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日日都在蒋妃面前说狄旎的坏话,可一见着狄旎,便有些怂了。
毕竟狄旎可是陛下宠妃,北狄公主,亲封的贵妃啊。
更何况她身量高挑,五官深刻,如今红唇抿着,更是不怒自威,叫她看着瑟瑟发抖。
狄旎一看这人,就知晓她不是宫中出身的,她转念一想,估摸着是蒋鸣派人送进宫里看着蒋妃的。
她垂着头,思忖了片刻,先着人将大殿里清空了,只留下她与宫女,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身边人。
宫女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而坐着上头的美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吝啬在她身上。
脖颈的疼不是很刺激,一丝丝的,连带着躁动的心,一起慢慢击溃她的心房。
狄旎想了许久,还是招了招手,叫紫鸢附耳过来,让她进去瞧瞧蒋妃如今怎么样了。
等过了一刻钟,紫鸢轻轻阖上里屋的门,拧紧眉毛对狄旎摇了摇头。
狄旎拳头攥紧了下,又松了开来,她抬着眸子,轻轻扫了宫女一眼。
她同池宴日日待在一块,耳熏目染久了,连气势都与他如出一辙了。
只这轻轻一眼,便把那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连叫了好几声:“娘娘饶命。”
狄旎眼神落在她身上,瞧她在自己这儿的怂样,又想到这些日子里,这人对蒋妃明里暗里的欺负。
蒋妃对她和池宴有恩,再者,她也是太傅嫡女,却被一个从太傅府里出来的宫女欺压。
狄旎话不多说,直接叫人上了刑。
虽只是□□折磨,可也算是为了蒋妃出出气了。
这宫女进宫后就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排面比蒋妃都大,先前在府上还会做一些细活,这些日子以来连针线都没拿起过。
宫中的刑法只一草草上身,她就受不住了,杀猪般的声音响彻钟粹宫。
狄旎听了烦躁,想叫人塞了她嘴巴再慢慢打。
可宫女会了她意思,急忙喊道:“娘娘,奴婢有话说。”
“聒噪,把她嘴给塞了。”
宫女一急,说话快的连舌头都要在打转:“蒋妃娘娘是因为外边的野男人才想掐死奴婢的她这是祸乱宫闱!”
狄旎嘴角一抽,她站起身来走向宫女。
宫女以为自己这是有救了,急忙抬头看向狄旎,眼里充满期翼。
“娘娘。”
她方开口,狄旎便伸出手来狠狠打了一巴掌:“胡言乱语,再打五十大板。”
狄旎方才已经下令打了三十大板,如今又加这五十大板,整整八十大板,这会要人性命的!
宫女眼里满是惊恐,手挣脱开来,攀在狄旎的石榴裙上。
“娘娘,娘娘饶命啊。”
她心思百转,把她听到的秘密当护身符似的说了出来:“奴婢曾不小心听闻,太傅大人,好像...”宫女支支吾吾的:“好像要叛国。”
“叛国”狄旎眉头一皱:“你如何知晓?”
宫女低下头来:“奴婢,奴婢曾服侍过大人几日。”
狄旎:“...”
她缓了缓神色,开口:“你想活命吗?”
宫女含着泪使劲点头。
“那就听本宫的,和本宫演一场戏。”
宫女仰起头来看向她,虽然这个动作叫她脸色一白,伤口撕裂了。
“娘娘,什么戏?”
狄旎转过身来,叫紫鸢下了一道口谕。
蒋妃品行不修,自缢身亡,狄贵妃将其贬为庶人,葬于乱葬岗。
宫女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纵使是皇后,也没有将一个妃位贬为庶人的权利。
狄旎这是在,行僭越之事,连她一个小小宫人都知道,会引发朝中动荡的。
而狄旎和池宴想要的,就是蒋太傅他们,出师有名。
第四十四章
池宴听见钟粹宫那头, 狄旎下旨传来的动静了。
她事前并未同池宴说,可毕竟二人如今日日都待在一块,池宴又如何不知晓狄旎的心思。
他皱了皱眉头, 抢在狄旎之前下了那道旨意, 不过由贵妃的懿旨变成了陛下的圣旨。
他想让狄旎成为皇后,那必定她身上不能有叫世人都难忍的诟病。
而这个旨意, 无论是狄旎下, 抑或是他自己下, 都没太大的差别。
既然如此,便叫世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好了。
大太监知晓池宴的想法后,颇为一惊。
他跪在池宴面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陛下啊,您可不能这样啊, 您这般,叫史官日后如何写?”
池宴本来心情有些沉重,可看见大太监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带了些笑意:“如何写?朕告诉他。”
大太监一愣:“什么?”
“怒发冲冠为红颜。”
大太监:“...”
池宴这圣旨一出, 朝廷哗然。
辅佐过先帝的老臣痛心疾首,纯臣有些发愣, 而蒋鸣一派却乐坏了。
本来在蒋鸣看来,自己这个嫡女,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若是用处更大,于他便更好。
就算她已经死了。
只是蒋鸣心里多疑, 自然是不太信池宴这般冷血的。
在他眼里, 池宴就像是一个鸡崽子似的,柔弱,不懂变通, 初生牛犊不怕虎。
明明是个皇帝,却对一个外邦女人言听计从,如今落到这个底部,在他看来,真是活该。
只是正当蒋鸣还对这事真假抱有疑虑的时候,他派到宫中的宫女传信过来,她写在里边发生的事,和蒋鸣这边听到的一模一样。
蒋鸣眉心一动,又挥了挥手将另一个人招来。
这么些年来,他安插在宫里的自然不止这宫女一人,狡兔都要三窟,何况他也不能保证那宫女一定不会背叛他。
等到安插在池宴身边的人来之后,蒋鸣开门见山地问了蒋妃的情况。
毫无疑问,得到的是想同的答案。
只是,他带来的消息与那宫女有一丝的不同。
蒋鸣听见后,眼神中带了些狂热:“哈哈哈,天助我也啊!”
他挥手,叫自己贴身侍卫走上前里,附耳说着些什么。
没过几日,京城中便有传言。
当今陛下为了那个北狄来的公主,竟杀害了从小青梅竹马的蒋妃娘娘,还将她的尸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就为了讨美人的欢心。
京城众人一片哗然,就连朝廷中也颇有流言。
可等到上朝后,有言官上谏,池宴眼睛都不眨地,就将那人拖了下去。
这下,朝堂上的朝臣也都心里有了计较。
这贵妃娘娘,还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呐。
池宴愈发这样,蒋鸣等人心里便越放肆。
在他们看来,池宴已经成为了商纣周幽之类的,而狄旎自然也成了妲己褒姒之流。
而狄·当代妲己·旎,听到这个消息,咳嗽了好一会儿。
她那天将眼睛哭得红肿的蒋妃送出宫时,她握着狄旎的手,只说了一句:“娘娘,我叫蒋知韫。”
那时,狄旎愣了许久,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可等她回到铜雀殿时,她却恍然大悟。
所有人无论是私下,还是当面,都是叫她蒋妃。
就连狄旎之前,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深宫就像是吞噬人的恶魔一样,把人变成了一个代号,一个棋子。
把蒋知韫,从天真浪漫,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变成了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狄旎摇了摇头。
不,将她变成这样的人,不是深宫,是蒋鸣。
是那个任蒋知韫在后宅被蹉跎,逼迫她与自己心上人分离,再将她用作棋子,放进宫里来。
狄旎压下了心里所想,她听闻那沈家的小儿子为人和善,长相俊俏。
上旬,池宴还未下旨将那几个与蒋鸣交好的京官外派时,其中有一个年纪尚轻的小臣,不知和沈家小儿子有什么矛盾,竟当街打了起来。
本来沈家公子武艺颇精,听说是那小臣使了什么诡计,将沈家公子的腿给伤了。
沈家老爷怒火冲心,差点没把那小臣家给砸了。
可没过多久,便受到了蒋鸣的警告。
他好像在有意护着那人。
狄旎有些诧异。
蒋鸣分明不是个会滥用善心的人,怎么会...
池宴挥退了宫人,自己走了进来。
他看着狄旎支着脑袋一脸思索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笑,便一下坐在了她身侧,紧紧贴着她,还在狄旎耳边说道。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狄旎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偏过头来,便是池宴放大了的脸。
狄旎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你吓死我了。”
池宴霎时想到了先前一些激进的言官说什么红颜薄命,诅咒狄旎的话。
如今听到狄旎说这句话,赶紧呸呸呸了:“别乱说,死什么死。”
狄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挺迷信的。”
池宴早就适应了狄旎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偏过头来,哼了一声:“反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狄旎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絮絮叨叨的:“怎么跟拜年似的,是不是还得加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池宴这话说的认认真真的,可见着她这般,便也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