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会看着所有人都围着她忙活,而她要做的只是坐在这里,等着上妆,更衣,然后美美地等着姓霍的把自己接走——
啧啧啧,还有什么能比此等享受更令人身心愉悦的吗?
“当初你说要在一个月之内造好景阳殿的家具,我还真不信,没想到尔玉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秦景从铜镜当中看着秦玺笑说。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秦玺很臭屁地一甩头发,“哦对了,那边地方可比这边宽敞多了,尤其那个寝殿,咳咳,所以我特意为你们打造了一张床榻,宽敞,结实,还耐用!”
看他说着说着又没了正形,秦景杏眼一瞪,在铜镜当中飞去一记眼刀:“皮又痒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秦玺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不,想早点当舅舅么,嘿嘿嘿……”
秦景不搭理他,忽地话锋一转,
“不过说真的,住惯了这小门小院的,现在要搬走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话说那日朝堂之上秦景当面问罪皇帝,引得所有在朝臣工共同请愿,最后秦疏终因不敌要被弹劾的巨大压力,向天下发了罪己诏,并在诏书上承认了自己曾经试图谋害胞弟秦玺的所有罪状。
很快作为此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秦景和秦玺姐弟俩,便出面做了公开表示,因皇帝治国有方,励精图治,故而愿意顾全大局,对此前种种既往不咎,以观后效。
既然姐弟俩都做出了表态,这场轩然大波竟就被如此悄然无息地平息了下去。
之后叶家的案子宣判,主犯叶连昌被处斩,但看在叶吟吟此前侍君有功的份儿上,免了叶家几十口连坐的处罚。叶吟吟因企图谋害长公主,而被罢黜了贵妃头衔,降级为嫔,搬离了贵妃宫中。
其实秦景和霍原渊私下说过,金线案那么大件事,若是后面没有太妃指使和撑腰,叶吟吟哪来那么大胆子。
但有些事,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如今已经时过境迁,再多计较也多说无益,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算了。
何况如此这般,还能让秦疏还是太妃始终觉得亏欠了秦景和秦玺,不至于再回到之前趾高气昂的态度上去。
果然,后来太妃下令,将叶吟吟之前的贵妃宫重新修缮,并赐名景阳殿,供日后长公主秦景与新晋驸马霍原渊居住。
说实话秦景对于去住叶吟吟之前的寝殿这件事还有些计较,但霍原渊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提出说可以让秦玺负责整体的修缮工程,到时候入住的时候就是新房了。
秦玺对于担此大任十分骄傲,大言不惭地说有他在,保证把那个叶吟吟的霉运和晦气都清除得干干净净。
秦景默默翻了个白眼,想说只要没有莲花气,什么都好说。
说话间,就听寝殿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我出去看看。”秦玺说了一声就奔出了门。
这会寝殿里就剩了秦景和紫苏两个人,很是安静,屋里屋外好像两重天一般。
“刚才秦玺在我没好说。”秦景蓦地拉住紫苏正在给自己戴发簪的手,“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给我梳头了。”
紫苏没吭声,秦景在镜子里看见她装作若无其事,揉了下自己鼻子:“嗯……以后我天天就赖在景阳殿里,看谁敢把我轰出去。”
“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还赖在我这算怎么回事。”秦景笑说,“今天我都说不让你给我梳洗的,你偏还来。”
“她们哪知道公主你喜欢什么啊!”紫苏闷声闷气地说,“笨手笨脚的……”
“你最机灵!最懂我了!”秦景拉着手把她拽过来,“可你现在不是丫鬟,可是福晋了,以后多疼自己些,要是秦玺那小子对你不好,看我不收拾他!”
紫苏不说话,半晌,一颗豆大的泪珠便砸在了秦景手背上,连忙又说:“瞧我,公主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回事!”
“害,怪我,不该提的。”秦景说着站起来用力地抱住了紫苏,“这么长时间,真是谢谢你了。”
“你俩干嘛呢!”秦玺这会又冲了回来,结果看着自家姐姐和福晋抱头痛哭的场景,直接愣了神,结结巴巴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别废话,外面刚是怎么了?”被秦玺这一闯进来,秦景生生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是那个左骁卫!”秦玺说,“非说要来看看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刚踏进门,就被那群姑奶奶们愣是给轰了出去,我觉得他当了大半辈子禁军,恐怕根本没见过今天这场面,当场都要跪下了哈哈哈……”
秦景和紫苏听着,也忍不住一起大笑了起来。
午时刚到,清阳宫的大门准时打开。
秦景顶着大红的盖头,在紫苏的搀扶下迈出寝殿,就在这时,耳边突然是一阵熟悉的乐声响起——
是《琴悟》!
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这次的《琴悟》居然由两种乐器同时演奏。
先是莫乾音浑厚持重的琴声,紧接着,一阵高亮的笛音响起。
秦景在盖头下会心一笑。
那笛声越来越近,直至吹到曲终,秦景忽地感到那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还没准备好,秦静只觉脚下一轻,自己突然被打横抱起,在周围的嫔妃们的阵阵起哄声中,她贴着那人温热的胸膛,一路出了清阳宫的小院。
等反应过来,秦景已经坐在了大红喜轿之中。
喜宴定在了景阳殿内。
秦景被霍原渊从轿中接出,她握着那只温凉的手,蓦地就有些微微出汗。
霍原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两人一起步入殿内,照规矩,先是拜叩了皇上和太妃,然后再是霍原渊的父母。
紧接着夫妻对拜后,两人携手走入寝殿。
秦景看见一致白色的玉笛伸到了自己的盖头之下——
随着盖头揭落,秦景豁然看见眼前霍原渊手握玉笛,眉宇间含着会心而浅淡的微笑,继而笛声响起,竟是《如锦》!
霎时间,刚才还只有他们两人的寝殿瞬间热闹起来,后宫女团依次上场,摆出了亮相的第一个动作。
秦景万万没有想到竟能在这里看到她的女团舞,激动得捂住了嘴巴。
原来,那日霍原渊让酒醉之后的秦景留在自己府上,让她错过了后宫女团的表演,却知她一定心中遗憾,所以为了弥补,和皇后她们稍作商量,于是决定于秦景他们的大婚大日,后宫女团做成团的第一次演出。
那是她的女团,她的礼乐,她的舞蹈。
没有什么能比此刻更让秦景幸福的了,最爱的人陪在身边,最亲的姐妹们就在面前。
在可见的日子里,秦景望得见平静,也握得住安宁和幸福,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小时候就梦想着能在舞台上唱唱跳跳的小姑娘,在她大婚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亲手培养的女团用乐舞为自己庆贺和祝福。
是梦想成真的一刻了啊!
随着《如锦》接近尾声,霍原渊的眼神慢慢转向秦景,两人相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掩藏不住的爱意和幸福。
最后一个乐声落下,十人女团摆出亮相姿势,继而开始大声欢呼。
霍原渊从唇边拿下玉笛,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秦景。
往后余生,从此携手,再不相离。
第66章 番外-陆秋 燕归故里识旧人,更闻新词……
当第一场大雪开始飘洒的时候, 京城郊外的路面上吱呀驶过来一驾马车。
车子走得并不快,棚顶上也落了些白雪,驶过路面上留下的两道车辙又很快被落雪盖住了。
离开这里的时候, 还是新芽抽枝,暑热未来的季节。如今归来, 竟已是寒冬腊月。
陆秋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条小缝,北风很快地灌了进来, 他赶紧合上, 又回头去看身后坐着的人。
那是个少女, 穿着酱红色的褙子,面容恬静, 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嘴角轻轻向上勾起, 那神情像是在冲陆秋微笑。
但细看之下, 少女的表情半天都没有任何变化, 眼神也是失焦的。
“瑾儿。”陆秋温柔的声音响起, “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那少女听见有人唤她名字, 略微偏过了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咧嘴开心地看着陆秋。
马车缓缓在陆宅门口停下。有下人很快从里面出来, 将少女接了进去。
今冬的雪似乎格外大, 一连下了三天三夜。
城南的酒馆里, 不同于门外的肃杀和冷清,似乎比平时更加热闹了。跑堂的小二来回穿梭着,不亦乐乎。
陆秋依旧是一身曳地白色长衫,只是在脖颈上搭了见狐裘, 这会他点了一壶温热的黄酒,轻轻啜吸一口,整个人便都暖了起来。
他看向门口,冲着来者招了招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给去了信一直都没你消息,景儿还一直念叨这事呢!”霍原渊搓着手,在对面坐下,自己将酒杯斟满,顺势就喝了个底儿掉。
陆秋还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半年不见,面上竟添了几分尘世的风霜,
“殿下……你们最近如何?”陆秋轻笑了下,“真是好久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