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成色这样好,纪湫平时对宝石也没有几个姐姐了解得深刻,无从打听它真正的价值。
正当她坐在沙发上怔怔发神,纪雨下了晚自习,背着书包悄悄地钻到纪湫背后,本来想吓她一跳,蓦然间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惊呼出声。
“谁啊,送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纪湫正纳闷,听他这话,以为他识货,就问,“怎么,认识?”
纪雨摇摇头,“我一大老爷们,钻研这些东西干嘛。”
纪湫“哦”了声,兴致缺缺地低下了头去,“我一个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纪雨莫测地看她,也“哦”了一声。
但转过身后,目光却停留在纪湫背后好阵子。
纪湫恐怕也想不到,这礼物她都没怎么特别记挂着打听,纪雨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三天后的傍晚,纪湫正在梳妆台前看美妆视频,刚动手操作了最近新出的妆容,就从镜子里看见纪雨气势汹汹地进了房间。
她回过头,看见与自己七八分相像的少年横眉怒目地把书包砸在了她的床上。
“纪湫,你真的是好孝顺!真的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我的好姐姐!纪濛纪沂纪流溯纪乱七八糟的好妹妹!”
纪湫顶着问号脸,“你这叭叭叭地说一长串到底想表达个啥?”
纪雨气得面红耳赤,“你把你前几天收到的那个生日礼物给我找出来。”
纪湫皱眉,“你要干嘛。”
纪雨捏着拳头,暴跳如雷地跺了跺脚,心急如焚,“出大事了你不知道吗?”
纪湫看他这个模样,坚持不给,最后纪雨妥协了,“我出去,你锁门,找出来发张照片给我看总行了吧——切,搞得我要抢你东西似的。”
纪湫总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等她把东西重新放好了,才让纪雨进来。
纪雨把照片各种放大比较,最后流露出一副“你完了”的模样。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纪湫:“你知道?”
纪雨冷笑一声,“我的好姐姐,它叫‘错乱’啊,‘错乱’啊!四年前商皑拍下的千亿钻石啊姐姐!”
纪湫不信,纪雨就把链接发给她看。
官方媒体图片出现的一刹那,纪湫整个人都懵了。
她知道商皑送她的这件礼物不便宜,但没想到贵重到了这个地步。
把这样一颗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此敷衍地塞进普通礼物袋里,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纪雨看纪湫傻了眼,料想她大概也有很多事情不清楚。
这事不是小事,他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在边上说,“其实我昨天就知道这件东西是个啥了,但我没跟你说,今天我兄弟给了我消息,我一听吓了一跳。你知道商皑有个原配吗?他下这么大的血本追你,都是因为你和他原配同名同姓,长得还像。”
“如果追你的是别人,我都不好介入你的感情生活,但如果是商皑那样的人接近你,我就……”
纪雨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唯恐纪湫不引起重视,把床铺拍得框框作响,正色拔高了音量。
“他拿你当他亡妻的替代品呢!”
这话落下,垂首失神的纪湫忽然抬起了头。
第106章 他想要她,想得要命……
商氏的大楼跟往常一样繁忙。
纪湫在会客室等商皑, 从傍晚七点等到八点半。
期间梁助理来赶人五次,说无论如何,他们商总今天都忙得没法见她。
纪湫将信将疑, 但态度很坚定, 不等到商皑下班出公司誓不罢休。
梁助理愁眉苦脸地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
在桌前处理公务的男人沉吟半晌,揉揉眉头,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让她进来吧。”
得到批准,纪湫在会客室里的沙发上沉了沉呼吸, 才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快步往那间落满月光的泓城最高连廊踏去。
池中水影斑驳, 映着满堂睡莲娇憨。
踏过小木桥, 从绿意葱茏的扇叶后,她看到了商皑的身影。
巨大的圆弧形落地窗前, 商皑在一盏清冷的灯晕里眉眼专注。
纪湫僵着身子,看上去还算平静地走了过去。
“商先生。”
听到她的声音,商皑头也没抬。
翻动纸页的动作未停, 抽空动了动唇。
“有事?”
他如此轻描淡写,纪湫心中却重若千钧。
她把礼盒放在他的桌上, 往他跟前推了下。
“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不能收, 抱歉, 我必须还给你。”
商皑将压住文件的礼物盒拂开, “我不要。送出去的东西, 岂有收回的道理。”
纪湫藏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工作,我先走了。”
她不拿礼物, 说着就要转身走掉。
背后传来一道沉冷的嗓音。
“拿走,否则小梁不会给你开门。”
他强势惯了,用平淡的口吻也能说出威胁的话来。
纪湫等了一个半小时,商皑找各种借口不见她,她心里早就不平静了。
这话一传进耳朵里,心中的小火苗顿时燃了起来。
纪湫转过身去,“世界上哪有强送礼物的。”
她委屈地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克制不住地发颤。
商皑睫羽一动,但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签着姓名。
他看上去无动于衷,但纪湫却还是有满肚子的苦水,不说能噎出血。
“如果没有看错,它是错乱吧。商先生是随便拿着几千亿的礼物乱送的人吗?我与您认识才不过一个月,您一句话也不说就给我这么昂贵的东西,我拿着不安心,不能拒绝?或者说,我不能在您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纪雨说,他为什么送这么大份礼物给你,还不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亡妻?或者是,以为你好骗,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错乱,就以为他对你真心,分分钟就把你哄骗到了手,成为那个替代品。他把你当傻子呢。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他就给你错乱,男人又不是傻子,我都不会这么做,更别说商皑了,他绝对是对你有所图!
然而这些,纪湫没有说出口。
她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只求一个解释。
商皑是个聪明人,这样的程度,他已经能够懂了。
事实上,他却不懂装懂,沉默不语地望着纸页。
“商先生……”纪湫无力地哽咽了下,声音又哑又弱。
也是同一时间,她突然忍无可忍,放大了音量,“商先生您可以抬起头来看我吗?您为什么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目光,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点也看不透你。”
她一鼓作气,没憋住困惑纠结多日的心里话。
“所以您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商先生?”
几乎与他相处的大半时间里,商皑都不怎么抬头看她,目光最多只是停在她鼻尖的范围,甚至有的时候只淡淡地看她脚尖。
偶尔无意撞上她的目光,也会风轻云淡地一遮而过。
也不是不尊重,也不是轻蔑,并没有让人真不适。
但纪湫也能感觉得到,这也绝不是他认为的一种礼节。
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让她好奇之至,在意之至。
纪湫这话落下,室内顿时平静得针落可闻。
细细的水流声在四周环绕着,游鱼摆动尾巴,往花瓣上溅起水滴。
轻灵悦耳的调子,在这月凉如水的夜里,说不出的好听。
商皑眼眸抬了起来,黑色的瞳仁沁着光,竟是跟这夏日荷塘同样的明澈难言。
他也不生气,静静地看着眼前紧抿着唇瓣,心情很是不舒服的姑娘。
“你在纠结,为什么不看你的眼睛?”
纪湫像发了脾气的孩子,有些气恼,又有些小心地看过去。
室内的没开冷气,夜晚的江畔已经降温,他装着一汪凉水的黑眸,比仲夏江风拂面的温柔更甚。
“因为我怕我瞒不住我的想法,我的眼睛会出卖我对你的心意。”
男人嗓音带着醇质,像弦牵动木箱的天籁,听进耳朵里,能一直打动到心底去。
纪湫怔然。
没想过商皑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茫然且慌乱地看着逐步走来的男人。
侧转过身面对他,背后是架在江畔的玻璃窗。
如她所愿,商皑此刻望着她的眼睛,不再挪动分毫。
对面是澄澈的月光,他眼睛里那潭幽静的水,忽而流动了起来,潋潋滟滟,动人心魄。
“你这么聪明,如果你看到了这双眼睛,一定就会知道我的情意。如你所愿,我看你了,而你,看到了吗?”
越是猜不透,看不透,越是向往,越是探索。
商皑的眼睛,那样的深不见底,纪湫听了他的话,一脚就踩进了他的世界,被盘根错节的荆棘缠绕得脱不了身。
在蜜糖浆液编织的网里,她就此被困。
“商……”
才发音,她的唇被冰冷的指腹压住。
“还是没用?”
纪湫恍惚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诚实地解释,“我、我用了,叠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