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不解和遗憾,霍原渊离开了燕乐楼,正走在回宫的路上,没想到竟然意外碰见了长公主!
秦景暗叫倒霉,信手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深吸了口气,虽然尴尬但气势丝毫不输地转过身:“怎么?此时未到宵禁之时,我上街逛逛,你也要管吗?”
“这会可别等到走了宫门口,才发现没带令牌。 “霍原渊看着她,开口第一句就忍不住嘲讽。
秦景也不甘示弱:“忘不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抓住我把柄了!”
“话可别说得太早了。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有些人酒过三巡之后,便会见人就咬,下嘴狠毒,牙尖齿利,简直丧心病狂。“霍原渊斜眼看着秦景,表情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秦景一听这话,心中只觉咯噔一下,脸色也跟着变了,不由提高音量,”明人不做暗事,把话说清楚了!”
不料霍原渊嘴角上翘,十分轻蔑,轻笑一声,稍稍凑近到秦景耳边,小声说了句:”看在长公主之前信守承诺的份儿上,在下就好心奉劝您一句,以后要是不能喝酒就少喝点,以免酒后胡言,丢了颜面,坏了大事啊!“
登时秦景就像被这句话死死摁在了原地,全身都动弹不得,眼前的街道、人群、美食美景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厚重的阴云迅速替代了整日的晴朗,压得她身子都跟着一软。
“那唇脂很衬你。“霍原渊直起身子,朗声道,“自然洒脱无雕饰。”说罢便留下一串笑声,转身走了。
“小姐你怎么了?“紫苏看到秦景的脸色和反应被着实吓得不清,上来抓着她就是一顿猛摇,说话都带了哭腔,“您可别吓我啊!”
秦景只觉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她原本以为上天终究是待她不薄,那日让她侥幸逃过一劫,免遭因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带来的惩罚。
可霍原渊刚才的话明白无误地表示那日不光有人听见了她说的话,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霍原渊!
之所以秦景现在还活着没被告发,应该只不过是因为信守了那日和霍原渊在清阳宫旁的破约定而已。
在皇宫之中,亏礼废节,戏耍殿上,这不是闹着玩的,加上秦景身份贵重,倘若被霍原渊上书呈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既然霍原渊此时愿意告知与她,秦景想,那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他暂时没有去揭发她的想法呢?
可像他这种心思缜密到可怕的人,还会不会有其他企图?
猝然间,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从心头蹦了出来。秦景倏地转头盯着紫苏,一把抓住她胳膊:“那块牌子,会不会是霍原渊送来的?如果他听到了那些话,那他就肯定知道了其实那日是我弄丢了令牌,而此时又归禁军管理,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紫苏也问得愣住:“他……他都听见了?“
秦景默然点头。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送来的呢?”紫苏结结巴巴地安慰,“就他平时对殿下的那副态度……“她看看霍原渊离开的方向,“而且他何必要暗地里这么做呢?直接上门来挑事才是他的作风吧!”
此话不无道理,秦景一时也难以辨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一方面也心知肚明霍原渊才没有那么好心去送令牌。但一方面 “一言为定,物归原主”几个字刚才突然冒出来,无端就和霍原渊那琢磨不透的神情重合起来。
“小姐,要不咱们赶紧回去吧,您这一天也辛苦了。“紫苏有些担忧地说。
秦景捂住狂乱的胸口,慢慢冷静了一些。
刚才大概是因为霍原渊的话乱了心神,这会她又想到,就算是霍原渊良心发现归还令牌,但他也断不可能就是那位在燕乐楼里的送信之人。
霍原渊那种心思诡谲的武将莽夫,即使在原文里,也从未提到过他通晓音律,那又怎么可能听得懂秦景歌咏逐鹿时所唱的那些心绪呢?
正所谓多思无益,一切只要等陆秋打听出那人身份,秦景想,到时这所有事情就都会水落石出了!
第27章 过几日就是狩猎大会了……
最近宫中陆陆续续地来了些西域人。
经常就能看见那些来自各个番邦的精壮汉子, 牵着他们彪悍的高头大马,一路从城门口走到明乐大殿,上朝去向皇上问安。
秦景记得书中写到过因为先皇酷爱骑马, 又擅骑射,所以就立下了每年在京城郊外的马场举行狩猎大会的传统, 召集各个藩属国的精兵强将一同前来切磋技艺。
此举不仅能够促进朝廷与各个属国之间的关系和往来,也是宫中那些武将能臣们展示自己这一年勤学苦练的大好时机。
先帝极其重视培养皇子们的骑射能力, 其中数秦疏的骑射能力最强。他体型彪悍, 在骑射方面完美继承了先皇的天赋, 是名副其实马背上的高手。
在这一点上,就连秦景也不得不承认, 秦疏确是要比她那个弱鸡弟弟强得多。
秦玺从小一上马就乱叫,还说马鞍硌得他屁|股痛, 后来先帝心疼他, 也就不勉强了。
秦玺最近跑清阳宫的次数越来越勤, 每次都打着找秦景的旗号, 却常常一来就跟紫苏钻到茶房里去。
两个人躲在里面有说有笑,秦景只当是没看见, 默默吃着狗粮但心里总忍不住有些小羡慕。
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呢?秦景惆怅地想。
狩猎大会前夕, 一日,太妃派了太监去各个后宫告知皇后和嫔妃们三日之后一齐在寿康宫会面, 商讨狩猎大会之事。
破天荒地, 太妃居然也派人来了清阳宫。
收到邀请的秦景仿佛如临大敌, 急得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她本来就不善于面对这种很多人都在的大场面,上次太妃寿宴之后更是尽量躲着人走,直恨不能就此做个隐形人才好。
按道理狩猎之事和长公主扯不上哪怕半个铜钱的关系,她顶多算是个在场边观赛的观众而已, 天知道太妃此次为什么会要她同去商讨。
而根据之前的经验,秦景觉得这次大概率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紫苏端着和秦玺刚刚一同做好的绿茶酥进来,看见长公主抓着头发,两眼失神的样子不禁奇道:“公主这是为何事烦忧?“
“太妃到时要是再找我麻烦可怎么办啊……”秦景像在自言自语。
“要我说,”紫苏略一思忖,“您到时就少说多看,随机应变。现在这金牌都交上去了,她还能把您怎么样!”
说来也是,没了金牌,长公主现在在朝中无权又无势,对于太妃和皇上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他们也没有道理再继续刁难。
稍稍放下了心,终于挨到第三日,秦景不敢耽搁,早早就来了寿康宫。
不比寿宴那天,今日嫔妃们倒是都身着普通便服,气氛也比那日轻松许多,趁太妃还未到,就都边吃着小点,边相互间扯些闲话。
见秦景进来,众人都只轻点了下头,也没人起身行礼。她很知趣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一心只求今日能平安度过。
太妃是最后一个走上正殿的,她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坐满了各种嫔妃。
皇后还是端庄得体地坐在后宫主位,旁边是叶贵妃,她虽未着华服,却画了个十分精致的妆容,坐在那里和左手边的惠妃说话,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几日未见,兰妃居然憔悴了许多,浓重的妆面居然都没能遮住她有些泛黄的面色,看来被夺走华苑公主后,她日子不大好过,而且秦景注意到她破天荒地没有去争皇后旁边的位置,而是坐在几人开外的地方,并不惹眼。
太妃清了清嗓:“今日本宫召集大家来,主要是想说说狩猎一事。“她环顾左右,“众所周知,先皇极为重视狩猎,此乃宫中一年一度的大事。“
秦景听得一头雾水,还是弄不清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只好低头闷声喝茶。
“近日想必大家也都看见了,各番邦今年纷纷派来了他们最优秀的骑射手,数量为历年之最。这些人将会在本次狩猎中与本朝精锐一决高下。“太妃说到这,略微一顿。
“所以本宫前几日和皇上一齐商定,为壮大咱们的士气,今年朝廷不光会派出各位武将参与角逐,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皇家子弟也要一齐上阵!“
说到这里,秦景只觉浑身骤然一震,要按太妃这个意思,那秦玺不也得被逼上场了?
可她那个弟弟别说骑射了,就是站着射箭都不一定能上靶,而且搞不好他现在连怎么骑马都记不得了。
就让他这么上去……那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太妃的眼神似是无意间朝她这边瞥了下,但很快又转而去看殿上众人,态度十分坚决地补了一句:“此事系皇家尊严,任何人不得违抗皇令。明日上朝时,皇帝就会向百官宣布这项诏令。”
秦景就算是再不精于宫中的权势争斗,也明白太妃和皇帝此举是冲秦玺而来的了。
才刚刚意外收了秦景的免死符,这母子俩居然就要乘胜追击了!
殿上似乎并无人对此有任何异议,太妃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说:
“此乃本朝史上头一回皇帝同众王爷们一道参赛。所以本宫就想,包括皇后在内的诸位嫔妃都出一幅褡裢秀样,赶在狩猎当日敬献给皇上。“太妃继续说,“长公主,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说既然玺儿要参赛,不如到时你也准备一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