皑恍然一声,有意曲解为,“哦,原来除了钱还有图的,太贪心了。”
装不知情她的心急,装看不懂她的在意,甚至还当热闹在看的样子,俨然又回到了那种满满套路的日常。
纪湫不想说话了,“那你自己看着办。”
避免被套路最好办法,就是少说话。
所以她再一次关上门,拒绝聊天。
门外商皑终于笑了出来,情绪难得地高昂。
商皑甚至不知道为何把纪湫折腾得这般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自己却会意外流露满心愉悦。
分明他这样无聊,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一罐子的蝴蝶,竟这般流连。
夜色如水,暖气机浅低低打起呼噜。
商皑立在满地月光里,摸出手机。
接通的那一刻,乌云盖过了明月。
“喂,到哪儿了……”
简单交代几句,垂眸在页面来回滑动,舌尖抵着牙根,牵起唇角一抹锐薄的弧度。
对于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他始终一脸的无所谓。
这一夜,反而对于楼上来说,疯狂又紧张。
不断的声讨,接踵而至的叫骂,舆论似乎毫无疑问地偏向陈香这个受害人。
陈香看着众人的私信安慰,喜极而泣,激动地拉着老邱,“我们儿子有救了!”
老邱也很欣慰,“看来老天有眼,也并没有纵着这帮恶霸!”
陈香愤世嫉俗:“我们小辉为人淳朴,又孝顺,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