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还会不会现身?
第五十五章 确认 是他心心念念久寻不遇……
那边, 卢刺史全程陪同阮襄,借着赏花、评论诗词画作,少不了趁机吹嘘一番自己的政绩。在他的治下百姓丰衣足食, 就连风调雨顺, 花开得繁茂也多是他的功劳。
皇上一共就两位皇子, 太子出事,就只剩下三皇子,朝中拥戴阮襄的呼声日高。他日, 入主东宫,继承大统,那都是迟早的事。
卢刺史正愁无处巴结,阮襄肯来南阳, 那正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他求之不得。
“三公子,请。”
阮襄眉目疏朗, 神色温和,谦谦有礼,只是,时不时地咳喘几下, 像个文弱书生。既是轻装简从, 他便是不想将身份过于张扬,于是客气了一下,说了句:“刺史大人请。”
卢刺史哪敢先行,仍是谦卑地躬身,等着阮襄先上观赏台。
侍卫们将一众围观和赏花的百姓们阻拦于安全线外,冷芸过不来,就站在挡住她的侍卫旁边招手大叫:“三公子!”
冷芸知道他是皇子, 只是听见卢刺史这样称呼他,又见他着装简洁,便不敢造次,怕暴露了他的身份。
阮襄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来懒得搭理,考虑到自己素来平易近人、体恤百姓的名声,他到底还是站住了脚。
冷芸顶着一张典型的粉丝脸,见他驻足,又是兴奋又是激动。阮襄示意了一下,侍卫便放了她过来。
“姑娘有事?”
“三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前两年也来过南阳,还向我问过路。”
阮襄的确不是头回来,南阳的春天有名花倾国,让人向往。他来只是散心,花中名品、人间绝色他都是看过就忘,何况只是问路的交情?
阮襄寻思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面上却露出温润的笑容:“啊,自然记得,许久不见,姑娘越发明艳动人。诶,你叫……”
“我叫冷芸,浣雪门的冷芸。”
他勾了勾唇,险些把对面人的魂都勾了去:“我记住了。”
阮襄说完就与卢刺史等人往观赏台上走去,冷芸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半天呆,然后,她像中了彩票似地,转身跑了。
江则躲在暗处忍不住发笑:“这冷家两姐妹的脑子和功夫怎么相差那么多?她若有她姐姐一半儿的见识,也不至于在三皇子面前像个傻子。”
江酌没心思跟着他讽刺冷芸,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这么好看的热闹,而且两个当事人都是她认识的,她若来了,岂有不看的道理?”
江酌抬头观察了一下地形,敛了丝狡黠的笑意,提步便走。江则“哎”了一声,连忙跟在后面。
在观景台背后,有一片树林,其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蹲着两个女子,若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她们。这里居高临下,看热闹最清楚,还不用和人挤,果然是阮筱朦一贯的作风。
江酌赶来,正看见两道人影从树上跳下来,追着冷芸的方向去了。两个女子都是市井生意人的打扮,背影虽然熟悉,但在确认之前他不便声张,只是悄悄地尾随着她俩。
江则在身边小声提醒:“林子深处,似乎有埋伏。”
江酌愣了愣,悄悄向林中看去,隐隐可见刀光剑影。不知是何人,也不知是冲着谁来的?
“你留下打探消息,当心。”
江则却又拉住他,充满担忧的神色:“主子千万记着大夫说的话,少动内力。”
江酌点点头,向前追去,然而,前面的两个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跃上枝头,从高处查看,才发现这二人改了路径。
他重新跟上去,前面的女子突然停下脚,他飞快地闪到树后,等他再出来,人又不见了。
江酌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察觉到被人跟踪,她们这是存心想甩掉他。他苦笑,这警觉性还真高,精得跟兔子似的。
江酌到底是江酌,他再次跟了上去,却再不敢靠得太近。他明白的,如果她真的是阮筱朦,那么她潜伏于南阳一定是时刻保持着对人的警惕。
一会儿,大概以为成功地甩掉了尾巴,前面俩人慢下了脚步,说起话来。
“阮襄那身子骨还真是不争气,太子死了,没人和他争了,他倒成了个病殃子。”
“世人都说,三皇子重情重义,与太子手足情深,所以太子一死,他就病了。”
“这话你信吗?我是不信的。”阮筱朦不仅不信,她甚至怀疑太子死后阮襄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皇后和阮初胭可能会恨她连累了太子,但是阮襄,说不定会感激得跑去给她烧纸。
阳光斜斜地照过来,将她的影子投射在旁边的草丛。江酌躲在草丛后面,默默地摊开手掌,用掌心贴上她的影子。
之前光看背影,他不能确认,现在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他已经能确定那便是他心心念念久寻不遇的人。
那两名女子,一个是阮筱朦,一个是夏至。当初相约盈香阁,她每次都是带夏至过去,所以她身边的几个婢女中,江酌和江则最熟悉的就是夏至。
这一刻,他无法用言语来描绘自己的心情。曾经以为阴阳相隔、永难再见的人,就这样梦一般地出现在南阳,出现在身边,他摊着掌心不敢轻易地合拢,生怕自己动一动,她又像影子般消失不见。
江酌刚要站起来叫她,却见她对夏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她俩悄悄地站到一排藤蔓背后。
他没出声,换了个方向,绕到了另一边,探头顺着她俩的目光望去。前面的凉亭下,站着冷家姐妹俩。
冷莹是和阮筱朦截然不同的性子,她自傲清高,不爱看热闹,即便是来了花会,也是挑个偏僻清静的地方待着。
“你非要拉我来,却一个人跑了,就为了去看他?莫非,他便是你心里藏着的那个意中人?”
冷芸含笑不答,却美滋滋地说道:“他说他记得我,还夸我明艳动人。”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他的身份,与咱们是云泥之别。”
冷莹瞥了一眼,见她闷闷不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叫你派人盯住随意酒楼,有什么消息吗?”
“能有什么消息?那个君玉每天不是给人送酒,就是自己喝酒,任何不寻常的动静都没有。还有泉公子,也并没去酒楼找过她。亏了你竟然会怀疑她是金玉郡主,她有哪点像?她又丑又俗又讨人厌……”
“你懂什么!”冷莹打断了她的话,“我清楚地记得他那天的神情,虽然只是一瞬间,像是失魂落魄,又像是非常惊讶。他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我上一次看到他这样,还是一年前京城传出了金玉郡主的死讯。我不知道君玉像不像,可是,他一定是觉得她们有哪里像,或者,他根本就在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阮筱朦越听越是心惊,这个女人的心思细密得可怕,而且,她是有多在乎泉公子,才会从对方的一个微小的神情,联想到这么多?
江酌倒是不至于太过惊讶,他与冷莹相识数年,冷莹既能胜任浣雪门门主,她的心思和武功本就超于常人。还好他先前没有贸然前往随意酒楼,也不知除了冷莹,暗处有没有藏着别的人。
“姐,你会不会想多了?我觉得泉公子并没那么在乎那个死鬼郡主。无影阁和浣雪门的人都知道,泉公子不是真的为了她才跑去牧云峰的,他只是为了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和无影阁从宁安城消失。只有不被朝廷成天盯着,无影阁才能蛰伏下来,保存实力。泉公子得知她的死讯后,之所以去找她,也不过是为了宝藏。毕竟,她一死,宝藏就再也找不到了。”
阮筱朦听到这儿,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不愿意相信冷芸说的话,可是即便她不全信,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让在意的人听着,太伤人心。
就像当初在牧云峰上,她不知道江酌有没有将灵雪的话听进心里去。灵雪说她要的是无影阁的势力,冷芸说江酌要的是宝藏,戳心的话如出一辙。
江酌冒险带人潜入宁安城,是为了打探关于父亲的消息,后来,南阳王找到了,他确实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京城,被朝廷当成众矢之的。所以,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跳崖,从此消失在所有的视线里,对于无影阁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些,阮筱朦相信。但她不信,江酌完全不在乎她。
江酌正躲在一边皱眉,被他听到现场版挑拨离间,却又不能跳出来为自己辩解。
他只能说,当日跳崖,他一半为公,一半为私。身为无影阁阁主,他必须为阁中人考虑,同时,那日的牧云峰,他也必须要去。葛观尘料对了,他不可能让阮筱朦和楚蓦纳吉礼成,却什么都不做。
冷芸撇了下嘴:“无影阁眼下那个烂摊子,如果找不到宝藏眼看就没活路了,只有和咱们浣雪门联姻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姐姐不必着急,你上次邀他相商,虽然他拒绝了,但是为了无影阁,他迟早会答应的。”
这番劝慰不仅没让冷莹宽心,反而让她的脸色格外难看。她素来孤芳自赏,凡尘男子多入不得眼,好容易看上一个,人家心里却没有她。她一个女子都拉下脸面,主动地说起联姻之事,男方居然回绝,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