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老板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见纪湫和商皑是外地人,不愿意只挣点电话费。
眼下的事情刻不容缓,只要能与外面联络,就算是多给点钱也无妨,于是就在这里以比原本售价高一点的价格买了一些饼干泡面和水,反正他们也饿了。
老板赚了钱,大手一挥,就允许纪湫进去打电话了。
纪湫几乎毫不犹豫,按下了夏树的电话。
现在最有可能帮得到他们的人,只有书中的男主夏树。
电话所在位置,是游戏厅里。
游戏厅里面很黑,被厚厚的帘子挡得严实,纪湫进去以后,帘子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有光挤进来。
她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头来自夏树的回答。
“叮”声响起第三下,纪湫心急如焚之余,抬眼看了下对面。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个反光的锡纸片,里面映着几片长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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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商皑。”
孟兰宴自黑伞阴影下微笑打量着商皑。
天际阳光灼灼,把地上烤出一股焦味,却唯独温不透孟兰宴脚下的阴影。
商皑不动声色地静静望着孟兰宴,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孟兰宴好整以暇步步走近,朝里撇了一眼,挑着眉毛故作困惑地问他,“小六呢?”
商皑不答,眼中的警惕却越加浓烈,牙关咬得唇角也开始颤抖。
这话一落下,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迈开步子。
一拨人大力捞开帘子,另一拨人上去对付商皑。
他们看出商皑身负重伤,毫不犹豫朝着他的伤口下手。
眼看就用动起手来,就见帘子里面传来个欣喜清甜的声音。
纪湫站在门口,先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过后眼眶就一颗颗地掉下眼泪,颤抖着唤了一声,“大哥……”
像是不确定自己所见,纪湫跑向孟兰宴,“真的是你吗大哥……呜呜,你终于来了……”
孟兰宴宠溺地拿手揉了揉纪湫的发顶,将泣不成声的纪湫往怀里揽住,下巴磨了磨她的额头,温柔地安慰道,“是我,大哥来接你了,乖,不怕了不怕了。”
说完朝亚伦斜睨一眼,亚伦颔首领会,把伞给了他,自己则退到了阳光底下。
孟兰宴接过伞,把纪湫那块遮好,又温声慰藉几句。
纪湫认真听完,乖巧地点了点头,抽噎几下。
孟兰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环着纪湫的肩,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等她情绪稳定了,才慢慢地带着人往路边的车走去。
路口前面是一条长坡,石砖年代久远坑坑洼洼。
车停在外面,露出半截车尾。
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在墙外,阴翳之下,纪湫微转过头来。
她眼眶湿润,在暗中闪着光点,可这转瞬即逝的一眼中,却藏着一抹森然的机锋。
商皑身上强势的武力紧固松了,他被人朝前推了一把。
踉跄站稳,他望着那辆车门合上,引擎发动过后渐行渐远。
他望着那处逐渐缩小的黑点,眉间深陷出一道暗影。
几乎是被押送着上了后来赶到的越野。以防万一,商皑被强行注入了镇静剂,难以抵抗的睡意袭来,商皑最后看到的,仿佛仍旧是纪湫最后看过来的那双眼睛。
与其说是暗示,不如是嘱咐。
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
或许还有几分解释。
因为说过彼此要坦诚,所以即便是冒着危险,纪湫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真的对他再无任何隐瞒,也希望他能安心,再待时机。
纪湫坐在车后座,望着前面似乎能通达天际的黄土路。
身侧孟兰宴冰凉的手指触碰而来,她转眼便对上他温柔疼惜的眼睛。
“刚刚在那个里面做什么?”
他问得漫不经心,就像是无意提及的一句关心,但纪湫却悄悄警觉起来。
面上若无其事地回答,“肚子饿了,买了些东西,他等在外面的时候,进去洗了个手。”
说着就低头瞧了瞧周身,难为情地笑着,“我全身都是泥巴,臭烘烘的,大哥不会嫌弃我吧。”
孟兰宴随即笑开,“当然不会。”说完伸手捞过纪湫的脑袋,额头抵在她的眉心上,朝她轻缓吐露一句,“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啊。”
说罢又弯着眼睛放开,碧绿的瞳眸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兴味。
纪湫朝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好困……大哥,我能睡会吗?”
孟兰宴宽容地点了点头。
纪湫便侧着脸朝窗躺去。
她哪里睡得着。
只是不愿再多说什么。
心里的怒气和悔意压得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商皑尚且都极度不甘,纪湫又能比他沉得住气多少?
只是当时看见他们对阵剑拔弩张,商皑又重伤未愈,真要是动起手来,他恐怕就真的性命难保,孟兰宴和亚伦从来看商皑就不顺眼,保不齐就一个“不小心”把他直接打死了。
危机形势迫使她迅速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调整好状态,出去先打消孟兰宴疑心,之后再从长计议。
最后一辆车停靠在路边,一个制服男人在小卖部前买了包烟,用流利的当地方言问起老板,“之前那两个人在你这里来干什么?”
老板一看这些人的架势就被吓得两股战战,瑟缩着回应,“就买了点东西,还有她说要上网,不过你们来了她就没来得及上得了。”
纪湫和他之前交流大多使用手势,几番交流下本来就理解困难,老板错当纪湫拿手指戳数字按钮的手势为按键盘和戴耳机。毕竟他家做游戏厅,根本就没想过有人来这会专程打电话。
他问纪湫上多久的网,纪湫说只上一分钟,老板哪里愿意,后来听她说可以买点食物,老板这才答应让她上一分钟的网。
他全然没意识到,纪湫说的是打电话,而不是上网。
制服男看老板这样子也不像撒谎,转头就跟孟兰宴说明了情况。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老板忽然听见后面电话响了,赶紧要去接电话,然而待他先问了一句过后,对方就直接给他挂断了。
老板很是莫名其妙,对着听筒骂了一声。
三天后,纪湫下了飞机。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一辆车中。
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中,身前身后一片漆黑。
之前纪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莫名其妙睡着,这导致她每一次都弄不清方向和地点,但现在脑袋的钝痛感告诉她,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给她的水里加了安眠。
纪湫揉了揉眼,吃力地撑起疲软的身体,朝前面的司机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哪里?”
车厢里一片昏暗,前方驾驶位更是阴翳沉沉。
“这里是基地,我们正在前往您位于东南山顶的别墅。”
前方弯道,一抹月光投了进来,照亮了司机的脸。
他从后视镜里来,一双桃花眼轻缓地弯了弯,“您好,我是你的司机,琼斯。”
纪湫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这位给她开车的年轻司机,正是夏树。
第83章 “我也有话要说”
纪湫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 甚至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刺痛告诉她,夏树确实来到她身边了。
纪湫迫不及待倾过身去, 想要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便见后视镜中夏树抬起手指置于唇前,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 他的目光朝下移了几分。
纪湫瞬间恍然。
这是蓝蝎会的车,里面保不准会有监听设备。
纪湫在外面待久了, 警惕性也弱了, 竟差点忘了这一茬。
大约十分钟后, 轿车驶入了别墅下的停车库, 纪湫先一步乘坐电梯上了楼。
待厚重的门一打开,面前蹲在茶几后擦地板的喜娜抬头愣了瞬, 便泪眼汪汪地奔过来。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喜娜听说你掉海里了,都快哭死了。”
纪湫安慰她两下, 就又打量着四面的装潢,“基地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
喜娜擦干眼泪, “我们之前的基地在您和领袖大人走后不久就暴·露了, 来了好多人开枪开炮, 不过喜娜命大, 最后还是跟各位大人们逃出来了。”
纪湫怔然, “那你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吗?”警察也有可能, 蓝蝎会那些对头也有可能。
喜娜茫然地睁着眼, 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时候天太黑了, 我正睡觉,还没来得及穿鞋就被纪骁拉着一路狂奔。身后全是火光,我吓得根本不敢回头。”
这时电梯门开了,高高瘦瘦的青年穿着制服,笑眯眯地站在了门口,声音阴柔,“两位小姐姐在叙旧呐,不好意思打扰了。”
夏树故意变着音调说话,那声音听着与之前风格迥异,纪湫甚至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会伪音。
喜娜被夏树一看,脸颊就红了红,“没有。”说完就如有所悟,向纪湫介绍,“这是组织里给您新配的下属,名叫琼斯。纪骁最近几天吃坏肚子,拉肚子拉的很厉害,上面就怕到时候没人来接您,所以才又派了人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