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话音刚落,冉冉一双纤臂便迅速缠上了封屹脖子,令他动弹不得,之后,她又用额头抵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霸道开口道:“不许走!我嘴没事,才不要涂药。”
然而,冉冉霸道还不到一刻,她就自己先软了下来:“你,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些了?如果没有,那,那我可以再借一次……”
“再借?”封屹眼中泛起了笑意,他垂眸看向她红肿的唇,虽然很心疼,但还是忍不住轻啄了一下,“真是个小傻子!再借?再借你这唇,今晚恐怕就要被我给全吃了?”
说完,封屹自己先低低地笑出了声。
“好了,不欺负你了。”他语气又从调侃变到十分温柔,“想听故事吗?关于那个修罗一般的楚王,他小时候的故事?”
第六十章 都过去了(作话送春节番外)……
冉冉听了封屹的话, 脸上神情为之一怔,她心道,这人竟主动要给自己讲述他的过往,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心中对当年所发生的种种都已放下了呢?
冉冉赶紧点头:“嗯!”
穿越前她就曾十分好奇, 吴朝历史上的这位著名的摄政王,在十四岁前的那段空白历史中, 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才在后来形成了那样暴戾的性情。
直到现在, 她依旧好奇。
不过,如今冉冉却更多的是希望, 封屹在讲出那段经历后,能够做到真正的放下, 从此心中只留美好, 释然悲伤,弥合戾气, 不再在历史上留下嗜杀的污名。
另一边, 封屹紧拥着冉冉, 眼睛出神地望向虚无,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从何讲起,他都已经许久没有回忆过那段过往了。
因为, 他不想,也不敢。
那些过往, 每回忆起一次,他的内心就要受到一次煎熬,令他痛到癫狂, 最后只想红着眼睛去杀人。
可该杀的人都早已杀过,总不能掘起对方的坟,再来杀一次吧?
所以,他只能将那些痛都淤在心里,生生忍着。
但今天不一样了,封屹低头看向那只乖乖靠在自己胸口的小猫,他感觉很奇妙,发现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的心就很平静,以至于自己再想起那些往事,心绪都几乎不会再受到任何牵动。
于是,封屹抱着冉冉,靠着门板坐了下去。
他干脆直接坐到了门槛上,冉冉则被他抱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在低头凑过去,吻了吻冉冉发间总下意识来回转动的一只小猫耳后,封屹便拥着她,给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我与外祖父和娘亲,一起住在醴州辖下的一个叫做和县的小县城里,那里民风淳朴,物产富饶,是个令人住着就会觉得很舒服的地方。”
“我外祖家姓褚,外祖父名讳褚洵,娘亲闺名褚筠,而我则叫褚屹。那时,外祖父每日清早出门教书,娘亲则在屋子里绣花,我就跑到院子里,去与几只小猫咪一起玩。外祖父和娘亲都很疼我,却也都对我管教颇严……”
封屹的声音低沉和缓,通过他徐徐讲述,冉冉眼前仿佛被展开了一幅祖孙三代共同生活的美好画卷。
她听得出,封屹对自己的外祖父和娘亲,都感情很深,因为在他的讲述中,她感受到了一种掩饰不住的思念和依恋。
慢慢的,这幅画卷里又多了些人,比如封屹的武学师父,也是他们家的邻居,镖师冷方,还有他的那个不打不相识的挚友,也是他外祖父的学生,乐山侯嫡长子李进。
此时这幅画卷,气氛仍依旧和美。
师父虽严厉,却待他如父子,不仅将一身的武功都倾囊相授,还时常帮衬他们一家老弱妇孺。
李进活泼,虽是京中乐山侯的嫡长子,却十分尊敬自己先生,也喜欢去先生家,偷偷去找先生那个从不出门的外孙玩。
在讲述这段童年时,封屹的眼睛里时常带着光,冉冉看得出,那时的他一定过得很幸福。
但很快,封屹话锋突然一转,冉冉便发现,他眼中的光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晦暗。
“……后来,在我和李进十二岁那年,乐山侯为祭祖,回了一次和县。他无意中,见到了被李进偷偷拉出来玩的我,便发现,我与当时的皇上容貌十分相似,就在心中疑上了我的身份。很快,他回京后不久,皇上便派了人来,接了我和我娘亲进宫。因为,当皇上自乐山侯口中一听到褚这个姓时,他便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还是皇子时的一段往事……”
原来,封屹的外祖父,哪里只是什么小县城里的教书先生?
他在携女回和县前,曾是大吴最著名的书院,千里书院的山长,而他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在大吴被万千文人学子所尊崇的一位当世大儒。
彼时,封屹的父皇,身份还是一位皇子,他因崇拜褚洵先生的学问,便微服去了一趟千里书院,于人引荐后,就进到了书院内,旁听了一个月褚洵先生的讲学。
与此同时,他也迷上了山长的独女,即千里书院最有才气的小师妹褚筠,并靠着自身儒雅风流的外形和不俗的谈吐,俘获了美人芳心。
一个月后,当来接封屹父皇回京的皇子仪仗,出现在千里书院的山门外时,褚洵及其女褚筠,才终是知道了这位的真实身份,乃当朝的六皇子,封澜。
虽已知道自己倾心之人为皇子,褚筠却并没有开心起来,因为她根本不想进到那吃人的后宫里,沦为封澜众多的女人之一,便拒绝了对方要带其回宫的提议。
封澜当时也没强求,想着自己以后有时间,再来正式下聘纳了她便是,就先行回宫了。可回到皇宫后,他却因为夺位之争骤起,就忘了自己的这场艳遇。
等褚筠这边,则很快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其父褚洵,因疼爱自己独女,既不想女儿陷入后宫无尽争斗,也不想女儿被人耻笑未婚先孕,便带着她悄无声息地回了祖籍和县,从此隐姓埋名,只以教书为生。
对外则说,女儿是因夫家遭了难,怀着孩子回来投奔他的。
这样,在褚筠生下封屹后,他们一家老小三口,才安稳地生活在了和县。
可这孩子越长大,容貌就越神似他父亲,褚洵便不许封屹再随意出去玩,只怕有一天,被见过当今皇上的人看到,再起了疑心。
然而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
等进宫后,封屹的噩梦就开始了。
这此后的事,太惨、太龌龊,封屹不想详细讲给冉冉听,便简述道:“进宫后,不到一年,宫外,我外祖父和我师父就相继被杀离世,宫内,我和我母妃也过得不好,那人只是接了我们进宫,却在接进来后就放置一边不闻不问,任我们受尽他人欺侮,最后,我母妃在俪后那非人折磨的手段下,终于撒手人寰。至此,这人世间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冉冉哪里听不出封屹话语中压抑着的悲与怒,她知道,这其中细节一定比他讲的更令人难过,却是他十几岁少年时就真真切切经历过来的。
因此,她心疼他了。
于是,冉冉举起双臂圈住封屹脖子,再仰起脸向上一挨,就挨靠到封屹的脸上,之后她闭起眼与他蹭了蹭。
“都过去了!”她一边说,一边闭着眼吻了吻封屹下巴。
封屹垂下眼眸,看向拱在自己怀里,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的那只小猫。
他先是脸上和煦一笑,之后抬起一只手,轻捏了捏女孩发间耷拉下去的一只小猫耳,又低头宠爱地亲了亲,才回她道:“对,都过去了!放心,我没事。反正该报的仇都已报完,再想起以前的事,我心中除留了对亲人们的思念外,对其他,都早已没了太多感觉。”
说到这,封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道:“对了冉冉,有时间,我带你去祭拜下我外祖父和母妃好吗?我想让他们看看,我娶了个多么乖巧又可爱的女孩。如果他们都活着,定然都会非常喜欢你的。”
冉冉听了,重重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让他们都放心。”
“嗯!谢谢。”
伴着这声谢谢,封屹双臂一合,便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一个绵长却温柔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这次,他一直吻到冉冉身后猫尾因开心而颤抖着绷了直,也没有吻痛她。
与此同时,封屹的内心中,对自己与冉冉的大婚也更加急迫。他在想,看来,废太后的事宜,该提早了。
本来,那妇人如果不是此次以凤印相要挟,他还能容她再蹦跶一阵子,可现在却是容不了了。
……
第二日一早,封屹在陪冉冉用过饭后,便去上了朝。
上朝时,他一眼就看到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小皇帝,双眸中似乎没了平日里的那份精明与算计,只剩下一份颓然的自暴自弃。
尤其是,当朝堂上官员们在激烈地讨论政事之时,他一双眼却一直呆呆地不知看去了哪,完全没有听进去,真就成了个傀儡皇帝该有的样子。
封屹见状,略挑起一侧唇角,心道,这么点打击就崩溃,那他此前还真是高看了他。
不过,这小子可不能崩溃,他在他身上花下那么多功夫,可不是为了让他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