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宴是什么人,他何其聪明,又何其敏锐,詹妮弗自从看见所谓的Belinda真实面目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她泪流满面,“我没有任何想要背叛您的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是Helen!”
詹妮弗没有任何糊弄过去的胜算,孟兰宴迟早会查出来,她别无选择,只能十分知趣地乖乖求饶,请求谅解。
“大哥,求您了,饶我一次好吗,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绝不是要对付您。”詹妮弗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听得人跟着心颤。
众人心有怜悯,但没有谁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詹妮弗没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余地,这让郁合子和亚伦都明白了过来。
詹妮弗以为Belinda只是一个觊觎孟兰宴货物和渠道的商人而已,她没有任何一刻真心想与Belinda合作,只是想借着Belinda之手陷害纪湫。
可她想不到,Belinda根本不是什么分销商,是孟兰宴的宿敌Helen。
孟兰宴杀死了上一任蓝蝎会领袖,而Helen则是上一任领袖的女儿。
Helen在大火中死里逃生,乔装成Belinda前来报杀父之仇。
Helen试图接近过缇古巴托,警告过他孟兰宴图谋不轨,然而缇古巴托为人刚愎自用,对孟兰宴掉以轻心,更没料到自己的弟弟尼拉会为了谋权篡位,竟和孟兰宴里私下达成了合约。
而那场爆破,原本就只是一场掩护尼拉迷惑缇古巴托的阴谋。
孟兰宴早已与尼拉达成一致,那场爆破会提前发生,届时尼拉便可在混乱中假死,暗自进入密道于黎明登船,和蓝蝎会一道对缇古巴托进行前后夹击。
Helen未能算到这一层,她心知肚明,詹妮弗的目的为何,然而她原本目的就并非那批货物,而是打听出孟兰宴爆破的位置。
于是,Helen深夜派人前往岛屿,投入爆破装置,警告尼拉,同时也惊动缇古巴托,让他看清孟兰宴的司马昭之心。
唯独詹妮弗,她自以为能借刀杀人,却没料到自己被套路出了一切信息。
算来算去,詹妮弗却是连纪湫也没算得过。
孟兰宴半蹲下来,用枪敲了敲詹妮弗的脑袋,“你想陷害谁,以为我不知道?”
詹妮弗抽噎不停,“我、我错了……”
孟兰宴冷哼一声,“背叛我,你确实没这个胆子,但你别忘了,我蓝蝎会不留蠢货。”
詹妮弗睁大了眼,对上孟兰宴促狭的瞳眸。
孟兰宴偏着头,将她额角一抹乱发拂到头上去,轻柔地捏住她的脸颊,“你什么都不做也还好,但你见了Belinda。自从你动了那份陷害的念头开始,一场竞赛就产生了,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输掉比赛的人,都活不了。”
詹妮弗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摇着头,求饶乱成一团,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头顶上的孟兰宴,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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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被商皑拉着,来到第十层的甲板上。
身后是来自Helen手底的追兵。
纪湫和商皑现目前还不知尼拉的登船,他们与大部队分开逃跑,无法及时了解到邮轮上的情况。
现在对他们二人穷追不舍的,是一路残兵。
邮轮上的局势变幻莫测,输赢未定,大概这群人是想抓个高层邀功或者保命。
纪湫和商皑躲到一个门房后面,刚钻进去,就听到一声枪响。
纪湫从窗户往外看去,吓得倒吸一口气,商皑伸过手来将她眼睛捂住,把纪湫带到怀中。
即便商皑挡得很快,但纪湫还是看到了那个瞬间——詹妮弗眉心中弹,砸进海中。
水面升腾起一片白色泡沫,詹妮弗逐渐沉下澄澈的海水之中,一缕缕血雾从她的眉心冒上来,死不瞑目。
纪湫撑在商皑胸膛的手紧紧攥紧,整个身子不住地颤了起来。
她满脑袋的念头,几乎多到要撑开颅骨。
昏胀的痛觉让她血压一下子陡坡,膝盖一软,趔趄了下,商皑眼疾手快,连忙将折下身子的纪湫拖稳。
纪湫已经耗光了力气,顺势就栽到他怀中去。
“商皑,我快撑不住了……”
第80章 “不讲道理,不让我抱让……
那张脸苍白羸弱, 额发濡湿,眼皮沉沉,勉强撑着一条眼皮, 迟钝疲惫地缓缓抬起来看他。
外面风声紧张, 海浪声苍白凄凉。
商皑沉吟许久,最终用拇指捏了捏纪湫后脖子, 倾向纪湫耳畔,打着气说, , “没事, 有我呢。”边道又搓热了她冰凉的肩膀, “打起精神来。”
纪湫被他捏得微疼,过了会竟觉得轻松了一些, 听他这话又安心不少,总算重新有了点坚持的信念。
“好。”纪湫声音微弱地响起,点了点头。
纪湫捏着商皑的衣服松了松, 整个人精疲力竭地倚在他身上。
商皑用手托住纪湫的后脑勺,往怀中又按了按, 环住她腰身的臂力也紧实了些, 低哑的嗓音送到她的耳里, “你什么都不用想, 先睡会。”
纪湫听他这样说, 就再也没力气去顾虑什么了, 身子一点点地软在他的臂膀间, 将面颊埋进他的胸膛。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太难受,她感到鼻尖有些酸意。
心间的复杂和无助让她有些难受,她隐隐感觉到眼眶有止不住的热意, 这让她顿时有些慌,怕商皑发现,就把眼睛朝他身上挤挨了几分。
商皑侧身藏在简陋的小库房里,用指头打开外面的窗户,察觉到胸口的微动。
他往下扫了一眼。
衬衫布料的褶皱间,隐约可见她湿润的睫羽。
商皑眼中光色明灭不定,下意识抬手想去拂拭纪湫泪痕。
那拇指还未触碰到她的眼角,就听一声脆断声响,纪湫那只伤脚朝下滑了半边,情急之下手一伸,就勾住商皑的腰。
商皑全身陡然紧僵,忘了反应,一双眼睛错愕地朝下盯着。
纪湫害怕惊动敌人,朝窗户缝外面打量,又抬头迎上商皑的目光。
她正想要询问现在情形,却看见商皑的眼眸在短暂的颤动后,却朝旁滑去。
纪湫见他拒绝接受信号,也没再多言,不做打扰地低下头看脚,实打实地站好了。
觉察到视线感的消失,商皑就又往下掠了眼。
形势危急,他全神贯注地戒备窗外,却见偏头伸长的脖颈中,喉结滚了两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大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浓厚。
商皑从东面看到了一小片身影,他眉目骤沉,拍了拍纪湫的肩。
纪湫不知休息了多久,长达两天的生死时速,让她很快就睡着了,被商皑拍醒以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迷迷糊糊被商皑拉出了屋子。
外面海风肆虐,冰冷潮湿的冷意把纪湫淋了个透心凉。
她冻得灵台清明。
那对人马一找上来,商皑就采取了措施。
此刻他们还未能发现逃跑的纪湫和商皑。
纪湫跟着商皑又跑了许久,上上下下地绕来绕去,不知道究竟到了第几层,穿过一扇又一扇门,到了个花团锦簇的空中阳光房。
到了这里,商皑才停下脚步,那队人终于被甩掉。
纪湫蹲在花篮后面,气息还未喘匀,惊魂未定地问商皑,“现在什么情况?”
商皑四下警惕观察一番,才终于屈膝坐在地上,“那队人没跟上来。”
纪湫松了半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商皑手搭在膝盖上,神色莫测地瞧她,不发一言。
纪湫被看得莫名其妙,防备地往后缩了缩身,“你……什么意思啊?”
商皑冷淡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陆地。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纪湫茫然困惑地回过头,环着膝盖的手紧了紧,看着脚尖轻咽了几下。
彼此之间长久无言,沉默中各有心事。
时间仿佛流逝得很慢,纪湫甚至觉得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有些煎熬。
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猜来猜去的模式,心急要朝商皑问明白,却见商皑忽然就站了起来。
纪湫见他面容紧绷,不由七上八下,“发生什么了?”
商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按低了纪湫肩膀,边走边道,“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
商皑大概已经记熟了偌大一艘邮轮的布局,从被追逐的范围来看,这里迟早会有人过来。
纪湫头发被风刮进嘴里,又无暇去拂开,语调含糊不清,“现在我们又要去哪里。”
商皑动手把她的头发拢在手心,平时前方,“走不动了?需要我背你吗。”
纪湫连忙拒绝,“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话音刚落,形势又有了变化。
商皑身形快速一闪,侧掩在门后,连带着纪湫也被第一时间按在身边的墙面上。
她心跳陡然间又加了速度,哐哐地撞着胸腔。
纪湫有理由相信,再来一场以外,她的小心脏估计就真的要崩溃了。
半秒过后,纪湫听见几米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从声音的方向依稀分辨,这群人应该很快就会离去。
他们离危险很近,但所幸没被发现,现在只需要屏气凝神,等着这群人走远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