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踢开了挡着自己路的侍卫, 全然不顾正奔着自己而来的一群侍卫, 她眯着眼睛,纤长的手指搭在弓弦上,指尖凝成长箭模样的灵力对准了明姝。
长箭破空而出,在这一瞬,姜明月手指再次搭在了弓弦上,等一道无形的光影掠走明姝时, 长箭射向了那无形的光影。
一声闷哼回响于古堡中。
血池里的泡沫翻滚的越发厉害,一个个骷髅探着双臂爬出了池子,扭曲着身体爬向了姜明月。
在姜明月引出李修昂现身, 并用长箭射中李修昂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侍卫都欺身到了姜明月眼前,举着手里的长剑狠狠砍下。
就在这时,姜明月手中的龙骨刃离了手,化成一道黑色的巨龙幻影,嘶吼了一声挡住了这些长剑,它在游走间掀翻了这些侍卫,又压碎了许多骷髅。
巨龙虽然没有实体,看上去如虚幻的墨色云雾凝聚而成,却又惊人的破坏能力,长尾扫过,古堡墙壁寸寸分崩离析,又压倒了许多侍卫。
它俯身到了血池里,一口饮尽了池子里的血。然后温顺的回到了姜明月身边,低下了头颅。
姜明月侧身坐在了巨龙身上,说道:“西南方向一千米。”
巨龙硕大的眼睛看向了西南方向,俯冲着飞到了半空中,只是身形游走间,就行走了百十米的距离。
姜明月很快就看到了被长箭射中的李修昂,李修昂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和明姝小声的交谈。
她举起了弓,三箭齐发,直接从李修昂背后穿过,李修昂身体僵硬了一瞬,脚步踉跄了一下,半跪着倒在了地上。
明姝被这变故吓到了,左右找不到射箭的人,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云雾中被藏了大半身形仍然狰狞可怖的黑龙,吓得尖叫了一声,止不住的往后退着。
李修昂心脏处被长箭射中的地方突然溢出来了一道莹白色的光点,飞向了姜明月,落在了姜明月手心。
姜明月问道:“你想把你自己送给我?”
白色光点内相貌清秀的少年点了点头,他脸色很苍白,视线一直垂着,不与姜明月对视。
姜明月并不在意这些,事实上,这少年是个自闭症患者,却于绘画一事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家境贫寒,父母外出打工时被一辆卡车撞死,皮肉都沾在了干裂的水泥地里,手里还紧紧抓着给他治病的钱。
然而那卡车司机却肇事逃逸,少年的爷爷为了让自己两个孩子入土为安,去别的城市收尸的时候,把少年托付给了邻居,这邻居家的孩子就是李修昂,李修昂暑假呆在家里,不经意间发现了少年的天赋,或许是出于艺术家对天赋型人才的欣赏,他开始教少年画画。
三个月后,他拿着少年的画参加了国际大赛,得了金奖。
李修昂被称为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和英国的约瑟华,美国的伊莱森两名大师并列,有人说在他的画中嗅到了一种颓靡的死亡气息,也有人说看到他的画,仿佛于生死之间窥见了一点希望。
鲜花和掌声,名誉和钱财,李修昂都得到了。
少年的爷爷是亲眼看着少年一笔一笔完成了这幅画的,他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沉默的少年,选择了出门寻找记者讨回公告,被记者围堵的李修昂却谎话连篇,把老人说成了一个贪图过世子女钱财,又想借着患有脑瘫的孙子捞金的无耻小人。
李修昂为证明自己的说辞,甚至买通了几家野鸡报社,一堆人扛着摄像机到了少年家里,拿着笔让少年画画。
如李修昂所想的那般,少年抗拒着这些陌生人。
少年和老人被无良记者说成了是眼红天才邻居的红眼病、疯狗,报纸上、各种社交APP评论里都是对这两人铺天盖地的谩骂,老人受不住孙子明明是天才,却受到这么多辱骂,即便孙子并不在乎这些也接收不了外界的信息,但是他受不了,某一天夜里他喝下了农药自尽,留下了一张信,想以死证明孙子的清白。
这封信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李修昂把少年接到了上宁市,在同一年,又拿出了三张画作,分别得了全国赛、国际赛第一。
第二年,李修昂故技重施,想要少年给他作画参与大赛,却被少年拒绝了。眼睁睁看着参赛日越来越近,李修昂狠了心,用刀狠狠割伤了自己的手,对外宣布自己的手被少年发病时砍伤了。
天才画家被一个脑瘫毁了!
他的粉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发了疯一样,有家境富裕的直接找了私家侦探,知道了少年被李修昂安排住下的地方。
少年被人引着,卧轨了。
他接收不了那轰鸣着驶向自己的火车的信息,不知道那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生命如烛火一般,亮了不过短短一瞬,就归宁于一片死寂。
及至少年死后,在无间里轮回了上百年,在灵魂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才能和天赋直接成全了死后也落入无间的李修昂。
莹白色的光点自顾在姜明月手心做出类似于蹲下的动作,蜷缩在了姜明月无名指下面,变成了一颗痣。
他把自己的天赋赠送给了姜明月。
姜明月动了动手指,手中就出现了一支笔,她试着在空中划了一道横线,就看到了这方画中世界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画中世界很快消失,李修昂和明姝都重新回到了客厅里,李修昂摸了摸自己心脏位置,发现没有疼痛感,他以为自己做了个梦,长吁了口气,问站在自己身边的明姝道:“小姝,你还好吧?”
没有等来明姝的回复,李修昂被人一掌劈晕了过去。
蓝无鸣说道:“主子,这个人胸口处的封印消失了,你快取里面的东西。”
不用蓝无鸣说,姜明月也知道,她画了一道扭曲的线,那线条如藤蔓一般缠住了明姝。
“蓝无鸣,”姜明月逼近了明姝,“你说过她体内的神格被一道无形的线牵着通向外界,如果我现在取出她体内的神格,那外界的人会不会受到反噬?”
“自然会的,”蓝无鸣有些紧张,“主子,你可不能妇人之仁。”
“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姜明月笑了笑,从明姝体内取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神格,没了自己的神格支撑后,明姝的模样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像是裹在灯笼骨架上没有风干的纸,有些皱巴巴的。
“等等,”蓝无鸣拧着眉靠近,“这个好像是南疆巫女一族失传许久的术法,此女非人,而是傀儡纸人,我得改变之前的说法。”
“她和外界某个人的命运被绑在了一块,可以说是作为那人的影子存在,也是那人的营养来源,如果她在无间里磨平了这神格印记的话,现实世界里的人也会相应得到这被磨平印记的神格,看来是我高估这一届的巫女了,这届巫女并没有用一根线贯通无间和现实的手段,只能用这种折中办法。”
“这种办法的缺点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这傀儡纸人在无间里被折磨,现实世界里那个人也会在梦中受到相应的折磨。”
现实世界里的那个人不是巫女就是江月盈,姜明月点了点头,收好了自己的神格,对蓝无鸣说道:“走吧。”
“这就走了?”蓝无鸣有些惊讶,指着还在昏迷中的李修昂说道,“这个人不斩草除根?”
“他已经没有作画能力了,不过一个庸才,死了算便宜他了,”姜明月懒得多看李修昂一眼,在快要走到门边离开的时候,转过身,淡金色的眼对上了还处于浑浑噩噩状态中的明姝,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刨开我身体,取出我脊椎骨的感觉不错吧。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里的女人从噩梦中睁开了眼,听到她尖叫声的黑衣女子打开了门,语气担忧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月盈惊恐的睁大了眼,对黑衣女子道:“巫女婆婆,君齐呢,我现在想见他!”
巫女眼神闪躲:“他......去做生意去了。”
“巫女婆婆,你骗我,君齐又犯病了是不是?”江月盈很快反应了过来,忘却了梦里的不快,“你能不能再做一些药?他现在经常不回来,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我现在总是做噩梦。”
“不怕不怕,”巫女轻轻拍了拍江月盈的后背,“我给你取些安神香过来。”
“我今天已经用了安神香了,但是还是做噩梦了,”江月盈神色脆弱,看上去可怜极了,“巫女婆婆......我梦到她了。”
巫女嘴唇颤了颤,显然知道自己一族唯一留下来的后辈嘴里说的她是谁。
“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只是压力太大了,”巫女还是取出了自己贴身放着的铜镜,给江月盈看镜子里的画面,“你放心吧,她出不来的,她会在第一个无间里,被亲生哥哥囚禁整整二十五年。”
“等这个二十五年过去,她在死了之后重新睁开眼,又会再次回到被囚禁的第一天,如此循环往复,她的意志会彻底崩溃,不用过多久,第一个无间里的神格就会被磨平印记,成为你的独有物。”
“月盈,你是我的后人,我会帮你成为真正的神女,解了这辈子的疾病和一切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